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给他们脸色看

    日军第17联队，旅顺重炮兵大队，旅团部直属重机枪中队等部，于3月6日下午云集于猴头沟东南开阔地上，对着猴头沟村和村南边新修的工事，虎视眈眈。不时有官兵走出营地，向南山盘龙岭瞭望。官佐们端着望远镜，不住地观瞧。忽然从西边的工事里打来一枪，一个少尉中弹身亡……

    房身沟口的日军第13联队大部，也不断向房身沟里放冷枪，频频挑衅。猴头沟村，静默的村庄，战争就要蹂躏这里的一切。

    猴头沟后梁顶最高峰，猴头峰。天然的猴头，以他最神性的面庞，最原始的脸色，日日年年观看着汤汤流过的半支箭河，保佑着脚下世代生息的人们。就在3月6日那一天，人们都传言鬼子要来了，与前日开到这的南军开战。也有人说，鬼子和这支部队打了好几仗了，总是你有伤我有亡，谁也不服谁。接着就有人看到猴头变脸了，不高兴了。

    也有人私下里说，这伙南军不拿咱们一棵草，还真仁义。村里好多人都在帮助支前，等鬼子来了，这所有的事，都不能让他们知道。还有人私下说，“千顷地”把富号永大院贡献出来了，听说鬼子要来，全家都走了，上了后川。连住在富号永的军队都撤到永户营子去了，看来真要打仗。

    昨天，从房身沟脑又开来一支部队。

    就是白吉拉起的小队，楚镇虎用电话联系到丁旅长，告诉他们白吉的牧民小队，也来打鬼子。韩处长和李科长找了村里人，去把白吉的人从沟脑接出来。白吉总算找到了李科长，李科长又介绍他认识了韩处长。杜赫是韩处长的学生，白吉又是杜赫的学生，论起来还真有师生之谊。

    韩处长问白吉道：“一时拉起六七十人，不简单，武器从哪来的？”白吉说道：“1925年，白云梯和乐景涛组织的内蒙民军第一纵队，失败后一部分武器就放在我家，这次取而用之，正好打日寇。”李科长向韩处长提出，从热河特别行动大队调来两个人，协助白吉带领这个部队。白吉求战心切，说弟兄们一心想打鬼子。

    韩处长说道：“你既是杜赫派回来到，就是*的人,一切要听*的指挥。”白吉一听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我是*员，杜老师是我的入*介绍人，不听*的我听谁的？如不是碰到李科长，我还没有拉起这支队伍的道道。如不是在草原上碰到了哈队长，就不知道上哪找你们去。你二位说吧，让我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韩处长听他说得诚恳，就又说道：“队伍刚拉起来，战斗力肯定不行，要多学多摸索，战斗力一点一点的才能提高。鬼子不是那么好打的。就是同样是陆军，他们的素质也比咱们高。就说这回桦家沟围歼战吧，地势、地形、战术和闻所未闻过的自然条件都对咱们有利，咱们一个旅的大部包他们的一个联队，还重伤八百轻伤一千多，才把那个联队给解决掉……你们先不要参加大的战斗，这样吧，一会儿和丁旅长商量一下，你们就去房身沟示形，也看看仗怎么打……”

    大战在即，旅部考虑，抽调235团一个营守住村南新修工事，迟滞日军，会加重鬼子的疑心，使其尽快向盘龙领上追去。十四营营长朱金川营副花门永于昨天就带领十四营大部进驻工事里，朱营长、花营副和学兵团成员冯国才按李科长命令做战前动员。老兵张振国向全营讲日军武器特点，他说道：“鬼子的枪除机枪外都是三八大盖，射速快，听到枪响，要练成赶紧躲的习惯，那边啪一响，这边你一躲，必有好处。鬼子的机枪，射速相比马克沁机枪多少差一点，那边“他他他”一响，这边要机灵地躲一下，最好是滚动躲避……”

    班长王玉来讲了与鬼子拼刺刀的技巧，他说道：“鬼子普通士兵都是训练一年有余，可以说训练有素。面对这样的对手，我们必须多加小心。鬼子拼刺刀有一个定式，开始都是拼杀快刺，就在这一招里，要快速破他的招数，用我们的大刀，架开他们的刺刀，但我们的大刀不能停，要就势向对方滑过去，不砍到他的头，也拉到他的脖子或上半身。我们的鬼头刀，比他们的枪身和刺刀要短，这就为我们顺势近身砍到对方造成可能……”他还拿起自己的大刀，做着示范动作，让大家领会。

    天要黑时，韩处长也来到十四营所在工事，他说道：“十四营的弟兄们，我们在与日寇的连续作战中，不论是四十一军的弟兄，还是东北军的弟兄们，事实证明，我们都是好样的。人世间再大的恨，莫过于国仇家恨，现在强盗就在我们身后追着我们打，好像是我们侵略他们国家一样，这样的强盗，我们就与他们血拼到底……“

