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绝望的沉默
下班后，我没有去杨可儿那里，我回到了大宅子，我要见张婷婷。 可楼上楼下我都找遍了，我却依然找不到张婷婷的踪影。 颓然地坐在阶梯上，我低下头，双手伸进发丝，就在这时，一双穿着皮鞋的脚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抬起头，是李栋梁。 “昨晚我想了很久，我想有一些事，还是应该告诉你和张婷婷。”张栋梁说道。 “什么事？” “高中时期，有个女生疯狂的喜欢上我，我当时血气方刚，在那方面特别的冲动，就、就和她发生了关系。” 张栋梁的神色间有些尴尬，他转过头，躲开我的眼睛，看着窗外继续说道：“我本来是想和她好好相处，甚至我还想过，将来要娶她，可随着我们的相处，渐渐的，我发现我们两个越来越不适合。” “她好吃懒做，又贪慕虚荣，还喜欢抽烟，每一次见到我，她总是问我要钱。” “这些我都可以忍受，可我没有想到，她背着我，竟然和三四个男人在交往，我忍无可忍，终于向她提出了分手。” 说到这儿，张栋梁喘息着，停了下来。 “后来呢？”我问。 “后来我就考上了安城大学，我以为我们就此结束了，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跟着来了，口口声声说要和我在一起，还说她会改掉以前的一些坏毛病，让我和她继续交往。” 顿了顿，张栋梁摇了摇头：“覆水难收，我早就对她失望了，而且我发现我也不喜欢她，只是对她体的迷恋，清醒过来的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 “可她不死心，三番两次来学校里找我，见我不同意，还找学校外面的流氓打我，为此我吓得都不敢去上学，躲到了同学家里。” “我惶恐不安，这样的况一直持续到有一天，我偶然中看到了新闻，说她失踪了，我才重新回到了学校。” 我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说这些，关我和婷婷什么事？” 李栋梁回过头，定定的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在失踪之前，她就住在这儿，而这里，也是安城有名的凶宅。” 我听了猛然站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睛喷火的问：“这些你为什么不早说？” 李栋梁不敢看我的眼睛，苦笑着低下头：“这种丢人的事，能不说当然不说的好，尤其是我还喜欢张婷婷，当着她的面，你让我怎么说得出口？”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说了？” “我担心张婷婷，怕她有什么意外。” 我慢慢的松开了李栋梁的衣领，面如死灰地后退了几步，他说的太晚了，如果早一点告诉我，那该有多好。 “如果婷婷回来了，你把我的故事说给她听，让她和你一起搬出这座房子，越快越好。” 李栋梁走了，他故事里的女主角不用猜我也知道，就是那个第三幅壁画里、dàng)秋千的白衣少女。 因为这栋宅子里面，只有她是失踪的，而且她的年龄，也和李栋梁差不多。 可两个人说的完全不一样，白衣少女说李栋梁负了她，李栋梁却说白衣少女私生活糜烂，他忍无可忍，才提出分手的，两个人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我拿出了手机，在联系人一栏里，我找到了白衣少女的父亲，不假思索的，我就给他打了电话。 “喂，你是哪位？” “李先生，我是高翔，就是把你女儿遗骸找到的那位。” “哦，原来是你呀！找我有什么事吗？”李先生客气地问，我帮他们找到了失踪的女儿，事后没要一分钱，所以我给他留下的印象很好。 “李先生，我想问一下，当初你女儿早恋，是她主动的，还是那个男生追求她，她才被打动了？”说完话，我屏住了呼吸。 这个问题很重要，也十分的关键，因为在李栋梁的口中，是白衣少女倒追他的，他受不了惑，才和白衣少女偷尝了果。 而在白衣少女的口中，则恰恰相反。 “这个，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提它干什么？”李先生沉吟着避开了话题。 “因为它对我很重要，李先生，请你务必回答我。” 那边的李先生沉默了一下，然后才沉闷着声音回答道：“是我女儿主动追求他的，我女儿那么优秀，肯放下段，可他却不懂得珍惜，还主动向我女儿提出分手，这小子着实可恨。” “那小子是不是叫李栋梁？” “咦，你怎么知道他的？” “因为刚才他就在我边，他说你女儿好吃懒做，还抽烟，另外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交往，基于此，他才向你女儿提出分手的。” 