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抉择

    从我身上爆发出的冰雾里头，无数根尖锐的冰刺以我为中心，呈放射性地从地上斜插而出。

    虽然我的战斗技巧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技巧可言，但既然以常规的方法不能击中对方，那麽就只好让对方大意起来了……说话是这样说，但真要让身经百战的敌人大意起来可不是那麽好办的事情。

    不是有「狮子扑兔亦尽全力」这句俗语吗，纵使我与他的实力差距极大，但这个神秘的男人却也没有对我留力，要他松懈下来可不是易事──然而也拜此所赐，在实力的差距之下的不消多久就已经败下阵来，在一阵的拳打脚踢之後，任谁也不会想到我这个看似弱不噤风的女孩还有反抗的能力吧？

    果然如我所料，早已放下警戒心玩弄着我的刺客在我这种几乎是零距离的突然攻击之下，纵然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作出回避的动作，但仍然不可避免的被快速从地上破地而出的冰刺把他的双腿刺个对穿。

    大概是完全料不到在最後的时候会被我反将一军，男子的脸孔虽然被围巾所团团围住，但是那双外露的双目仍然向我射出愤怒的视线——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我绝对已经被撕成无数的碎片了。

    「还记得你之前说过什麽说话吗？你现在到底是在怨恨自己的愚蠢还是大意呢？」我一边说着一边唤出冰剑支撑那双因为虚弱而不住地抖着的双腿，那种反败为胜的帅气感觉被我现在的姿势破坏得荡然无存。

    帅气的废话说够了，要是在这个时侯再花上更多无谓的时间，说不定那家伙就有机会从我手上逃脱了。为了彻底地免除後患，我瞄准着不能动弹的男子，一枚只有rou丸大小的电球带着「僻咧啪咧」的爆响从我手上出现，然後以极快的速度在眨眼之间就澎胀成篮球般的大小。

    带着巨大能量的电球射到男子身上，替我一劳永逸地把这个危险的存在永永远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事情本该是这样发展的，然而我却在这个重要的节骨眼上犹豫了。早就该被射出的电球此刻仍然爆发着不稳定的火花悬浮在我微微颤抖的手心之上，完全没有要射出的迹象。

    是的，我竟然犹豫了。

    虽然我曾经毫不留情地使用法术干掉过几只蜥蜴人和无数的恶魔，但是对人类下死手的经验却是完全没有——我每次对上人类的对手都会十分刻意地控制着命中的位置以及调弱法术的强度，做上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一直以来都没有杀人的心理准备。

    我很清楚，有些事情只要做了就回不了头，只要下了杀手，那就代表我一辈子也是杀人凶手，不管我之後再做上多少的好事，什麽将功抵过之类的说法并不存在，我的灵魂被烙上的印记也是永不磨灭的。

    「哈……呼……哈……呼……」

    我想用调整呼吸的方法来让自己冷静起来，下定把对方干掉的决心，可是随着时间的经过，我的呼吸非但没有变得平稳，反倒是越发地絮乱起来。

    可恶……刚才明明也没什麽顾虑的，可是现在为什麽就下不了手？这家伙可是差点就把我给杀掉了耶，即使把他轰成rou沫也是他罪有应得……没错，是罪有应得！但是……但是……

    就在我慢慢地把自己陷於危险的境地时，我的脑海里突然有一张脸一闪而过……而正正就是这一张脸，让我鼓起了勇气，终於把决心给坚定下来。

    即使我仍然止不住双手的颤抖，但是这仍然无碍我为此所作出的觉悟。

    我想再见一次爸爸。

    我想再听到池田骂我小鬼，看到理香那让人战栗的笑脸。

    我想再被塞西莉亚撒娇，听到蒂努维儿炫耀自己的家族，和伊凡一起享受悠闲的下午时光。

    我……想要再见到大家，如果我现在不下手的话，说不定就……说不定就……

    「呜哇啊啊啊啊啊！！」

    我用力地紧闭双眼竭尽全力地放声狂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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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包围了啊。」

