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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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覃川双眼含笑,一身白衣衬着绝美的脸庞,更显得温润如玉。面对着这少有人及的俊美公子,若说凰女没有半丝扭捏是不可能的。但总归她今日做的混账事太多,一时也没失去了理智。 “殿下可是真的没事?我看您脸色苍白得很呢。我正要回后院,要不您与我同去,等jiejie回来给您看看可好?”她担忧地看着脸色差到极点的覃川,心里还是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他真的没事。 平时片刻不离他身边的轻箬又不在,若她真的留覃川一个人回去,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就不好交代了。 覃川听闻,好笑地摇了摇头,宽慰道:“凰女姑娘着实过滤了,我知道自己的身子,这么多年都这样了,姑娘又非七尺大汉,小小一撞,不碍事的。还是说,我在姑娘等人的心里,已经如琉璃般易碎了?” “不不不。”凰女一听他最后言语中些许的不快,赶紧摇手,皱着眉头想怎样婉转地解释才能不让他生气。 覃川是何等玲珑剔透之人,看她愁得眉头都快皱成一条了,再次说道:“姑娘实在不必担心,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若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人家这样一说,凰女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眼见着覃川徐徐走远,凰女总算舒了口气。这步伐虽然看着虚了点,但总还算得上正常,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她心情稍稍好点,回头准备回去,突然想到了什么。 “殿下!”她冲着覃川的身影喊道。 后者慢慢转过身来,昏黄的夕阳照在他的身上,逆光的脸上看不出喜忧。 他没有说话,显然是在等凰女先问。 “你今日在府里有没有看到紫檀啊?我找他好久了,不知道那浑小子去哪生闷气了。”凰女大声问道,期待着覃川可能给出的答案。 然而,覃川只是顿了一下身子,又好奇地歪了歪头,似乎奇怪紫檀为什么会生闷气。但也许是相隔太远,他终究没有说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之后就走远了,背影透出一股难言的疏离和阴郁。 凰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顿时xiele气,只能摇摇头,想着回后院等着,看紫檀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死小子,这么小气,等你回来,看姑奶奶不扒了你的皮。 然而,在后院里从黄昏等到深夜,凰女还是没有看到紫檀的身影。如果说一开始觉得是紫檀在跟她怄气,现在,凰女慢慢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她正愁得不知所措的时候,白堕和云梵披着寒气双双走了进来,两人的神色都说不上太好。 他俩一进屋就在厅内说着什么,两人面色凝重,约莫是遇见了什么难解之事。 凰女看他们这副阵仗,自然不敢前去打扰。只能在一旁踌躇不安,心内期盼着紫檀能早些从别处冒出来。 不多时,一天不见了踪迹的欢伯也回来了。他双手片刻不离酒壶,一进来就带了一室的酒香。他瞥了一眼正在谈话的白堕和云梵,也不往自己的寝屋走,就坐在离凰女不远的地方喝起酒来。 一看到他,凰女提着的心仿佛找到了依靠,她赶紧跑过去,飘拂的衣袂带着欢脱与依赖。 “师父,别喝了,我有正事跟您说!”她轻轻摇着欢伯的手臂,带着一贯的撒娇。 后者显然心事重重,对她的焦急不以为然,但终究没忍心拂了这个心爱弟子的愿,于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何事?” “紫檀不见啦!”凰女一脸忧心忡忡,一五一十地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了欢伯。 “他向来爱玩闹,可也总会注意分寸的,这次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欢伯一听这话,头也不抬,不以为意地说道:“这有何需烦扰的,紫檀那小子,约莫是生你的气,与你闹着玩呢,明日兴许就回来了。” 说完又看向白堕,心里涌起一股无奈。 “到底是小孩子,烦心之事也如此简单。”他低低叹了口气,看向白堕那边,眉宇间有淡淡的忧愁。 若放在平日,凰女定会在旁想着法子逗他开心,可今日她却没心情顾虑这些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哎呀师父,你就别打岔了,我说正事呢!这覃府里里外外我都找了,就连方圆几里的房舍也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看见紫檀。我老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紫檀不会这么无缘无故就不见的。”她不死心地抓着欢伯的手臂左右摇晃,jiejie跟帝君现这几日看起来疲累得紧,未找到紫檀为何不见之前,还是不要让这些小事打扰他们了。 算来算去,现在只有师父能帮上忙了。 “停停停,你摇得我头都晕了。”欢伯一把拉下她作怪的手,无奈地说道:“要我陪你去找他也行,你把来龙去脉再跟我说一遍。” 凰女瞪大了眼睛,敢情她方才说了那么久,他一句话都没听进去?若不是看在他是她师父的份上,看她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生气归生气,凰女却也无法,只能又简短地说了一遍。 “什么时候的事?”她话音刚落,白堕清冷的声音就不期然地从两人身后传来。 