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竹篮打水

    一夜之间，九洲，源城两地全失，冯会和刘伟一众损失惨重，只带着六成兄弟败退回京城，而赵奎一众更惨，不仅主将赵奎被杀，下面兄弟伤亡无数，为数众多的金钱帮帮众基本没剩下几个人，大多被打散了。

    当消息传回至总部的时候，出谋划策的梁策傻眼了，作出决定，认为梁策计谋可行的陈鹏，宁观等人也都傻眼了，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

    金钱帮的议事厅虽然坐满了人，但却鸦雀无声，场面上只剩下一个比一个沉重的喘息声。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这种沉寂足足过了半柱香，还是安勇凡率先打破沉默，他清了清喉咙，干咳一声，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陈大哥，各位兄弟，大家不用太难过。”

    听闻这话，陈鹏反应过来，他连连摇头，面露悲色，说道：“这是我的过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梁策心中一颤，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流了出来，他颤声说道：“陈大哥，你不用自责，是……我太低估了那凤九，中了她的连环计，如果不是我献策，冯兄弟不会惨败，赵兄弟更不会惨死，这一切都是由我造成的，陈大哥，你惩罚我吧，我认罚！”说完话，梁策将头一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看着他悲伤难过的样子，众人心中都不好受，败回总部的冯会紧跟着跪下，急声说道：“我指挥无能，与红衣坊交战失利，陈大哥也惩罚我吧！”

    这个时候，陈鹏哪儿还忍心去惩罚他们，他走上前来，将梁策和冯会一一搀扶起来，正色说道：“我说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没有无能的下属，只有无能的领导者，我，实在是不配领导各位兄弟们啊……”

    一听这话，金钱帮干部们都哭了，纷纷叫道：“陈大哥……”

    金钱帮上下一片悲痛，反观红衣坊那边，则是欢天喜地，就差张灯结彩了，帮众们都在竞相传诵这一仗打的如何如何漂亮，而且越传越离谱，到最后，众人简直快把毕蓦夸耀成神人了。

    俗话说得好，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红衣坊还没高兴多久，便被衙门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晚间，官差又来扫荡红衣坊的场子，这明显就是来找茬的，搜查一番，毫无所获，倒是把场子里的生意又搅和的乱七八糟。连日来，官差天天晚上来扫荡，几乎成了例行公事，红衣坊十家场子的生意一落千丈，平时，众人也都忍了，但今天听到己方大胜的消息，不少人都在兴头上，见官差又来捣乱，实在是忍无可忍，头脑一热，便和官差发生了冲突。

    衙门的人要的就是这个，立刻趁此机会借题发挥，将与之发生冲突的五家红衣坊场子全部查封，同时又逮捕了十多名红衣坊的小头目。

    此时，凤九正在书房里和凤胥，玄歌，柳如烟，陆子筝等人商量接下来的事宜，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她勃然大怒，拿着茶盏的手一紧，再看那杯子呈粉末状窸窸窣窣自指缝间掉落，咬牙说道：“简直是欺我太甚！”

    众人皆有同感，一个个愤愤不平，满面的怒色，得胜而归的毕蓦士气正盛，他冷笑一声，说道：“主子不用生气，那个李巡抚，今天晚上，我去搞定他！”

    凤九皱皱眉头，沉吟片刻，拿起柳如烟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摇头说道：“李阳这个人是有背景的，后面的人也很硬，干掉他容易，不过若是生出事端，可就麻烦了，而且秦王现在正处在风头浪尖上，如果再出这样的事，势必会牵连到他，这样就会给右相一系以可趁之机。”

    凤胥沉默片刻，觉得主子的担忧十分有道理，考虑了一下，说道：“主子，现在九洲，源城的形势已经稳定，再无威胁，长安一直由我们所控，自不用多说，至于汴梁，建昌两地的交战，也是我们稳占优势，扫平那里的金钱帮势力估计用不了多久，只要那两处一平定，我们便可立即对金钱帮展开反攻，到时，京城便是心腹大患，所以现在必须得尽快解决京城，但现在京城得衙门一直在与我们为敌，这很麻烦，主子得及早处理啊！”

    他的意思也很明显，是要凤九趁早搞定京城这边的衙门。

    这个道理，凤九当然明白，只是该如何弄走李阳或者如何逼他妥协，她一时之间还想不出稳妥的办法。

    她皱着眉头，问道：“凤胥，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凤胥一苦笑，摇了摇头，说道：“实在不行，咱们就得多出点本钱，拿银子砸的他就范。”

    凤九轻叹口气，说道：“只怕，拿银子未必能买得动他！”凤九明白，李阳之所以紧盯着自己，处处与自己为难，可能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那就是涉及到了官场上的矛盾，宰相一系抓不到秦王的把柄便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不过，拿钱收买，通常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现在既然没有其他的好办法，凤九也只能去试一试了。

    酒席散后，凤九带上吉格、玄歌、凤胥、毕蓦等人前往李阳的住处，本来千影也想跟去的，不过凤九怕她冲动坏事，没有同意，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李阳是由别的地方调到京城任职的，因此在京城他一直住在府衙内，和他同住的还有他的儿子，四名丫鬟，一个管家以及两名类似官差的人，丫鬟是他从阳城带过来的，那两名官差则是用来保护自己的。

    当凤九等人到时，李阳还没有休息，听到管家说凤九来见自己，心里马上明白了她的来意，哈哈一笑，对管家说道：“让她进来吧！”

    在管家的示意下，凤九进入府衙，由于不想引起李阳的戒心和敌意，凤九特意把陆子筝等人留在外面，只带上玄歌一个人。在府衙的大厅内，凤九见到了李阳，还有李阳的儿子李天明。

