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97、圣人与恶人

    “怎么一副见鬼的样子本宫脸上长花了？”十公主自审，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啊。

    苍绝尘潇洒的坐进椅子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那假货真以为自己瞒天过海谁也没认出来”

    十公主颦眉，“我担心司明达也被收买了。否则怎会觉察不出王兄的异样”

    莫安像吃点心一样，摘下一片一片花瓣喂进嘴里吃得不亦乐乎。十公主愁眉瞧她悠然自得的样子，无从再说起正事。

    墨轩摇头，“现在局面扑朔迷离，谁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不过，莫安，武林盟将你视为妖女，若王上真的将你贬为庶民，后患无穷。”

    莫安放下只剩花枝的四色兰，咂咂嘴，“哪又如何？大不了杀到他们见我就躲，听见我的名字就怕咯。”她不喜欢杀戮，但必要时的杀戮面前，她从来不会退缩。以暴制暴而已，多大点事。

    十公主不觉她这个打算是个好主意，忧心道，“江湖人那么多，怎么杀得完？”

    苍绝尘也觉得不妥，“这不是个好消息。”

    莫安笑了笑，云淡风轻，飘渺洒脱：“我被追杀的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一个门派少一个门派有区别吗？别说一路行来我杀了多少人，就在这偌大的王宫中，我也没觉得自己少杀了多少人。”

    面对莫安的冷血在坐的人谁也不适应。

    墨轩心中五味俱全。若不是他一开始布局逼莫安成长，也不会有后来这么多状况掺杂其间。他的初衷是为了她，为了苍国。然而，后面的发展是谁也没料想到的。

    以莫安的原则，不会滥杀无辜。但面对要杀自己的人，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心慈手软。

    因为心慈手软而后悔的事情对莫安来说不计其数。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面对了太多命悬一线。她做不到以仁心对敌。

    双腿叠交，莫安赤子般歪着脑袋，“我若不杀，将会有更多人因为我而死。我不想他们有事，就必诛欲杀的人。这个道理太简单，你们别想太多，想岔了路。”

    莫安说得很实在，也很在理。

    护她的人终归是她放在心坎上的人。别人护她而死，与她杀死别人有什么区别？反正都会死人，她肯定不会让自己人命在旦夕。

    这，就是理智。

    残忍的理智。

    不会意气用事，反而在生死存亡之际比旁人更多一份平心静气。

    这样的莫安不仅是十公主，就连苍绝尘也是陌生的。

    她没有怨天尤人，不会是不恰当的时候悲天悯人。圣人，她做不了。所以她宁愿做一个像公子一样的恶人。反而可以让自己更加安心。

    公子画夜嚣张跋扈的根本就是不受任何人威胁，不愿意被任何人牵绊，更不给任何人面子。打不过你，我死；打得过你，你死。多简单明了的理由。偏偏圣人都看不透。

    “你派了两路人去宣州？”墨轩面前的案桌上放了两张写满字的纸。莫安瞥一眼，嘟着嘴，“都不是我派去的，您别谢谢我。”

    “谢谢你？”墨轩叹笑。先是暖心和见月与二月一前一后抵达宣州，以地痞之态助二月开仓放粮。再有冠生率领其名下医舍的人与陈老的几名弟子一起赶往宣州，助太医一臂之力。

    才几日，宣州的疫情便得以控制。本来棘手的事情也变得轻松简单。

    “恶人我来当，圣人你来当。多好的安排。”莫安放肆张扬的笑犹如秋日暖阳，融融的，直达心底。

    “恶人？”苍绝尘念叨这个词。

    果然恶人的名头都冠在她头上了。

    忤逆王上，背叛国师，欺负公主。件件都可激起民愤。她不但做了，还做得如行云流水。

    墨轩沉默。十公主担忧。苍绝尘仰天长叹。

    “接下来，我应该就是民众口中人人得以诛之的妖女。王上必定会痛心疾首顺民意贬我为庶民，而后逐出王宫随波逐流。”莫安轻笑，“凡与我有牵连的人必会在这一刻站队。你们都别插手。”

    后事凶险，却在莫安身上看不到恐惧与害怕。反而安适愉快的样子，好像要去郊外踏青般轻松雀跃。

    “至于平反嘛……”莫安手指在膝盖上一下一下叩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们不要想太多。”

    莫安做这番安排，除了护苍国，肯定还有他用。至于到底要做什么。谁也猜不到。

    光明正大出了墨宛的莫安下了台阶，凌空一跃，抬腿一脚侧踢，墨宛门口两只不知道已经在墨宛守护了多少年的石狮的脑袋当即飞了出去，落在地上碎成几块。

    她怨恨的回头，“本宫过不舒坦，你们谁也别想过得舒坦。哼！”

    街上一个挑着担子的人怔了一下，上下打量莫安，低下头压下草帽帽檐，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又过十日。

    宣州传来好消息。

    疫情解除，百姓欢天喜地。更要谢他们伟大的国师大人，不仅开仓放粮，还派来医队不惧危险深入城内救治他们。

    与此同时，宁国与蓝国使者抵达荣华城。

    墨骞狭长的眼隐隐透着阴沉的寒光。不同于红姑的眉飞色舞，他似笑非笑地劝告她，“不要高兴得太早。”

    红姑冷讽他杞人忧天，“只要安沫筱被逐出王宫，等待她的腥风血雨足以淹没她三生三世！我还需要担心什么？倒是你，是不是太胆小了？”

    他们利用她的任性，利用她的率直。然而，这场阴谋进行得太过顺利，顺利到他根本不相信会这么顺利。

    张囡囡与兔子的失踪令他们收敛了策反之心，襄王在朝堂与战场上的威名不是一时三刻便可以扳倒的。所以无论襄王现不现身，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们可以顺理成章的拿捏莫安。不单单可以解了长老们心中之怨，更解了红姑心中之恨。

    墨骞懒得跟她斤斤计较。倪她一眼，转身走出了大堂。

    他不安心。非常地不安心。总觉得有什么被忽略的地方，可他没能参透这其中的莫名。莫安往往到危险时刻就会出现逆转。这一次，还会有逆转吗？

    三月底，宫里宫外谣言四起。

    据说，十公主去墨宛密见国师，想请国师大人管教胆大包天的莫安公主。毕竟莫安公主自墨宛出，相信莫安公主对国师大人多少要给三分薄面。结果，莫安公主收到消息，直奔墨宛，大闹一通不说，离去时还将墨宛百年石狮给踢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国师能忍，百姓不能忍！

    莫安此举，惹众怒！

    暮帝七年四月——

    莫安公主被贬为庶民，逐出苍国，永生不予入境。

    苍王降旨，由司明达亲自送往兰殿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