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明理在桃林外待的极是无聊，左右打量了一番就把心思落在郡主临走前递给她的荷包上。 现在已算无聊，那就可以打开了吧！明理做贼般地四下看看，又忽然想起本可光明正大地，随机嫌弃自己作为般地唾弃，随手打开了那个绣着合欢花纹的水蓝色荷包。 荷包里装了半袋子的东西，细闻还有一股冷香，明理本以为会看到荷包里的各种药材，没想到一眼看去竟是半荷包的玉石珠子，大的小的各个形状的。 明理记事起就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值钱东西，记事前怕也没有见过，此刻眼睛都要直了，楞楞地看着荷包里的玉石珠子，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没什么不好的心思，明理还是忍不住想伸手摸摸，捏一捏那颗颗圆润光滑的珠子。伸手进了荷包打算捏出一颗珠子，手指却摸到荷包底部一个纱布样的袋子，就顺手抽了出来。 白纱袋子里装着不知名的香草和一种粉末，明理嗅了几下便闻出了是李玖身上常有的草木冷香。 明理拿着纱布袋子，又在荷包里掏着，想看看还能找出什么来。两指在玉石珠子里翻搅，指尖敏锐地摸到几颗形状不对的物件，捻着拿出来。 几粒红豆落在手心，小小的，却红得极为漂亮。明理拿着一颗在阳光下细看，越看越觉得精巧。 还不待收起来，眼角的余光就扫到挎着竹篮走出桃林的李玖，瞬间慌乱起来，手里的红豆一下子落在放在地上的垫子上。明理惊呼，急忙蹲身去拾那几颗红豆。 还好是落在垫子上，打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若是落进草丛里，那就是真得要找地方哭去了。 “蹲下来找什么，这一荷包的玉石珠子数完了？” 明理捡起了所有的红豆，又扫了几遍确定没有遗漏才敢起身，对着一脸好奇的李玖局促地笑了一下，心里忐忑不安像揣了只小兔子。 “奴婢，不小心把郡主荷包里的红豆掉出来了，郡主宽心！” 明理惴惴不安地偷瞄李玖，这才看到她面色苍白，仿佛浑身乏力，想来定是在王妃墓前哭了许久。明理暗暗地想，难怪不让她跟着，又赶忙伸手去接李玖手里的竹篮。 “奴婢拿着篮子吧，郡主歇会儿！” 李玖点头，放了手里的篮子提手，疑惑地看着那只水蓝色荷包。 “什么红豆？这荷包里我记得是放了半袋子的玉石珠子。” 她素来喜爱那些圆润精巧的珠子，床头也时刻放着一盒，无聊的时候就取出来把玩。这荷包里的东西是她自己搁的，分明只有珠子和白纱香包，哪里来的红豆？ 明理不明所以地伸出手来，让李玖看她手心里的小巧红豆，一手紧张地捏着荷包的边缘。 “可是，这是红豆啊！” 李玖蹙眉盯着那几颗红豆，目光扫过那只水蓝色的荷包，蓦然记起香樟树下秋千架旁，慕辞蹲下身子在她贴身的荷包里塞了几样东西，而后笑意盈盈地抬头看她，双眼似星辉闪烁光华流离。 不见血色的双颊骤然落了红霞，李玖微红着脸咳嗽几声，抢过荷包也不敢细看便把红豆塞了回去。 “前几日放的，不留心就忘了！咱们快回去吧，今日说不得世子要回府来。” 说完不等明理应声，李玖便疾走几步上了下山的小路，趁明理看不见急忙把荷包塞入袖袋，仿佛塞了一个guntang的东西一般，烫得脸上红晕更甚，如何消不去热度。 李玖不禁后悔前几日太忙，慌乱地处理着月华院的事，又要照顾时不时撒赖的李玉衡，这便忘了慕辞在自己荷包里塞东西的事。今日又稀里糊涂地把荷包给了侍女，当真丢脸！ 身后的明理犹自大喊“郡主慢些，等等奴婢”，李玖恨恨跺脚，咬着银牙回“你也快些”。脚下仍不愿慢，反而走得更快，恨不得几步走回敬王府潋波院，缩在自己床上细看那荷包里的红豆。 下了山脚，李玖脸上的红晕被山风吹去不少，但因行动剧烈还是留了些在两颊。明理进山脚茶馆喊出歇脚的车夫，赶了马车迎李玖上车。 李玖坐在车里面对明理，只觉秘密被发现一般不适，闭眼也找不回来时的平静心情，眼前整片混黑里一片彩色的光不停转动，最后全聚成了慕辞蹲身抬头的画面。 