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邵落梅的脸在光线的映照下,半明半暗,连声音到后来都是哑哑的,像是砂砾磨着纸张,让林霁愈加不舒服起来,她觉得自己的腿也没有了支撑的力气,“咚”的一声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手里摸着上面的锦缎的垫子,手心里全是汗。 这个时候,房门上传来轻轻的剥啄之声,邵落梅扫了她一眼,转身去开门,竟然是丁香,手里端着一个果盘,上面是切得极为小巧的西瓜,红色的沙瓤。丁香走进来把果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邵落梅已经恢复了如常的神色,她格格一笑,问:“丁香,谁让你送上来的?” 丁香也温声答道:“是大少爷。”说完又对林霁说道:“大少爷还说了,今天是第一天,请林小姐随意一些,不要把小姐拘得太紧。” 林霁只好勉强一笑:“我明白了。” 邵落梅竟然对林霁眨了一下眼睛,说道:“还是大哥心疼我。” 林霁低下头去,只当没有看见。她心里狐疑,也不知道邵落梅是什么意思。丁香走后,邵落梅便再没有提起刚才的话题,她神色轻松,竟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一堂课,只是复习了一下学过的单词,难得邵落梅竟然还记得清清楚楚,其实她本来就非常聪明,只不过不肯用功罢了。一个小时匆匆而逝,时间一到,邵落梅立即跳起来,说道:“终于结束了。” 林霁忙着收拾书本,邵落梅突然说道:“其实我已经学得厌烦了,本来我和大哥说过不让你来的。” 林霁听得一怔,她的手不自觉停了下来,邵落梅忽然一笑,凑近林霁的脸说道:“不过大哥说要我坚持下来,我只好继续了,最起码为了讨他欢心。” 林霁只觉得她今晚情绪不定,仔细一想,十有八九便是她犯病这件事上开始,心魔罢了。林霁并不想与她计较,邵落梅却有些咄咄逼人,她又问:“你看我大哥怎么样?” 林霁不明所以,只是坦白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你想听到我怎样回答?” 邵落梅却勃然变色,脸色惨白,啾啾地喘气,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说道:“你真是小气,算了不跟你计较。” 林霁心里一黯,以前在别人家里做事的时候,并不是没有碰到难堪,只是再怎么样不容易,她也能冷静面对。而邵落梅偏偏不同,也是因为一开始境遇不同,她对邵落梅已经有了感情,把她当做meimei一样。这个时候见邵落梅似乎事事都在针对她,便觉得尤为难过。更何况中间隔了一个邵宇峰,林霁不禁有些后悔,她与邵宇峰当真是太快了些,如果邵落梅知道她和邵宇峰的事情,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时候又有人敲门,邵落梅扬声喊道:“丁香,是你吗,进来吧。” 门已经被推开,邵宇峰站在那里,一脸温柔的笑意,看着她们两个。邵落梅神采飞扬,迎上前去:“大哥,你也知道我们的课结束了。” 邵宇峰说道:“是呀,我一直在看时间,知道你分分钟钟都不能忍。” “大哥,你在嘲笑我?”邵落梅说道,轻轻要起头,看着邵宇峰,已经恢复了她的娇憨天真。 林霁在这一副画面,心里感受已是两重天,她收拾好书包,站起身来,眼睛不自觉看向了窗外,那里竟然有一大片的花圃,晕黄的光线倾斜下来,花的颜色模糊了许多,只是看着密密一株挨着一株,繁花似锦,延伸到远处。那端若隐若现还有一小桥,远处便有一个尖尖的楼房,直入夜空,似乎是哥特式建筑的样式。 “林小姐,林小姐,”邵宇峰喊她几声,她这才回过神来,轻声应道:“喔。” 邵宇峰走过来,看她神色,似乎添了几许疲惫,不觉放柔了声音:“怎么了,在想什么?” 林霁避开他的眼睛,指着窗外说道:“我在看窗外的景色,真是好看。” 邵宇峰也着窗外一望,笑道:“你应该在白天的时候看,这花园被韩伯照顾得很好。” 邵落梅凑了过来,站在他们中间,看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有什么好看的?我天天对着它也觉得什么稀奇之处。” 邵宇峰拧了一下她的脸颊说道:“你就是熟视无睹罢了。”
邵落梅不依不饶:“大哥,你欺负我。” 林霁看他们兄妹二人又要厮闹,忙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邵宇峰说道:“不坐坐了?” 林霁勉强一笑,说道:“真得已经不早了,我答应了燕飞早一点回去,还得预习一下明天的课。”、 邵落梅吐一下舌头,说道:“还是林jiejie用功。” 邵宇峰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送你。” 林霁急忙摇手:“真的不用,刚才来的时候,我还看见几个车夫在那里,这里很好叫车子的。” 邵宇峰不容分说:“你等我,我去拿钥匙。”说着,便匆匆离开。 林霁心里着急,向着邵落梅说道:“你告诉你大哥一声,我先走了。”邵落梅只是耸了一下肩,并没有答话。 林霁再也不想忍耐下去,便急匆匆下了楼梯。 客厅只有陈妈在,听到脚步声,探过头来一看,又漠然的转过身去。 林霁冲出门去,她走得又快又急,她本来就不辨地形,那些甬石小路看着就像迷宫一样,那些路灯的光被参天大树挡住了,照的地方实在有限,她只是隐约看见了门口,就开始望前跑。 却不料前面一棵大树后面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她跑得太快,竟直直撞了上去。 那人纹丝未动,她却摔在了地上,只觉得摔得七荤八素,只觉得膝盖疼的厉害,很久都喘不过气来,这时却突然觉得衣领被人揪着一提,她抬头,便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那人的头发灰白,乱蓬蓬的,盖住了大半个脸,胡须也是乱蓬蓬的,连着头发,整个脸上便只生了一对眼睛。那人在盯着她看,目光凶悍,仿佛她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 恐惧从她的心脏弥漫开来,她的手脚竟像被缚住了一样,“啊”她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