那边沉默，过了一会儿，歇斯底里的，响起了一个妇女的声音：“我女儿人都死了，你们还这么作践她，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就算我女儿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来指指点点。” “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握着手机，我的手不可遏制的颤抖了起来。 我早就该想到的，天下的父母都是自己子女的，虎毒不食子，在他们眼中，自己的子女就算有这般那般的缺点，可在他们的心目中，这些都无伤大雅，自己的子女永远是最好的。 白衣少女对我撒了谎，她的父母也是。 好不容易我平静了下来，我突然想起张婷婷昨晚临走时告诫我的一句话，她让我别去后花园。 楼上楼下都找不到她，她会不会在后花园？ 想到这儿，我跑出了大厅，绕到了宅子后面，又一刻不停地进了后花园。 花园里面，杂草丛生，枯枝败叶满地都是，一副荒凉的景象。 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底下，有一个秋千，即便是没有风，秋千也在微微晃动，透着几分诡异。 我喘息着站定了脚步，目光往四处打量，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秋千晃动的“咯吱咯吱”声响。 我失望的垂下头，想要离开，无意之中，我看到了那口古井，它就在离秋千三四米之远的地方，当初白衣少女的遗骸，就是在那里找到的。 我突然想到了有一天晚上，张婷婷穿着衣服，把全浸泡在浴缸里的景。 浴缸和古井，在这一刻，居然出奇的相似。 我tiǎn)了tiǎn)嘴唇，脚慢慢的向那口古井移动，到了那里，我低头往下看。 深不见底的古井，张婷婷漂浮在上面，她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如纸。 没有找到张婷婷，我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她还活着，可现在见到了她，我的希望变成了绝望。 我的体瘫软在古井旁，失声痛哭。 夕阳西下，天色慢慢变暗，我擦干了眼中的泪水，从宅子里面找到了一根麻绳，用它绑住了我的腰，再用它的另一端，系在了一棵树上。 然后我沿着井口往下，井壁周围长满了青苔，我的脚踩在上面，一不小心，脚底打滑，我整个人掉进了井里面。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周围的水向我涌过来，我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可我没有去理会，我的双手抱住了张婷婷，用绳子把她捆绑在我后，就在我拉住绳子，想向往上爬的时候，我看到了沿水的井壁部位，有不少的抓痕。 那应该是张婷婷落水时留下的，她想要活，所以就拼命的用手指抓，希望可以找到一个攀附的物体。 可古井的井壁那么坚硬，上面又长满了青苔，无论她怎么抓，终究还是无法阻止自己下沉。 我又要哭了，可我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抓紧了手里的绳子，我对背后的张婷婷说道：“别怕，meimei，高哥哥这就带你离开，你再也不会觉得冷了。” 张婷婷没有说话，但她的脑袋突然一沉，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仿佛是一个点头的动作。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我把张婷婷背出了古井，不过当那股意志消失，我才发觉自己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休息了一阵，我给她的母亲打电话，把这个噩耗告诉了她。 张婷婷曾经说过，她出生在单亲家庭，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亲，是她mama把她拉扯大的，在她的下面，还有一个在读高中的meimei。 第二天，她的母亲就来了，和她母亲一起来的，还有李栋梁。 她的母亲一看到她，眼泪就刷刷的往下流，接着她就揪住我的衣领，说她女儿好好的，怎么会掉进井里了，是不是我做了对不起她女儿的事，女儿才会想不开？ 还是旁边的李栋梁拉开了她，对她说我不是那样的人，还说张婷婷失踪的那段时间，我和他一样的紧张。 对自己女儿的同学，张婷婷的母亲还是相信的，她大哭了一阵，然后带着女儿悲伤地离开。 “高兄，婷婷已经这样了，你还是考虑下尽快离开吧！早知道、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当初我就不应该为了自己的面子，我应该早点把我的事告诉你们，好让你们尽快的搬出去，这样一来，婷婷，也许、也许她就不会死。” 说完话，李栋梁眼睛一红，背对着我擦眼睛，而我对着他点了点头，就没再说话。 自始至终，我都是在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