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打算
就在乾询还要相闹的时候,天降神兵,安植到了。 这个老内侍穿着灰鼠裘外袍,头发花白,就连腰也躬了,淹没在这白茫茫的灵堂里,竟也没人知道他来了多久。 他只说:“殿下,陛下传召。”如同魔音一般定住了半大小子,他像被施了咒一般,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半分神气。 桑晚一手搂着儿子,心里也不免叹息,怎么就被养成了这个样子? 有这样疑问的不只是她,颐宁宫里,肖太后人已经躺在床上了,听了这回事,气的坐直了身子,忿忿道:“这帮太傅侍读都是怎么当差的,好好一个皇子,好好一个皇子啊。” 唐姑姑怕她气坏了身子,忙道:“娘娘息怒,二殿下才十四五岁,没定性的时候,纵有不妥,陛下也是能教导的。” 太后的疲惫几乎是刻在脸上,纵在名贵的珍珠粉饰也遮不住的颓废,若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当然可以好好教导,可是帝王长子,天大的担子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愚蠢?何况皇帝的身体,还有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来树人吗? 这话她不能说啊。 可她即使不说,陪伴到老的唐姑姑也能猜个五六分,心照不宣,只能劝道:“天这样晚了,娘娘还是早点歇息吧。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太后透着雕凤窗棂往外头一看,说:“不过初更天,皇帝肯定还没睡,来人,摆驾勤政殿。” 唐姑姑这才惊异了,“太后,太医要您静养的,就是要见陛下,咱们去请就是了,您当母亲的何必劳动?” 太后道:“你也说我是当母亲的,总想自己吃点亏吧。” 这一番走动,等到了勤政殿夜已经很深了,身后的宫闱已经是万籁俱寂,但皇帝的书房不出意外的还亮着灯,太后看着心里越发不好受,等她走近了倒把守门的内侍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去通报了,皇帝也有些吃惊,赶紧走出来迎接,施礼后问道:“母后,何事竟要您夜行?” 太后看着他脸色,道:“当然是只有儿子的事了。皇帝,哀家知道你不好受的。” 皇帝一顿,也不知道该接些什么,半晌才说:“总是儿子不孝,教您担心了。”太后虽然起驾,但是并未严妆,一袭莲青色的宫装更偏向家常,这颜色在夜色下格外的衰败,趁得太后脸色格外的不好,其实她无论穿什么衣服也好不起来,因为上个冬天,长宁长公主去了,年仅三十岁,膝下并无任何儿女。
皇帝想着这些,推己及人,道:“母后以后有事,传召儿子过去就是,您实在不好多劳动。” 太后叹息,“我是老骨头了,你难道还是年轻儿郎吗?” 皇帝叹息,却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勤政殿内的鎏金内罩,漏夜宫声,一滴一滴地敲打着至尊母子的心弦,太后的眼早已经花了,即使离着儿子只有一个香炉的距离,也有些模糊了,只是再模糊,那刀刻上的山子纹,却半点做不得假,太后看的,只有心里酸上加酸。 这样相对坐了许久,终于是太后先开了口,“以后的事,你打算拿小二怎么办?” 贤妃理事是不错的,但论起政治眼光,却如一般的内宅妇人无异,她怨恨皇帝阻止母子亲近,觉得她被否定,却不肯想想,一个皇子被君父亲自教养,意味着什么? 但当初的意味,却也经不得一再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