夜深人静的,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身后,纵是欢伯也被吓了一跳。 本能地往后面看过去,却见到白堕满脸阴鸷,压根连正眼都没瞧他,她如黑墨般的双眼正疑惑地盯着凰女,纵使面容间是掩不住的疲倦,整个人却散发出一股子威慑力。 欢伯的双眼闪过一丝失落,却不期然看到云梵在她旁边悄悄对他扬起一抹宽慰的笑。 他急忙转头,带着一股被看穿心思的狼狈。 屋内久久无人说话,凰女心里纠结得紧,不知道是该说不该说。 要是这一切只是自己瞎猜,耽误了jiejie他们的事可怎么办?毕竟紫檀脾气古怪难以捉摸,真的赌气出走了也不足为奇。此事可大可小,真真让人头疼。 她拿不住主意,一时间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不知该怎么做。 “凰女,我问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见她久久没有答应,白堕又问了一遍。 方才凰女说的时候她听了个大概,又想起今日的遭遇,心里不知怎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不知道……我见到紫檀的时候将近正午,他逗我我没理他,然后他好像生气了,就走了。自那时起我便一直没看到他。”凰女深知瞒不下去,只能乖乖回答。 然后又补上一句:“jiejie不必担心的,可能只是我多心罢了,紫檀调皮得紧,人界好玩的事物又多,兴许他只是出外散散心,明日就回来了。” 白堕顿时摇头:“没那么简单。” 她了解紫檀,他再怎么调皮也不会像这次这样一声不吭不见人影,而且他最喜热闹,就算去散心,也会拖个倒霉鬼去的。 她心思千回百转,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你可记得他往亭子哪边去的?”她转头问向凰女。 后者想了一会,无奈地摇了摇头:“确切的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好像往府中东北方向去了,可我后来去找过,那里只是覃府放置杂物之所,除了人迹少了点,并无其他特别之处啊!” 她不说还好,一说完心里不详的预感便又重了些。她曾踏上墙头寻找,可墙外连接的地方着实偏僻,除了杂草之外,再无他物。她那时只当自己记错了,可现在越想越觉得没错,紫檀走的方向只有那一条路,通向的也只有那一处地方。 按理说,他就算赌气要出去散心,也该去个热热闹闹的地方啊,覃府虽不大,但那里离最近的人家却都还有许久的路,以紫檀那半吊子御风术,光是飞出去都够他喝一壶的。
可若他没有出去,那他又去了哪里?总不至于凭空消失了吧? 除非……他不是不想回来,而是不能回来! 一想到这层,凰女头上瞬间被冷汗浸湿,她诺诺地看向身旁的白堕,后者目光如炬,透出几分坚定几分危险,方才进屋时的颓势一扫而空。 她是何等聪明之人,凭凰女这几句话,心里却已大约猜到了什么。 想起那双带血的眸子和半个月以来的寝食难安奔波劳碌,她狠狠地咬了咬唇。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总算等到你了! “帝君,是他,紫檀于他大有裨益。”她回头,坚决而又肯定地对身旁的云梵说道。 “安心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云梵似乎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不疑不问,似乎对她所说的话全盘接受。他就静静地站在她身旁,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慢慢收藏,带着视若珍宝的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拉近自己与她的距离。 摇曳的烛火映着他的脸,平日里清冷的弧度似乎多了些不为人知的柔和。白堕窒了一窒,他这句话说得那么自然,自然得让她错认为他们还是从前那一对。 彼时,也有个人喜欢说这句话的啊。 彼时,她带了酒香的衣袖拂过他乌黑的发,如玉的手替他抚顺战衣上的不平。 彼时,她白衣黑发,手执玉壶,仰首喝尽,巧笑倩兮。 “阿华,你放心去吧,我等你回来。” 那人最喜欢她唤他阿华,纵使她惹了他生气,只要一听到她低了姿态垂首唤他,便总能弯了眉眼。 彼时彼时……再不复当初。 她愣了许久许久,云梵早已习惯她这不时出神的毛病,只是心境与以前的,却再难以相同了。 她目光中的怀念与悲戚太过明显,让他的心里难以忍受地泛疼。 她……又是在透过他想起术华么? 就算自己现在再怎么努力,面对他们之间曾经的亲近,他还是无能为力的吧。 “帝君,jiejie,你们在说什么啊?那个“他”又是谁啊?”就在两人各怀心事之时,凰女出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经她这么一问,白堕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终于才算想起正事来。 来不及也不敢去看云梵此时的神色,她脸色发白地出了屋外,瞬间不见了踪影。 留下百感交集的云梵和摸不着头脑的欢伯和凰女。 “帝君,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白堕此去很危险吗?”白堕一走,忍了许久的欢伯终于问了出口。 他这半个月终日沉迷壶中之物,就是不想让自己想起那天自己多么过分,白堕从未对他如此疏远的,自己当真是踩着她的老虎尾巴了。 云梵胸口一窒,想扬起方才轻松的笑,嘴角最再也扯不出那样的弧度。 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何必自欺欺人呢。他不过不想让她担心,才假装自己可以很好地应付。但其实,无论他再怎么安慰自己,也知道,她此去,又是一场硬仗。 相识越久,爱她越深,就越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此去……尽人事听天命吧。”他低低地说出口,满身的疲倦袭来,怎么也止不住对她的担心。 “有些事,也该让你们知道了,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