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诉苦

    陆尚烨回到家，客厅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中隐隐约约露出沙发里柔弱的身影。沙发里的女人双手捂面，发出压抑的抽泣声，让人不知如何怜爱才好。陆尚烨轻手轻脚走到她旁边，将女人揽入怀中，自上而下抚摸她的脊背。女人的脸从手中抬起来，眼角通红，双颊布满纵横交错的泪痕。柔柔的道：“你回来了！”声音温柔的像水，因为刚刚哭过嗓子有些沙哑，却更显得楚楚动人。

    陆尚烨的心立马就软了，恶狠狠的道：“又是那臭小子气着你了！都说了你不要再管他，他不懂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白白气着你自己。”

    怀中的女人毫不犹豫道：“那怎么行！那可是你的儿子，又是jiejie唯一的孩子。我…是我…对不起jiejie，要是…要是我连jiejie的孩子都没有照顾好，我有什么脸面…有什么脸面……”

    “别说了！”陆尚烨的声音拔高，“你不欠他们娘俩儿，是我欠他们。”

    “尚烨，你别生气，别生气好不好？”杨乐紧张的说。边说边轻轻地拉动男人的上衣，流过泪的眼睛如宝石一般望着他，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哀求。

    她一直是这个样子，陆尚烨心想，一直以别人的感受为主，自己默默地受委屈，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自己躲起来悄悄的哭。想到这里，他的声音软了下来，“我是他爹，他没管好是我的事，从小到大你给他收拾的烂摊子还少吗？”

    杨乐摇摇头，很无奈的样子，“我是他小姨，又是他mama呀！我…我又没有自己的孩子，若是我老了，只要看着他儿孙满堂，我…我就……可是，他现在整天和那个黄殇鬼混在一起，还去酒店。他…他…我真是，哎，不管他对我说什么，他这幅样子怎么给你们老陆家传宗接代。他……”

    “好了，别说了。明天把他给我叫回来。不能让他这样下去。真是把他惯的不成样子。”陆尚烨心头火起，“我就不信一个男人还能比女人…哼！”

    眼看陆尚烨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杨乐连忙柔声安慰：“别想了，别把自己气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空气中沉静一会儿，陆尚烨的心情渐渐平静，怀中人传来平稳而安定的呼吸声，显然是睡着了。轻手轻脚的把女人抱进卧室，耳边传来一声呢喃，“要是能有…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说完，梦中的女人嘴角翘起一个笑花，整个脸庞都生动了起来。

    陆尚烨皱紧眉头，欲言又止，长久只化作一声叹息……

    男人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床上的女人睁开眼睛，目光清澈，嘴角勾起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

    ……

    陆铭赫不常回家，因为整个家都让他觉得恶心。现在坐在父亲的书房里，对面坐着脸色青黑的父亲，书房的格局跟小时候比有了很大的变化，没有了母亲的笔墨、母亲的气味，他一度以为那是父亲十分钟爱的东西。原来…呵…没什么不可以被代替，就像这间书房，已经没有了任何母亲和他存在的痕迹。

    “有事？”

    每次回来都是这样一幅谁欠他钱的样子，“你昨天晚上在哪里？”陆尚烨怒道。

    “呵！”陆铭赫发出一声冷笑，果然……他已经懒得解释什么了。“你听到的就是你听到的，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陆尚烨觉得整个肺部都震得发疼，“你！”一个字说完就再也忍不住咳嗽起来，陆铭赫冷漠的看着，仿佛那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杨乐听到动静快步进来，一边轻抚着丈夫的后背一边哀求的看向陆铭赫，“小赫，你爸爸身体不好，你不要气他了…求你了……”

    陆尚烨因为咳嗽脸憋得通红，喊道：“求他什么？你不欠他的！”喘口气又对着陆铭赫说：“不孝子！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陆铭赫怒极反笑，闲似以暇的看着他们，像是在看无关人撇脚的演出。突然觉得很好笑，这么多年来的不甘、纠结是为了什么呢？他所在乎的父子之情早已经变质，横在他们之间的巨大鸿沟让他再也没有力气去翻越。终究是他道行太浅了。

    深吸一口气，有些决定早就该下了。

    “爸，您注意身体。”他顿了一顿，“我…不会再来气您了。您…放心！”说完盯着旁边满面担忧的女人，“你，也不用再装了。既然，你还想在他身上拿到钱，就不会轻易让他死了的，是吧！”

    “你…不孝子…那是你妈！”陆尚烨嘶哑的喊道。

    我妈？她早就死了。

    陆铭赫转身离去。

    杨乐连忙抚着丈夫的胸口：“尚烨，你歇一歇，别生气！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哼！他28了还是孩子？”陆尚烨道：“我就当没生过他！我……”

    杨乐劝慰：“你可就这么一个孩子，什么叫没生过！说的净是气话。”

    陆尚烨摇摇头，“阿乐，我…咳咳…老了，你还年轻。我想过了，他这副样子，我死了你怎么办？难道还能指望他给你养老吗？他连他爹的死活都可以不管，又何况是你。哼！何况他连个女人都不找，要是靠着他，我们老陆家能绝后！”他拉过妻子的手，“你还年轻，还能生。跟着我你也没享到什么福，老了老了…不能让你连个盼头都没有。”

    杨乐心里一阵狂喜，面上却不漏分色，立刻打断丈夫：“不行！我们答应了jiejie。”

    “不能再委屈你了，我是对不起她，等到了地下我跟她解释。你跟了我半辈子了，最后总该的点什么……”

    杨乐泪光盈盈，强忍着不掉下来说：“我不委屈，我不委屈，真的…能嫁给你我已经很知足了。是我不够好，不能让小赫接受我，不能让你有个父慈子孝的家……”

    “别说了，”陆尚烨语气坚定，反问道：“难道你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杨乐顿时无声，“我…我……”

    妻子神色犹豫，陆尚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么善良，从来不为自己考虑。心里的想法愈发坚定，他不能留柔弱的妻子一人在世上受苦。“我会联系医院安排试管手术，你不要再管了。”

    杨乐唯唯诺诺的应了，内心却如千万朵烟花绽放，等了这么多年，哈！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