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母亲之心
太宗皇帝当然也是于心有愧的,不然不会破格加封其为长公主,又亲自为女儿选定封号曰:长宁。寓意不言自明。 但是,太宗的希翼落空了,般若公主身为天之骄女,怎么可能委曲求全担负得了解忧公主那样的重任。她的婚后生活很不幸福,仗着自己有公主府,干脆就把猪头丈夫拒之门外,人家说夫妻不和是同床异梦,可是差不多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公主和赵世子是异床也异梦。这样一来可让不少官员急了,寻常的公主和驸马感情不和,哪个也不会吃饱了撑着去管,但是长宁公主不同啊,她肩负着同化赵王府的重任,只有生下带有皇室血脉的赵氏世孙,才可以保证以后的关东王效忠朝廷接受控制啊。 可是还没等到四公主回心转意,猪一样肥牛一样壮的世子竟然莫名其妙地死了。而他最后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是因为被公主的仆人推出了府。 世子担负着承继王府的责任,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死了,太宗立马集合大理寺刑部彻查,但是诡异的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更要命的是赵王爷本来就是个厉害的,派出的人手让这些大人们连给世子之死安排一种说法都做不到。此事拖了一段时间,赵王爷正式向朝廷发难,言语间虽然没有涉及长宁长公主,但是nongnong的不满之意从关外一路传到了京师。 因为此事,朝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失去了对关东的优势地位。甚至是新任的关东王世子都没有来京。对外的挫败,往往会让臣民格外屈辱,甚至仇恨。 可是就算仇恨,山高皇帝远的也不能把关东王怎么样所以长宁长公主就理所应当的成了大家的靶子。 你身为公主,受万民供养,凭什么就不能献身社稷,好好笼络住赵世子。搞到现在让朝廷多了十倍的麻烦。更不用说妻子本就应该柔顺,哪有这样把人直接推出门的恶妇若不是公主做的这么明显不留余地,哪怕赵世子没福早死,朝廷照样可以让他有一个"遗腹子",继续接受奴化教育。 而在这种大舆论的导向下,连长宁长公主的父兄都不能例外了。隆定三十一年,上谕,长公主寡,不宜久居繁华处,着令迁往通州皇庄。 桑晚能知道这么多,还是拜洛氏所赐,在楚王府的时候,亲戚走动倒也方便,洛妃虽然刻薄桑晚,可是对亲姑姑还是有几分客气的,是以洛氏经常来看望女儿。洛氏看着宝贝似的养女过着冷宫妃子的日子,心里满满的酸楚,可是她又是个不善言辞的,安慰的话翻来覆去自己也觉得腻了,于是该换了战略,只是说:"恶有恶报,长宁长公主现在一个人被送到皇庄上去,听说连用度都减了三成。从前皇上多疼她,现在提都不愿意听人提,就是肖贵妃,众怒之下也不敢明着照顾了。她当年陷害我儿时,可没想过自己有今天吧。" 桑晚也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味,终是叹道:"母亲,她没有害我。" 洛氏仍是忿忿:"总是和她脱不了干系。" 或许天下的母亲,都是偏心眼儿的,对自己的孩子,都会尽全力想把她拖出苦海。洛氏想,可是她没有这个能力,但是太后有啊。 桑晚笃定,太后快要出手了。 次日傍晚,桑晚照例扶着竹枝去集卉亭边上散步,回去时听着不远处有车轮滚动的声音。不用猜都知道是凤鸾春恩车去接嫔妃了。桑晚奇道:"哪一位住的这么偏,去勤政殿竟然要经过集卉亭。" 竹枝道:"娘娘怎么忘了,永和宫不就在对面嘛?如今哪里只有宁嫔娘娘,这车上做的必然不是别人。" 桑晚横她一眼,道:"就你机灵。"却也揭过这节,没有再提。 太后这里,别的妃子都是三日一来,桑晚住在颐宁宫,却是每日必来问安的,看在她已经显怀的肚子上,太后怎么也不会把她拒之门外的,当然也和她没有什么话说。这天却是不一样,还没进屋就听见太后爽朗的笑声穿过卷帘而来。桑晚心里有些纳闷,见礼之后问道:"今儿见着娘娘喜气十足,可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太后但笑不语,滑太妃笑道:"许淑媛可真是聪明,平日里不声不响地,见着太后娘娘高兴才开口,这是等着太后打赏呢!" 话里是有些揶揄之意,不过相处久了桑晚也知道此人没有恶意。滑太妃家世不显,身为太妃有没什么权势,膝下还有一个先帝十二子要照顾,难免下死力讨好伺候太后,为了逗太后一笑开句玩笑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从这点上说桑晚与她也算同病相怜,都需要依靠太后来立足立身,只是着力点不同而已。
所以桑晚微笑道:"太妃娘娘只管打趣我吧,一看您就是早的了信的,只藏着掖着,欺负我们小辈儿的而已。" 太后终于斜了滑太妃一眼,嗔道:"没正形儿的,不怕晚辈的笑话。" 滑太妃掩口而笑,垂在耳边的鎏金镶明珠流苏倒是把她的眼角几分细细的鱼尾纹映衬地十分明显,她反驳道:"我可没这么大胆子,敢欺负给太后怀着孙儿的人。不是我眼酸,许淑媛现在可是太后娘娘手心里的人物。" 太后一笑,不去理她,反是问桑晚道:"眼看你都五个多月了,胎元稳固倒不怕多走走,有利于生产。只是你吃的睡的可好。" 桑晚赶忙起身,道:"回禀太后,臣妾一切都好。" 这话真不是客套,太后重视子嗣,连带着对桑晚也十分照顾。不仅把她接到身边来护着,吃穿供给上也是比上不比下的,为着她晚上容易饥饿,还特意吩咐专供太后的小厨房留了一个灶台给她,全天候命。 桑晚并非不知好的人,她感激太后,所以也愿意殷勤伺候她,而非只是因为太后是一个稳固的靠山。 太后淡然处之,只道:"坐吧。"见面三分情,许氏每日往她身边凑,端茶送水上虽然不如滑氏玲珑宛转,但是大家出身自有一分优雅,谈吐间颇有见地,久而久之她每次赏花诵经时,都会带上桑晚。 看着她年轻的面庞上因为历经挫折而练就的隐忍之色,她就难免的想到自己的女儿,她还好吗?能不能像眼前这个少妇一般经风雨而不倒或许是不能的吧,先皇的确宠爱般若,可是正因如此,她才会外刚内柔,闯下祸事无法收场。年纪轻轻地却跟个老寡妇一样的受罪。 所以,自己这个当娘的更要帮着她,疼着她啊! 太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