    “这么晚了，坊主还来登门拜访，不知有何贵干啊？”李阳笑意盈盈的迎上来，笑呵呵的问道。他见到凤九，丝毫没有表现出拘谨的意思，似乎在他的眼中，凤九只是普通人。

    李阳虽是一脸平静，但是跟着他的李天明可是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让父亲大为头痛不已的人会是如此清丽的模样，不同以往女子的婉约动人，凤九给人的感觉十分清爽，一头青丝只用一根发带简单束起，随着她的动作，束起的发丝一飘一动间让人心旷神怡，白皙的面庞镶嵌着精致绝美的五官，不施任何粉黛，让人远远一看便觉得舒爽，一袭白衣飘飘欲仙，眉宇间的淡漠，嘴角似有似无的浅笑，自她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李天明看得目瞪口呆，内心的惊骇无法言明，这样的人会是女子？怎么看也不像女子啊！

    这样直接且带惊讶的目光很难让人忽视，凤九瞥了一眼张大嘴的李天明，心中暗道：正如玄歌调查的那样，李天明是个比较内向的人，不喜欢说话，看到自己时，目光中虽然带着强烈的好奇，只不过还是隐隐约约地流露出怯意，不停地搓着双手，暴露出心中的紧张。

    李天明的模样和李阳很像，凤九不用发问也能猜得出来他的身份。看罢之后，心中暗笑，真可谓是父是英雄儿是狗熊。

    她将目光落在李阳的脸上，含笑说道：“现在来拜访，打扰了李巡抚的休息，实在是不好意思啊！”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说道：“我想我和李巡抚之间存在许多误会，我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化解这些误会的！”

    “哈哈！”李阳仰面而笑，摆手说道：“坊主请坐吧！”

    两人在大厅内分别落座，时间不长，丫鬟们便将茶水端了上来。

    李阳拿起茶杯，向凤九示意了一下，随后笑道：“我们就不要打哑谜了嘛，你这次来，应该是为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吧？”

    凤九也笑了，点了点头，说道：“李巡抚好聪明啊，这么快就把我的来意猜出来了。”

    李阳喝了口茶，沉思了片刻，笑容收敛，正色说道：“当我第一次见到坊主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来这里，不想找麻烦，只想安安稳稳的做好我自己分内的事，不过，谁要是给我添乱，我也绝不会姑息，坊主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凤九说道：“如果以前我的手下有得罪李巡抚的地方，那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哎？道歉就不必了！”李阳说道：“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大家互相理解，互相照顾，何乐而不为呢？！我还是那句老话，你们和别的帮派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管，你们在外面打得如何天翻地覆，我也不管，但这是在京城，必须得保证给我一片安宁，不然，就是在打我的嘴巴，谁这么做，我就让谁倒霉，没有例外！”

    凤九脸上在笑，心里却在暗皱眉头。

    李阳继续说道：“今天晚上抓的人，我明天就可以把他们释放出来，查封的那几家店，我明天也可以解封，甚至，衙门的人以后也不会再去sao扰你们的场子，但有一点，坊主一定要作出保证，以后别再给我添乱，也别再当我说的话是放屁！”

    李阳说话直来直往，一点也没客气，凤九能受得了，可玄歌却忍不住，什么时候自家的主子受过这样的委屈，他猛地跨前一步，冷说道：“李巡抚说话时最好注意分寸。”

    斜目白了一眼玄歌，李阳哈哈大笑，对凤九说道：“看起来你的兄弟可并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哦！”李阳心里很清楚，凤九之所以敢这么嚣张，无非就是身后有个秦王在给她撑腰，她所做的事情，他不相信秦王会不知道，所以事实证明，那就是秦王默认了她所做的事，并且还在暗中支持。

    凤九微微一笑，并未接话，话锋一转，幽幽说道：“我一直认为，做人最主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量力而行，如果硬要你到而行的话，吃亏的早晚是自己，李巡抚也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有些事情你能改变，而有些事情，是你改变不了的，你有句话说的很对，我们只有相互照顾，互相帮忙，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反之，后果不堪设想。”说着话，她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银票，向茶几上一拍，直接推到李阳的近前，含笑说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李巡抚收下。”

    李阳直勾勾地注视着凤九半晌后，方将目光慢慢垂下来，将茶几上的一沓银票拿起，定睛观瞧。坐在他旁边的李天明也好奇地伸长脖子，偷眼查看，看清楚银票上的数目时，他脸色顿变，不知不觉地把嘴巴张开。

    “哈哈！坊主好大得手笔啊！”看罢之后，李阳放声而笑，还将银票举起来，还装模作样的冲着烛光照照。可随后，他双手一分，只听‘撕’的一声，银票分成两半，李阳将银票在手中团了团，向茶几上一扔，笑道：“坊主认为只有这么点钱就可以收买我吗？”

    凤九心中怒极，可脸上没有任何的表露，她笑眯眯地问道：“不知李巡抚认为多少钱合适呢？”

    “我的名节，至少也值得几千万两黄金。”

    “如果李巡抚这么说，就太没诚意了。”凤九两眼微眯，从中折射出精光。

    李阳点点头，直言不讳地说道：“我觉得，从坊主踏进我家门的那一刻起，就是在对我进行一种侮辱。”

    凤九凝视李阳，而后者也毫无畏惧的对上她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在空中几乎几乎要碰撞出火星，一时间，大厅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玄歌手慢慢抬起，放到腰间，这时候，只要主子一声令下，甚至仅仅是个暗示，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抽出软剑，将李阳当场斩杀。

    李天明也看出事态的严重，紧张的额头直冒冷汗，可又不知说什么圆场，在旁急得一个劲的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