016、幸而你还在

    满脑子沉浸在混乱里的佟骥拉住韵荻,向她解释，忏悔，“对不起,梦玫的事请你听我解释,绝非如你推论。难道你忘记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只这句话,冲破最后那道防线,彼此紧紧相拥而泣。

    可惜瞬间，又被分开。“我们分手吧,”松开相扣的手,韵荻冷冷地说。

    像被利剑刺穿胸膛,佟骥顿觉震惊，“你说什么就因为我跟梦玫吗难道你不相信我还是你在惩罚我是我的错,我应该忙完琐事就赶到你身边,我应该跟梦玫保持距离,我应该和你一起远走高飞。对,我们远走高飞。”言至此,他预备有所行动。

    韵荻甩开他,此时她已冷静。泪痕在无数次从湿到干的交替里,定格为干。“你见过张灿了”又是一句冷淡，“他没告诉你吗我俩早已是夫妻了。”三言两语就足以令佟骥肝肠寸断。“这次陪宛瑶来认亲,也是顺道探望我夫君。本来嘛,夫妻本是同林鸟,这如何能拆散呢。倒是你,梦玫怎么没陪你你们吵架了女人嘛,惯会使个小性子,你们男人得知道哄才行。不过这哄人的本领也要讲究技术,你得学会察言观色,学着讨欢心。怎么梦玫如此爱摆弄情调的小滋风情,倒没把你熏陶熏陶你看我们家张灿,可不是我吹,他一向是，”正当韵荻夸夸奇谈到**时，猛然被其打断,他实在不忍心见她继续折磨自己。

    “你可以伪装瞒过所有人,包括爱惜你胜过爱惜自己的近在眼前的蠢货。他心甘情愿陪你经受煎熬,陪你度过因痛楚而纠缠的噩梦,甚至陪你走遍任何青山绿水,即使是赤脚前行。你说张灿是夫君,他可以笑纳,可以接受,可以任凭你千呼万唤,但他绝不为此放弃,绝不转头走开。因为你于他而言,绝非是与夫君相对而论的妻子,你是他下辈子的生命!他知道,你为他流尽的清泪早已润泽了干涸的泉眼;为他相思而捣碎的红豆远远富足整座南国。韵荻,我只问你一句,你还要离开我吗”他目光澄澈,似映照湖面上的初朗晴空。

    “倘若我依旧坚持，你预备怎么办”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他坚定地敞开双臂,拥她入怀。见她不再挣扎，又耳鬓厮磨一番后，柔情似水，“随我回家吧,有你存在的地方才像样啊。家里恐怕乱套了,叫宛瑶的姑娘是怎么回事我和三哥找她许久都未果,你俩怎么会遇见还有,学校现在什么情况校长定要生气,你和他,我是说他没难为你吧。”一路上佟骥问东问西,就像开启的水龙头，直到家门口才想起发挥开关的作用。

    门半敞开,老妇在佟三的安抚下已经酣睡。

    见宛瑶坐在床边，她询问道：“瑶瑶还好吗怎么就你一人mama呢吃过饭了吗”

    “mama和佟哥哥才出去,说是去买菜回来煮好吃的。”她打起哈欠,伸伸懒腰,捡起掉在脚边的旧照片。“mama说这个小女孩是我三岁时,你看我的头发好短,脸蛋也胖乎乎的。”边说边指给韵荻,可不是,谁能认出这是如今清丽的宛瑶，可见女子的容颜会随年月而更改。

    相里的老妇亦非此时,然而笑容却与而今相似。“这个人是谁呢她和宛瑶如此亲密,一定很爱你。”宛瑶指向熟睡中带有微弱鼾声的老妇,“她是,是我的mama。”韵荻倍感惊讶，只片刻功夫竟有如此变化，“你认识她了”瑶儿若有所思，“mama说,说她不是我的生母,照片上的才是。刚才被她搂在怀里的时候,这种亲近的感觉似曾相识,好像是梦里的场景。好多个夜晚,我都梦见一双粗糙的手牢牢地把我搂进温暖的胸膛。佟哥哥说起很多往事,而这些片段像一颗颗流星,老早就划过我的内心一样。”宛瑶细细讲述自己的体会,如同记忆的大门上,把把枷锁正被配对的钥匙解开,佟骥和韵荻暗暗为她加油。

    此时,老妇又说起梦话，“宛瑶,我的好孩子,别离开我,别离开我。你怎么能喊别人mama呢我才是你的mama。他们都是骗子,都在骗我的女儿,害得我们母女分离这么久。宛瑶啊,你可不能轻信他们,快到mama这来,到mama这来。”几句话,令人不禁感叹母爱挚亲,即使在梦境也同样动容。

    “宛瑶,mama在喊你,你亲亲她好吗”韵荻说。

    “可是我,我，”她踌躇不前,却隐隐被某种力量推动。

    “你还记得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吗你不愿意再去感受一次吗”经过几番劝告,宛瑶站在老妇床前凝视她,久久不敢动弹。记忆里,似乎无数次出现这张熟睡的面容,只是每次的眼角都在流泪。她缓缓伸过手去触摸,指尖湿润了,心被融化进温柔里,海水拍打礁石和低岸,浪花飞溅到脸颊,她用手抹去,发觉竟是自己的泪。“mama,”一声沙哑,出自脑海还未被启动的领域。老妇恍惚间睁开模糊的眼,用近乎衰弱的声音说：“宛瑶,我的好孩子。mama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你答应mama再也不离开,再也不离开。”此时,佟老三和妇人买菜而归,刚巧见证这一幕,在场众人无不为之流泪，且满心欢愉。

    “今天真是个值得庆贺的好日子，老mama和宛瑶团聚,佟骥和荻meimei团聚,可谓双喜临门,是该热闹的庆祝一番。”佟三按耐不住，尽管仍不知究竟为何。“是啊,多难得。”虽然妇人心有不忍,却也是一颗真心的盼望这份圆满。“你们都别动,我来给大家献上一顿佳肴。”老三应和道：“我来帮您，人多力量大！”边说边接过妇人手中的菜篮。“我们也来搭把手,”佟骥说,他和韵荻也许久没下厨了。众人欲朝厨房走时,宛瑶忽然喊道：“mama,你是不要我了吗”她奔向妇人,一头扎进其怀里。“傻孩子,你mama千辛万苦这才盼到你,你要好好孝顺她,不可再说傻话惹她难过。还有佟哥哥,他有多爱你,你知道吗。你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家,才能得到完整的爱。快,回到mama身边去,告诉她你很爱她。”妇人推开宛瑶,亲自把她递到老妇手里。“等等，”老妇叫她停住,又将宛瑶的手重递给她。“咱们都是宛瑶的mama，我虽是她的生母,可倘若没有你,我们母女恐已是天人永隔,你替我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我该感谢你才对。”见状，宛瑶笑道：“你们都是我的mama,我有两个好mama。”她各自拉起两人的手,满脸荡漾开从未有过的笑容。然而喜悦才刚开始,她却昏倒在地,耳畔响起众人的呼喊，之后便是一阵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