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飞蛾扑火
哗！ 凉水冲击身体的切肤之痛让高霜猛地惊醒！ 用力的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水珠飞溅，有一股淡淡的咸腥味儿，应该是海水，蛰的伤口生疼。 半睁着眼睛，涣散的视线渐渐的聚焦在一起，面前是一群穿着背心的大汉，用凶神恶煞的目光将他盯着。 这些人高霜全都认识，曾几何时，他也是其中的一员，只不过后来一点一点的爬上了高层，没想到还是落到了这帮家伙手里。 三个月前，代号为“鹰隼试翼”的卧底行动终于到了最后的抓捕阶段，目标锁定了这个特大制毒、运毒、贩毒组织的头号嫌疑人，是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三十五岁，已经算不上年轻，但岁月的沉淀却让她更多了一种独特的风韵，是任何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也无法比拟的。 高霜就是那个卧底，代号“鹰隼”，是整个行动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身为一个有长达十年卧底经验的老特勤，高霜刚从警校毕业，就被选拔而出，加入了这个特殊的警籍，从此改头换面出生入死，以釜底抽薪的姿态，协助组织接连破获了多起大案要案，这已经是他接手的第六个案子。 十年，把一个眉清目秀的警校应届毕业生，变成了胡子拉碴、伤痕累累的中年大叔，额头一道长达三寸的伤疤，为他平添了三分戾气，也为他换来了一个疤爷的外号。 就在行动收网的前夕，高霜已经收到通知，交完这个案子，他就可以转入后勤，在机关过安稳的生活，这是所有特勤都梦寐以求的。 终于可以丢掉厚厚的伪装，卸下所有的防备，不用再提心吊胆，像任何一个普通人那样，勤勤勉勉的上班，然后结婚生子，直到退休，直到终老。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就在抓捕行动展开的关键时刻，高霜变节了，这个功勋卓著、被组织和领导给予完全充分信任的老特勤，将所有的国家大义、集体利益抛诸脑后。 像头发狂的狮子一样，掩护着抓捕目标离开，巧妙的避开了所有的布防，让准备了两年之久的行动功亏一篑。 将抓捕目标护送到安全的地点之后，高霜选择了离开，开始了长达三个月的逃亡。 叛徒的罪名已经坐实，迎接他的是一张红色通缉令。 卧底的身份已经暴露，随之而来的就是疯狂的报复。 腹背受敌，进退维谷，只能凭借着出色的身手和敏锐的反侦察意识，一次一次的死里逃生。 然而命运还是不肯放过他啊，没想到居然折在了这群人手里。 高霜的双手都被吊着，浑身满是鲜血，看上去异常的狼狈而且恐怖，两条毫无知觉的小腿软软的耷拉着，膝盖已经被打折了。 高霜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多的壮汉身上，这人名叫张龙，外号色龙，是这群人的老大。 高霜丝毫不需要怀疑，自己这一身伤都是拜色龙所赐，这是一个面恶心更恶的家伙。 “疤爷，哦，不，应该是高霜高警官，你做梦都想不到，会落到我们兄弟的手里吧。”色龙露出一脸不坏好意的笑容，阴阳怪气的说道。 “确实想不到，老子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最后却被你们几个死鱼烂虾给挑翻了船，草！”高霜骂了一句脏话，顺便吐掉了嘴里的血水。 “哈哈，疤爷就是疤爷，死到临头还是这么威风，煮熟的鸭子，rou烂嘴不烂，佩服！不得不说啊，你这种实力派卧底简直是刷新了我对条子的三观，我国的警察队伍什么时候都能培养出疤爷这么厉害的卧底了，你说说你，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什么都像，可唯独不像个警察，没想到你他妈还真就是个警察，这些年栽在你手里的人可真不少啊。”色龙狂笑一声，继而阴沉的说道。 在整个的犯罪体系当中，色龙这些人，只不过是处在最底层，接收消息，办事拿钱，根本见不到任何的关键人物。 可越是身处底层，就越是憋着一股劲儿，就越是疯狂，心狠手辣，谋财害命，杀人越货，只要有钱，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 “色龙，看在曾经一个窝里混过的份上，给老子一个痛快。” 