    朱营长说道：“弟兄们，旅里交给我们十四营的任务是，在这个阵地牵制鬼子。我们虽然只是一个营，但要打出一个团的气势来。我们不但要不怕死，还要会躲枪子，尽量减少牺牲……

    3月7日晨，日军第13联队各部早早吃饭，准备进攻守军阵地。旅顺重炮兵大队，早早地分开阵前的巡逻队，调整大炮的射界和仰角，龟贝陀太郎一声令下，五门92步兵炮一齐开火，拉着烟的炮弹，飞进守军的阵地。

    第一道战壕，很快被飞来的炮弹犁平了半米，十四营官兵都从通道撤往第二道战壕。他们头都没敢抬，怕给鬼子当成目标。很快，鬼子的炮弹开始向纵深覆盖，官兵们又开始向战壕两侧躲避。大约半小时过去，鬼子炮轰结束，朱营长一声命令，全营立刻分散到第二道战壕。

    鬼子开始试探性地派出一个小队，麻幌大尉双手举着战刀，督着他的小队，向前开来。鬼子都平端着枪，一边瞄准一边弯着腰向前试探着前进。突然一阵排枪打过来，鬼子被打得倒下一片。其他鬼子都就地一倒，各找有利地形，向战壕方向还击。麻幌大尉迅速找一个低洼地卧倒，又一边用战刀指挥士兵向前摸索前进。

    阵地里一阵手榴弹扔出来，还有手雷，哄哄的爆炸了。鬼子的尸体不断被炸起又落下，麻幌一看阵地里抛出的有手雷，他有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松下中队长带着另外两个小队，又顶了上来。麻幌大尉说道：“松下少佐，那阵地里怎么会有皇军的手雷？我们的军火，被支那所用，这不合乎道理……”松下少佐说道：“麻幌君，这个事我们还无法知道。眼前是我们必须冲锋，夺下支那的阵地，好立头功。”

    麻幌大尉喊了一声“哈伊”，便侧行滚出低洼地，带领所剩不多的几个士兵，趴着向前冲。战壕里不断射出子弹，打得麻幌小队士兵所剩无几。松下少佐看得着急，大骂麻幌行动太慢。纠田中尉说道：“松下少佐，我看前边是守军的火力密集点，不如我带兵向南运动，一来吸引他们火力，二来从侧面攻击他们。你看如何？”

    松下少佐听他说得有道理，就说道：“你地，智谋地有，快快地，行动去吧。慢了，小野下三中佐就要冲上来了……”纠田中尉得令，一挥手带着他的小队，找低洼地作掩护，迂回到南半部，向阵地进攻。他让机枪组头前开路，打得战壕烟尘起。战壕里的朱营长一看，鬼子分两步冲锋，这是互为犄角，是他们的惯用计俩。便命令一连一排用手榴弹杀伤鬼子。

    一阵手榴弹过后，鬼子倒下一片，他们也有手雷，离得近了，专门往战壕里扔。松下少佐一看纠田中尉那边得手，就命令本田小队长也用手雷，果然大量杀伤守军。朱营长一看，鬼子运动的太近，似乎有的是手雷，便命令三连冲出阵地，用大刀砍杀鬼子。所剩其他人顺着战壕向南运动，鬼子也不示弱，都站起身迎击三连。

    朱营长一看三连人少，又命令二连跃进第一道战壕，用步枪专挑鬼子远射。这样，三连损失了二十多人，又跳回战壕，在二连的掩护下，追赶主力。这一阵大杀，一个营就损失了三分之一。

    到了战壕南端，都迅速钻进树林，以树林作掩护，频频还击。鬼子追着二连打，依仗树林里射出的子弹，打得鬼子频频倒地，二连损失了一半人数，余下也撤进树林。松下少佐指挥剩下的士兵也要冲进树林，二连士兵王华勇腿上负伤，他怕别人来搀他，就假装昏过去了，此时看鬼子来的近了，捡起一挺机枪，就要开火。在他北面，同班的士兵李正奇也是负伤倒地，忽然跃起，抡刀截住头前的鬼子，连连砍杀，手刃数人。直到鬼子扎牙军曹从背后向他开了一枪，他才倒下。

    他倒下后，王华勇拖着伤腿，向鬼子群不停地开火。他目睹了李正奇砍得鬼子四散奔逃，都捂着脖子跑。他一边扣动扳机，一边乐出了声……

    松下少佐不死心，还要冲进树林追击，这时，小野下三中佐也来到战壕前，他把松下少佐叫到跟前，说道：“你地，早就应该占领那里，截住他们……你地，失误地大大地……”小野下三一仰头，看到猴头峰，他脸一变，说道：“猴头的脸色变了，昨天我悄悄地来过这里，那个猴头的脸色不这样……它要给皇军脸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