那敛尽春光的清澈双眸，光华流离时仿若百花盛开，惹李玖也跟着浅笑起来，唇边笑意深浓。 匆忙回府，李玖嘱咐明理把今日的竹篮送去阁楼，千万不许旁人触碰，便急急地回了潋波院。 李玉衡去了水榭歇息，李玖也不去打招呼，敛着袖子上了阁楼，不顾明艳的问话躲进内室床上，做贼般地拉起帐子，这才敢打开荷包。 荷包里看起来还是半袋子的玉石珠子，李玖蹙眉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床上，任圆润的珠子滚了一大片，目光一扫就看到了那几颗红豆。 小巧红豆色泽极好，李玖想要抿紧双唇，却忍不住泄出几分笑意，伸手捻起那几颗红豆，放在手心细细打量。红豆颗颗饱满红艳，入手的触感不如玉石温润，也别有一番滋味。 轻轻揉捏几下，李玖疑惑地“噫”了一声，好奇地拿起一颗仔细翻看。小巧的红豆远看圆润饱满，近看却能看到其上刻下的细小痕迹，细小得根本觉察不出，只有摸时才有些不同的感觉。 李玖细看红豆上的刻痕，细小的痕迹扭曲了几下，就隐在一侧，缭乱得看不出刻的什么东西。李玖不甘心，再换其他的红豆查看，也是一样情况，不由得心生郁闷。 红豆的刻痕，大约是慕辞在那日刻下的，如今隔了几日红豆缩起，才会辨认不出刻的什么。 李玖挫败地放下手，心里暗自埋怨慕辞藏了东西也不言语，害她现在发现又看不到上面的字迹。岂不是捉弄人，太坏了！可抱怨再多也无用，李玖把玉石珠子和香包收在荷包里，正想如何处理这几颗红豆，眼睛一亮心里便有了主意。 恰好此刻明艳进来送茶水，顺道把李玖要的竹篮提来，放在衣橱下方。 “郡主，今日天热，您喝口茶水再歇息歇息吧！明艳特地给您留的茶水，此时饮用正好！” 李玖随意地把荷包扔在床头，又用锦帕掩上那十几颗红豆，爬在床上不愿下来，支着上身问着明艳。 “先放着吧，我的针线箩筐呢，你搁在哪了？快去取来罢，我急着用！” 明艳本想问问，这刚回来折腾针线箩筐做什么，针线活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然而见李玖并不打算理会自己，就埋头去翻找针线箩筐。 还好因了李玉衡有孕，伺候她的嬷嬷时不时教两人一些针线，针线箩筐也就搁在显眼的地方。若是依着以前李玖讨厌捏针的性格，不晓得要折腾多久才能找出针线箩筐来。 李玖接过明艳递来的针线箩筐，在里面翻找一阵找出针包，抽出一根麦芒小针来。 “郡主找这个做什么，可是在扫墓时手上扎了木刺？明艳帮您挑出来罢，您自己不方便！” 明艳看她抽出麦芒针后直接把针线箩筐搁在脚踏，也不解李玖究竟要做什么，只得暗自揣测着。 李玖皱眉挥手，看了几下手里的小针觉得可用，就要打发走内室的明艳。 “我没事，茶水放着我待会儿自己喝，你先出去守着，也别让旁人进来！” 明艳还想说什么，见李玖专注又怕说了什么惊到她，就安静地退回外室，仔细听了里面的动静。 李玖在人走后把帐子拢起，让透光进来，一手熟练地捏着针，一手拿起一颗红豆。先是瞅准了红豆显眼的刻痕，而后用针尖挑着，把刻痕挑大，沿着刻痕的纹路向下描画。 纵然动作小心，红豆还是太小了些，李玖稍不留神针尖便偏了原来的刻痕，直接戳进指肚里，仿佛骤然被小虫子叮了一下。 李玖痛呼一声，指尖一抖就扔了手里的红豆，再去看食指，指尖已沁出一粒红艳的血珠子，细小的疼痛如蛇蔓延，直接疼进心里。 明艳听到内室动静赶紧进来，就看到李玖捧着指尖心疼地吹气。 “郡主，您怎么了？” 赶紧上去查看，还好只是扎破了手指，出血也不算严重。明艳松了一口气，抽出怀里干净的帕子，帮李玖抹走手指的那点血迹。 “郡主倒是小心些，针尖锋利，扎一下也是疼的！” 李玖楞楞地看着那个不明显的伤口，对着轻轻吹气，眼睑处留下一片阴影。 “我知道啊！” 指尖缓慢地沁出红色，李玖盯着那点血迹看它扩大，忽然迷茫了一下，而后伸手掐去那段指尖，逼出一大颗血珠子。 “郡主！” 明艳心疼地叫了起来，哪有受伤了自已还非要逼出血的道理。李玖兀自摆手，扯过明艳的帕子把血滴在上面，还记得吹了吹。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