落在这群人手里，高霜知道，自己注定十死无生，甚至就连求个痛快了结，也是一种奢侈。 果然，色龙露出了鄙夷的嘲笑，笑容里包含着阴冷的残忍。 “疤爷，你怎么能说这种没脑子的话呢，既然大家曾在一个窝里混过，你就应该知道我色龙的风格，干我们这一行的，平生最恨的就是条子，尤其是你这样的条子，遇到一个，老子就杀一个，遇到两个，老子就宰一双！草！”色龙突然的暴怒，大声吼道。 一边吼叫着，他攥起了拳头，右手中指上带着一枚戒指，平时是个不错的装饰，可握拳的时候，就变成了致命的杀器，会探出一根针，扎的很深，很疼。 一顿疾风骤雨之后，高霜身上已经是千疮百孔。 高霜咬着牙，没有呼痛，对于一个真正的男人来说，身体上的疼痛，往往是最轻描淡写的一种。 突然，高霜原本半闭着的眼睛猛地张开，睁的很大，一道骇人的精光投射而出，包含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高霜心里蓦然的松了一口气，心底竟然生出了一种幸福感，尽管卑微，尽管很痛。 那个女人，整个组织的核心首脑，也是高霜不惜变节，拼命掩护她离开的人。 “大老板。”色龙一米九多的大个子，此时卑躬屈膝点头哈腰的向那个女人行礼，奴颜媚色，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见到大老板，是托了高霜的福，这次抓到高霜，立了大功，如果巴结好老板的话，兴许就能发达。 “我是该叫你疤爷呢，还是应该叫你高警官？”那个女人穿一件黑色的风衣，包裹着曼妙的身材，神色淡然的问道。 “怎么说，我也救了你一命，就给我个痛快。”高霜也是淡淡的说道。 “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毒贩，也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囚徒，一个人怎么可以活的这么失败。”那个女人饶有深意的说道。 “一念之差，天堂地狱，这就是命。”高霜说道。 身为一个毒贩，他时刻想着将身边的人一网打尽，身为一个警察，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刻选择了叛变，身为一个囚徒，向敌人开口央求，那个女人说的没错，还真是够失败的。 “刀尖上舔血的人，是不配拥有爱情的，我的心在很多年前就死了，你救了我，但是对不起，我不会感激你，只会鄙视你，然后杀死你，这是你的命。”那个女人说道。 “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脑子一热，放着安稳的后半生不要，选择了飞蛾扑火，一点儿也不壮烈，只有愚蠢。”高霜自嘲的说道。 一个卧底，爱上了头号毒贩，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在头号毒贩的眼里，这个卧底根本就不值一提。 “愚蠢的人必须死，不是么？”那个女人问道。 “必须死。”高霜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突然觉得，现在的结局也不错，安安稳稳的在机关里度过余生，真的就比现在这样更好么？ 也许并不见得。 “还是应该感谢你吧，我的命可是很值钱的，所以，我亲手送你上路。”那个女人说道。 “谢谢，我警校毕业的那年22岁，成绩很好，那是我努力训练的结果，为此，我甚至没有正眼看过身边的任何一个女孩，十年之后，我32岁，你是我短暂的一生中，唯一爱过的女人，一个男人如果不是为了女人而死，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哈哈。”高霜突然狂笑着说道。 牵动了伤口，鲜血直流。 “疯子。”那个女人的身子微微一颤，冷笑着说道。 突然，她抬脚，凑上来，在高霜沾满血迹的嘴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啄，风情万种。 与此同时，冰冷的枪口在高霜愕然的眼神中抵在了他的心口。 砰！ 周围是冰冷的海水，一艘渔船孤独的飘荡在海上，夜幕下的海平面，噗通一声，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