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母亲
一早七点多就收到高博的微信:“小宝,起床了吗?”碧燃赶紧回了个“起了”,碧燃起来收拾完后,吃完饭,江白欧又嘱咐她“什么时候再带高博过来玩,我还要和小高再切磋切磋,小高的古玩鉴定再跟我学两年,就会把我拍在沙滩上了。” 碧燃笑笑,点点头,说“爸,他再过十年也不是您的对手,您又不上班,是个专业人士,而他整天还要上班,所以他不会超过你的。”碧燃的话说得江白欧开心得很,“我闺女,还是跟我一条心。闺女,今天上延庆干什么去?”碧燃摇摇头“不知道,但我就想跟他去散散心…” “哦,去吧!去吧!”江白欧点点头:“玩开心点。” 碧燃听到手机一响,一看屏幕,就知道高博来接她,“爸,妈再见,便飞奔下楼。”洗碗的碧燃mama追了出来:“晚上回来吃饭吗?” “到时给你打电话!” 看着碧燃快乐的飞奔下楼,江白欧的心是既酸楚又高兴,高兴的是看来碧燃已经走出了以前的阴影,酸楚的是女儿真的要嫁到人家去了,好了,也许真是老了,老是舍不得这个宝也不行呀!如若不是那件意外,碧燃早就……想想是咱们对不起人家,算了,不能再想了,江白欧摇摇头“蕴涵,今天多买点菜,晚上说不定小燃要回来吃饭”。继续回去洗碗的蕴涵答应着:“知道了,一会儿就去,你把袋子准备好……” 碧燃象小鸟一样飞到高博的车旁,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我们今天干嘛去?”,高博好象心不在焉、心神不宁的样子,“哦,今天是我爸的祭日,他的墓碑在八达岭陵园。” “是吗,那我们出去买点祭品吧!”碧燃指着:“小区门口就有卖的……” “哦,我都准备了。”高博一脸的落寞。 八达岭陵园在延庆下面的一个小镇——康庄镇,八达岭是个天然的屏障,一过八达岭温度好象比市内低了不少,因此,延庆又被称为北京的“夏都”。康庄镇虽然离北京才百十来里路,但它多风,曾经有人编个顺口溜“一年只刮两次风,一次刮半年”。一路上,高博沉默不语,碧燃也靠着窗子看窗外的景物,想着心思,这时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 突然碧燃出声道:“阿姨,哦,就是你母亲的陵墓也在那儿吗?”把开车的高博吓得方向盘向右一打,随即车一个向右滑翔,高博立码回轮,车方正了过来,“那个女人,不在这儿!她的陵墓在异乡。”碧燃诧异于他这么称呼他的母亲,“异乡?在哪个城市?”碧燃追问。高博恨恨地说,“异国他乡。”高博冷冷地“哼”了一下,嘲讽地讥笑,“怕是连骨灰都是美国公民的骨灰了……” 碧燃没有吱声,也没有继续追问,“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容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伤心事,又何必追根溯源呢! “那个女人最常说的话就是‘踩着高枝攀高枝’,好好的一个家被她拆了,小时候那时多好呀!我的爸爸虽然在怀柔上班,可也是单位的领导,那个女人是二甲医院的副院长,那时候人人都羡慕我们家,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争吵,可能是我奶奶来我家后,我奶奶是农村妇女,我爷爷去世后,爸爸把我奶奶接过来想孝敬孝敬,可他这个润滑剂又不在家,你想想,两个女人之间,肯定矛盾不断,后来爸爸送奶奶回老家后,就变得不爱说话了,之后爸爸调回了市区上班,到我mama单位当了保卫科长,我以为他们的关系能改善,谁知没多久,他们就离婚了,是那个女人先提出来的,那个女人……”高博的手象是要镶嵌在方向盘中,手指神经颤抖着,关节白白的,仿佛要折断一般,“你知道吗?她带着我搬出了我们的家,到她的宿舍去住,那个狭小的宿舍……那时我已经考上了高中,我怕去她那个小小的宿舍,我怕见她,我恨她,于是我申请了住校,后来听说,我的小meimei出生了,而这个女人却要去美国了,她走的时候到我的宿舍看我,告诉我她要去美国了,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踩着高枝才能攀高枝’,我问她‘高枝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她点点头,说,‘我以后就为钱而活着,儿子,等着我,我会来接你的。’她就这样走了,到美国去攀她的高枝去了,把我和爸爸都扔在了中国。暑假回家,我多羡慕我的meimei呀!爸爸牵着她左手、白姨牵着她右手,咿咿呀呀地说话、踉踉跄跄学着走路。我只有我自己,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回过我北京的家。大二那年,那个女人把我接到了美国,那几年,她不停地结婚、离婚、再结婚。不停地攀着她的高枝,短短几年,婚姻这个跳板就让她实现了理想和愿望。短短几年,她就走向了美国的上层社会。有一天,我到她那边告诉她‘你满意了吧!你恨的人——我的爸爸,他已经死了,他死的时候还喊着你的名字,你满意了吧!他死了……’这个女人听到惊愕着,‘怎么会?我走的时候让白枫好好照顾他……’她在美国一直还习惯用筷子,她猛地把筷子折断,刺得她满手都是血、跌跌撞撞跑过来,摇晃着我‘你骗了我,是不是?你是跟我开玩笑的是不是?’我狠狠推开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拆散我曾经那么幸福的家?为什么?高枝对你真的是那么重要吗?钱对你来说真的是那么重要?蒋梦婷,去跟你的高枝过日子吧!跟你的钱过日子吧!”从那天起,我就离开了她,大学、研究生我拿着我的奖学金、打工,过我自己的日子,她多次塞钱给我、多次寄钱给我,我都不要,我恨她,我从心里一直恨她,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这个对任何男人不会付出真爱的女人,她不懂什么叫做母亲,更不懂什么叫**……”
碧燃看着高博那变形的面孔,“你靠右停车吧!”高博把车停下来,碧燃说“你太激动,我来开吧!”高博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一直到有一天,她有气无力地打电话给我,‘儿子,回来看看mama吧!mama可能要走了,真的要去找你爸了,你回来吧!”她身边的男人也就是她当时的老公打电话告诉我地址是在XX医院里,我见到时,她已经瘦得形销骨立,只能说很短的话,她告诉我她走后让我把骨灰带回中国和爸爸葬在一块儿,我大叫着,“蒋梦婷,你想都别想,爸爸是那么地恨你,怎么可能还要和你葬在一起?蒋梦婷,你这辈子注定是异乡的鬼、异乡的魂。”我大喊着跑了出去,那个男人追了出来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用英语叫骂着:‘高博,你的母亲快要死了,都在为你想着、为你考虑着,你这个不孝的儿子,你怎么忍心对待这样好的一个母亲?你怎么忍心对待这么好的一个女人?你怎么忍心对待这么好的mama?你给我说?’。我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就这样走了,现在我连我那个女人埋在哪儿,我都不知道……” 碧燃没有接高博的话,高博对他母亲深深的仇恨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凭对这几年她对案件的处理,她觉得一定不是这样的,她让高博休息了一会说:“一个女人如果对感情失望到了顶点,就会追逐金钱带来的欢乐,这是我们罪犯心理学上说的,你的母亲也许是对你的父亲太失望了,才会追逐金钱给她带来的欢乐,因为只有金钱,才能让她有安全感、幸福感……” 高博抬起迷茫的双眼,“是吗?那个女人会对感情失望吗?我的爸爸当时死活不肯离婚,这是我亲眼所见,是爸爸对她失望透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