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真正的死亡
许若语大步流星地跑上楼之后，唐林也暂时把思绪扔在一边，跟了上去。 虽然他很好奇现在还回去干嘛，不过许若语跑得太快，他也没机会问。 直到回到了林和玉的屋子，看到他们二人正在忙碌地收拾着屋子里的物品时，唐林这才明白，他们这是要清理林和玉留下的痕迹。 能够证明他存在的一切，照片，电子数据，各类证件等等，看上去并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 而艾成看到唐林进来后，也没有客气，大大咧咧地就招呼着唐林一起来帮忙。 唐林知道此事的重要性，自然没理由拒绝，于是二话不说，立即也投入了工作。 不过唐林猜想，不管怎么清理，这栋房子总还在吧，要怎么把它给抹去？ 虽说可以用暗示让其它人注意不到，可是唐林怎么也不认为这是一个长久之计。 毕竟要是抹去一个人就连带着要抹去一块空间的话，怎么想都太过于“明目张胆”了。 就算是暗示，用多了，估计也还是难以掩盖吧？ 正当唐林还在疑问之时，艾成的一句抱怨却像是回应了唐林所想。 “唉，最烦有房子，有稳定工作的人了。今天回去多半又要加班啰。” 本来唐林就有些好奇，艾成这么一通抱怨则让他逮住了机会：“是啊，这房子你们要怎么处理呢？” 艾成有些仇怨地看着唐林，极其无奈地说道：“还能怎么样，回去慢慢改信息呗，还得处理房*管*局之类的资料，交易合同、房地产商、银行账户，人事档案……啊，真是。” 艾成此时说的话根本就不像是在回答唐林提出的问题，更像是单纯地发牢sao，也没说个重点，看起来他对这摊子事确实有些烦躁。 “修改信息？就是利用之前所说的那个占据了十多层楼的大系统？” “啊，就是那个，说真的，我现在一看到那玩意儿就想吐，复杂不说，关键是几乎每天都得去碰。” 唐林没有见过这个神奇的系统，只是在艾成的描述下有个大概的概念。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本画册，那个多半就是支画笔吧？而且说不定还兼具着橡皮的功能。 “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东西是很厉害了，可是用那种东西把这房子给消除掉的话……楼上不会垮下来吗？” 艾成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谁说要把这房子给清除掉了，这房子以后就是死神集团的财产了，我们只需要把相关信息改成符合这个状态就行了。” 话说到此处，却见艾成又是诡异的一笑：“不过，你要是想问能不能把这间房子给去除掉，答案倒是肯定的。” “这都行？” 唐林不相信地问道，他觉得要是这也能做到的话，那世界还不乱套了？ 虽然唐林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模样，然而艾成却不以为然：“当然能做到了，不仅如此，只要用那个系统的话，这世间上，至少这个地球上没有东西能逃过他的支配。真的，就跟真正的神一样。” 唐林在理解了艾成所表达的意思之后，着实是被这话给震撼到了。 也就是说，利用那个系统就可以随意地修改、添加和删除这世界上的一切存在？ 那这样看来之前那个比喻还真是十分恰当。 不过唐林倒是有些疑惑了：“那既然如此，我们在这儿忙上忙下地干什么？如果那个系统这么万能，直接用它让某个人消失不就好了？” 艾成叹息一声：“唉，要真能这样，死神也就用不着搞这么一出，来雇佣我们了。” 唐林不解其意：“这话是什么意思？” 艾成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皱着眉头在思考着什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似的。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啧了啧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假如你正在写一篇文章，发现其中某个地方写错了字，你是选择就地删改呢，还是把那一页整个撕掉？” 唐林觉得这拨人说的话总是云里雾里的，让人不太好理解。 不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外加对于这个问题问得十分简单，他还是耐着性子答道：“当然是就地修改了，哪有整篇撕掉的？偏执狂才会那么干吧？” “对吧？这里也是一样的道理，那个系统基本上就代表了神的全部力量，动用神之力让某样实体物完全消失的话，其产生的波动率可就不能以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维度来计算了，大概会增加数百倍吧。” “死神只是想让这个世界变得简单一点，却并不想让这个世界消失。强行撕掉一页的内容，这不是一本书的作者所希望看到的事。” 唐林虽然还是没有完全弄明白，不过他此时却想起了面试的时候，自己向史十七问过的那个问题――“死神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呢？” 当时唐林记得史十七最开始的回答更像是在搪塞。 不过，在最后他分明有说到过，原因是因为神的手笔太大，做不了这种细活。 结合目前艾成所言，唐林总算有些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了。 唐林猜想，或许让一个人完全消失殆尽这种事，恐怕是存在着某些风险的，而死神所处的位置过于宏观，估计只能做到那种地步，因此这才是死神需要助理员的原因。 不是突兀地让一个人凭空消失，而是让其温顺地走进那名为遗忘的黑洞。 死神真正的意图其实是这个吧？他做不到，所以就找人代劳。 如此一来，唐林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不用管林和玉的前妻也能顺利完成任务。为什么仅仅只是让他丢了工作就能达到如此效果。 真正的死亡，或者说死神当前所追求的死亡，不是生命的陨落，也不是rou体的消失，甚至不是存在的抹杀，而是在所有人的心里都找不到那个人足以活着的依据。 所有人，也包括本人？ 唐林的脑海中像走马灯似的，飞速地回放着这几天所接触到的信息，嘴里竟不自觉地念叨起来：“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那副样子就像灵魂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了一般，有些渗人。 艾成见状也忍不住拍了拍唐林：“喂小伙子，你没事吧？新人在实习期就精神失常的，可从来没有过的啊。” 再听到艾成的问话后，唐林忽然又恢复了平静，不过他的眼神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艾大叔，我感觉得到，你不是一般意义的人类吧？” 唐林冷不丁的一句话让艾成一惊，不过不到一会儿却又听到他淡然地回答道：“的确，毕竟是跟死神扯上关系的人，太过普通了反倒不太正常了，对不对？” 唐林似乎并没有在意艾成的解释，而是自顾自地又问道：“那在你眼中，像我一样的人，是不是弱小得有些可笑呢？” 不料艾成丝毫没有犹豫便盯着唐林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没错，要说世上有什么东西是无限的话，一个就是世界的庞大，还有一个就是人类的渺小。” 说完这话之后，艾成的目光又移向了别处，像是在回避什么：“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是相对于神而言。还有，请你不要误会，我发誓我的思维方式本质上与普通人无疑。我也是‘像你一样的人’。” 唐林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显得有些释然：“我终于是知道了，这份工作的本质要求，以及其中所承载着的重量。死神助理员，诛心的刽子手。” 不料唐林此话一出，竟惹得艾成哈哈大笑起来：“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 “不过只是个片面的定义。” 艾成话还没说完，可唐林却仿佛是知道艾成要说什么似的提前抢过了话茬。 而且似乎还抢得挺准，艾成瞬间就被呛得有些尴尬。 再看唐林，艾成却发现唐林两腮未鼓，似乎是在紧咬牙关。 艾成哼笑一声：“没错，工作是死的，人是活的。业务员倘若不将自己的灵魂融入到一份工作中去，就只不过是个出卖劳动力的机器而已。 说到这里，艾成的语气竟有些释然：“一个人真正的价值总是取决于他对自我探索和解放的程度，孩子，走得更远一些，总有一天……” 就在艾成自以为是，讲得火热时，另一间房子里却传来了一声不太友好的声音：“我说你们，能稍微认真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