    我眯起眼睛，木无表情地把刺穿蜥蝪人心脏的冰剑抽出，一股温热的血液顿时喷溅到我的脸上，蜥蝪人那庞大的身驱「咚」的一下就倒在我的面前。

    「大小姐，您刚才……」身上染上的血迹与我不惶多让的路西斯把手中的盾牌重重地砸在一只蜥蝪人的脸上，趁那家伙还头晕目眩的时侯再用盾牌下端的尖刺把牠的性命俐落地了结掉。

    「我现在可没空跟你谈话，骑士。」虽然身体感觉快到极限了，但我仍然硬是举起疲惫不堪的右手朝数只蜥蝪人聚集的的位置射出一枚火球，在猛烈的爆炸之中将牠们烧成一具具蜷曲的焦炭。

    虽然进攻堡垒的蜥蝪人只有一百来只，可是堡垒的常备守军不足百人，而且守备的部队还是战力不足的二线部队以及补给部队，以这种战力差来说不消多久就会被全数歼灭，但是十分幸运地由於最近几天有好几队准备投入前线的部队抵达这里，所以在已经被大量蜥蝪人攻入堡垒的现在，堡垒里头有一半以上仍然被我们控制在手里，然而随着时间的经过，帝国军队与蜥蝪人之间的数量差距也渐渐地被拉近起来。

    如果光看数量的话，以我方有着两三倍於蜥蝪人的人数来说，取胜什麽的绝对是轻而易举，然而以个体间的战力来比较的话，蜥蝪人的优势绝对却能把我方的优势拉平、其至是比起人类来说更为占优──即使蜥蝪人的武器以及护甲都较帝国士兵简陋不少，但是基於牠们壮健的体格、巨大的体型以及坚硬的皮肤，一只只有普通装备的蜥蝪人战士几乎能够一次应付三名全副武装的重装士兵还绰绰有余，更何况平均高度在两米以上的蜥蝪人光是视觉就十分震撼了，对一般人类士兵所带来的心理压力可不是优秀的装备可以弥补过来的。

    在人数慢慢地被蜥蝪人所拉平、帝国军开始处於下风之後，附近的士兵们都自觉地聚集在我的身边，而我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当我以华丽的法术轻松地干掉好几只蜥蝪人之後，我方的士气更是大大地增强了起来。

    看着受到鼓舞而从我旁边的防卫圈冲出去与蜥蝪人缠斗的士兵们，我也竭尽所能地向他们提供各种各样的支援和掩护……而这也是我替他们所能做的最大的帮助了。

    在士兵们的眼中，似乎只要我这个大杀器能够继续在战场上活跃的话，要从蜥蝪人的手中取得这次战斗的胜利是没有悬念的事情，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我在之前与刺客的战斗已经快要筋疲力尽了，方才与蜥蝪人的战斗更是几乎把我最後一点的力气也全部耗尽。

    除非硬着头皮不顾自己的身体，不然现在的我除了「鼓舞士气的纸板公仔」这个作用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能力了，而且比起眼前的战况，我更在意的是另一边──也就是塞西莉亚她们所待的那边的情况。

    由於蜥蝪人从位处中间的堡垒入口攻入的关系，守军被迫分成左右两边各自而战，虽然我一直也能够透过死亡之书感受到蒂努维儿施放法术所传来的轻微动静，然而在战况逐渐变差的关系，我开始为塞西莉亚她们的安危担心起来。

    塞西莉亚、蒂努维儿、伊凡，你们三个一定要支持住，只要我稍微休息一下，马上就把这些蜥蝪人通通打飞，然後把你们……

    轰！

    正当我在祈求着另外一边的三人千万不能有事的时侯，在一声足以与堡门被攻破时把塔楼弄塌时所发出的声音相媲美的爆响从塞西莉亚等人呆着的那边传来的同时，一团巨大的爆焰从地上凌空而起直冲云霄，直让不少战斗中的士兵看得目瞪口呆了起来。

    「糟……糟了……」

    伴随着蒂努维儿传来的动静突然的消失，我的牙关不住地颤抖，本来应该再也跑不动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她们的方向──也就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开始拔足狂奔。

    「大小姐，你在干嘛！」路西斯瞥了我一眼，然後用盾牌把一柄朝他飞来的标枪格挡开来，「你已经没有力气了，快点给我回来！」

    「塞……塞……塞……」

    我有一步没一步的跑着，即使身体早已亮起红灯，但是双脚仍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塞西莉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