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 脾气
林芷萱苦笑，若是一切都能如楚楠所言，那自然是不错，可是谢炳初如今能因为门客和老夫人的谗言而跟魏明煦作对，那还是顾念着魏明煦势大，若是日后魏明煦当真放了权，那些进谗言的小人，还不知道如何设计陷害，寻了什么样的法子来设计靖王府。 楚楠给林芷萱勾画的蓝图太美，可是却也太不现实了。功成身退，要比登基称帝更难。 魏明煦若是想登基，不过一番杀戮罢了，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若是想让权，那日后的种种，又该如何的保全，哪怕是如今的林芷萱，尤且想不出万全之策。 其实魏明煦和谢炳初都是站在楚河汉界上的人，他们瞧得宽，看得广，也想得更多，可是耐不住两旁的兵卒将士怂恿着他们掠夺对方的土地。 那份微妙的平衡，已经因着一次选妃而打破了。 在利益面前，人情已经不起作用，接下来的，只能是角逐和较量。 外头的风雪已停，艳阳高照，积了几日的冰雪开始融化，廊檐上的冰柱滴滴答答，可天却比从前那几日更加冷了下来。丝丝凉意从窗缝里渗了进来，激得人庆幸，就一如此刻的林芷萱，也并没有因着窗外那仿佛夏日般明媚的骄阳而当真以为如今温暖如春。 “楚楠，多谢你今日的一番肺腑之言。其实这些年咱们两家的交情不浅，当初王爷和忠勇公更是一同并肩而战过的同袍兄弟。那日忠勇公在朝堂上顶撞王爷，王爷回来之后，感慨了许久，也是心寒，久久难以释怀。 你说的话，我一字一句都认真仔细地听了，自然是有你的道理，只是你要的太多了。此时此刻，王爷如何能抛下一切，当真如你说的那般功成身退。若是王爷退了，那林家呢？太皇太后呢？王爷哪怕想退，此刻也退不出来，朝廷上的大臣都是王爷一手扶持，王爷想退，他们都不会许，他们只听王爷一个人的话，没有王爷的首肯，他们会听小皇帝的吗？小皇帝压得住群臣吗？压得住肃郡王，压得住从前的沐家和沐太妃吗？ 当朝理政，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甚至没有你们家老夫人和忠勇公想得那么简单。皇帝不是谁想做都能做的，胸襟，抱负，远见，卓识，这些小皇帝都还差得远。 可是这皇帝也是谁都能做的，不过一个兴国，一个亡国罢了。十年，你也说了，王爷殚精竭虑了十年，兴盛的大周王朝，交给那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在他手里，我怕大周朝就没有下一个十年了。 而至于你说的能人志士，跟随贤主他们是人才，若是跟随昏君，也不过是些只会成日里勾心斗角的大臣罢了。 楚楠，我也理解你的难处，王爷同样希望朝廷上能安安稳稳，也并不想与谢家撕破脸。只是皇上如今当真还没有理事之能。给皇上选妃的事情，是太皇太后提出来的，你们这做亲外祖的没有想到，太皇太后先替你们想到了。 可见太皇太后对皇上是有多么的用心，无论是在学业，还是在其他诸事上，都是当亲孙子在看待的。也请你们放心。如你所言，毕竟王爷还没有子嗣，只要你们不伤害太皇太后，也不将事情做绝，逼迫王爷。王爷这些年可有亏待过皇上，可有亏待过你们？ 当初靖王府大火，王爷亲犯险境去救皇上，还有上回南苑围猎，为了救皇上，王爷手臂上的伤到现在还没有好。王爷从来都没有对皇上动过杀心。也一直将他当做大周朝未来的皇帝在培养，给他寻最好的师父，让她每日上朝听政。等到了合适的年纪，王爷累了，朝政自然是皇上的。 但是你们最好也要知道，王爷也是有自己的脾气的。什么时候还政给皇上，什么时候退位，那是由王爷自己说的算的。 你所说的什么会善待我和王爷，会保我们一生富贵，这话我自然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为了我好。可若是被王爷听到，就未免可笑了。我和王爷的生或者死，进或者退，从来都由不得你们。 谢家若是安分守己，在朝堂上，一如既往地支持王爷，那我们可以一切如旧，你好我好大家好。至于谢锦年，若是她能行事乖巧，姿容端庄，得了太皇太后的喜欢，进宫为妃为后，同样并无不可。王爷自然也会许谢文良回京来给女儿送嫁，顺便颐养天年，他在西北苦寒之地呆了那么久了，也该回京城享享清福了。 而至于如你所说的，谢文良带了西北大军回京逼宫。那么我也可以向你保证，西北大军过不了嘉峪关就会全军覆没！ 王爷会以谋逆之罪，灭谢家满门。以无能之说，请皇上引罪禅让。 自然，我会求了王爷，饶谢炳初一命，也会许你和离，领着永哥儿回归王家，另寻人改嫁，都无不可。 谢炳初会听身边人的流言蜚语，他能不能保我和王爷一世富贵我不敢说，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王爷不是个会轻易听信谗言的人，他刚正不阿，说一不二，答应过的，就定然会保你们母子平安。” 林芷萱的声音清灵，看似温柔如水，却带了些冰棱的硬气和寒气。 虽然楚楠知道，林芷萱的话语自己的话一样，都是有那么三两分的夸大其词，可是形势比人强，天下大势哪怕不是尽数握在魏明煦手里，也是有一大半握在魏明煦手里的。这是林芷萱的真心话，也是诚恳的告诫和劝慰，同样是事事处处替她着想，不曾对她有什么保留。 楚楠点头：“我懂你的意思了。” 见楚楠低头沉思不语，林芷萱复又补充了一句道：“楚楠，支持王爷新政，交出西北军权，这些事情，我希望忠勇公能主动提及，并以此作为让谢锦年进宫的交换。若是谢家执意不肯退让，逼得王爷在朝廷上先提了此事，那么谢锦年能否进宫，怕是都不好说了。至于亲政的事，王爷若是不提，谢家最好还是不要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