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娲女
碑林中心正殿。 此时殿上,那块灰暗的锈迹斑斑的墙壁上有一块硕大铜镜,但此时铜镜中折射出一片蔚蓝,里边正在显示陆行和半身幽影。 神秘城主法驾望着镜面,一言不发。 猛然间丝丝涟漪荡漾,大殿门口波纹闪现,一双大脚旋即迈出,紧跟着身影进来,来者背后有日月环绕,正是带路人暗夜。 “大人,那少年已经到碑林了。不过我观察了一下,你相中的少年果然十分特殊,不知道用什么手段他竟然在捕捉碑灵。而且好运的是,第一只碑灵就是携带记忆球的怨灵,我看外围碑灵要遭殃……” 暗夜一脸无语加苦笑,他也没有想到陆行竟然这般凶残,竟能直接横扫碑灵,出人意料。 “我已经看到了,不急,这是他的机缘……” 城主法身依旧望着前方的古镜面一动不动,半晌过后,才对着暗夜开口说了句话。 暗夜看了下殿内铜镜,顿时明白了城主一直在关注碑林情况。不过他还是很疑惑,虽然那少年和自己志气相投,但是万万没想到会惊动到城主法驾。 暗夜突然想到前段日子深渊异变,兽潮来袭,难道是深渊有什么变故不成? “城主,难道是镇守的深渊……” 暗夜作为城主巡察使爱将,话虽然只吐了一半,但是意思已经明了。城主法身坐镇丰都地狱,专门是城主负责决断丰都大小事宜。 “深渊异变了,这一次黑暗兽潮绝对比上次冥月灾祸更加恐怖,可能会有轮回现世。丰都坐镇深渊首当其冲。” 城主法身当然对暗夜是知无不言。不过从他嘴中吐出的深渊异变、黑暗兽潮、明月灾祸、轮回现实等一连串话每一句都让暗夜胆战心惊,一股寒意从脚底不由自主到地往上冒。 “所以我在趁机拉拢所有的城隍府衙、幽冥城池及冥土万族部落,一起抗衡兽潮入侵。甚至我计划连人间葬地的四枚种子都一并拖下水,借用冥土和凡尘的世界之力,来一劳永逸地解决黑暗兽潮。” 城主法身看着铜镜中的黑暗幽光继续说道,似乎言无不尽,暗夜是第一次听到城主法身解释这么多,可见深渊的真实情况大不妙。 “所以我数万年来一直在试验一个又一个变数,希冀能一劳永逸彻底解决的办法,但却只是延缓封印,这少年是这千年来第一个真正的变数,因为我在岁月长河中看不到他的踪迹,好像是凭空而来。” 城主法身的声音忽然变得苍老,有种携带漫天灰尘扑面而来的沧桑感。 “城主,问题是我们连他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万一对冥土深渊造成无法挽留的恶果,那整个丰都都会覆灭……”暗夜大惊失色,看这架势城主似乎认定那少年了,难道城主邀约入碑林真的是在试探? “无妨,即使丰都毁灭也只是重蹈当初三界大战的覆辙,要学会看透世间变化,我费尽心思维持数万年的丰都鬼城只是想找回地府记忆,冥土也许真的需要兽潮掀起一波真正的大清洗……” 此时,法身苍老声线才是真正城主的意愿,暗夜知道城主坚持这么多年心已经很累很累了。 “这冥土总会有人闹不住寂寞跳出来,就是不知道这次深渊异动引来了哪些神灵的目光?我真的很期待,这冥土快要变天了……” 神秘城主的言语间涉及到诸多隐秘,直听得暗夜握紧了灵臂,背后的日月颤了几颤,随即静止不动了。 与此同时,残破的海洋世界,陆行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在和策划自杀的半身幽影谈话。 原来,这半身幽影是数万年前深渊爆发下幸存的界主机缘巧合成为地狱碑灵,因为他的失误,整个海洋世界覆灭的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直活在愧疚中想要和陆行交换业火红莲自杀了事。 “畏罪自杀?” 陆行喃喃自语,手中捏着一朵凝实的业火红莲。它已经完全和雷火交织在一起,一直在灵愿台棺木锁链生长,在绽放着灿烂的雷火光芒,红色交相辉映。 “就是这个味道,我燃烧这一身罪孽正好给你的红莲增加养料,我是真的不想活下去了。”半身幽影露出了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看到业火红莲满眼放精光,恍如找到了归宿。 可惜有人比她更快,背后的丽人族圣女尸身第一次见到业火红莲,一伸手就将红莲插到了另一侧的鬓角,与墨莲交相辉映。 “我要……” 她一脸面无表情对着半身幽影,说出来了最震撼的两个字,雷的陆行外焦里嫩。 “给我,这是我的红莲……” 陆行一个不提防,丽人族女尸半路杀出,那半身幽影眼见红莲转手,直接将手中的公道天平抛给了陆行,摇晃着下身锁链就朝着圣女扑来。 “开灵破雾瘴!” 丽人族圣女尸身原本僵硬的身体突然变软,恍如人体复生,灵活躲避开来。 连陆行都感觉到诡异的是,随着两道莲花的交相辉映,原本自动绑定在圣女手腕上的族器泉心猛然光芒大作,半身幽影一声惨叫,竟然挣扎着想逃走,可惜族器泉心竟在破碎的海洋世界地下打开了一道粉红门,直接将陆行三人笼罩了进去,连一旁游荡的怨灵都拽了进去。 “咦,古怪,果然是变数!” 此时,碑林正殿中正在观察陆行的城主法身忽然发现铜镜里一片粉色入侵,随后一片昏暗,镜面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一旁随侍的暗夜本来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还是被陆行的突然消失弄得六神无主,这难道是黑暗兽潮爆发前的征兆? 界内乾坤自现。 只见一片玉湖陈列前方。湖面如镜,只是这水却不是凡间之水,清澈透明,而是一种粉红之色,像是一块少女梳妆盒掉下,染红了一池春水。空气中弥漫一种类似麝香的异样的气息,只见满目的都是氤氲水气。 淡淡粉红雾霭下,湖边有一个少年正从朦胧中醒来,正是被丽人族女尸强行拽入光门的陆行。 此时,湖面翻滚,粉红气泡渐渐漾起,似乎外面的雷霆动静惊扰了湖中生灵。倏尔,一道清丽身影惊慌失措地背向陆行,额头微转,望向陆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是丽人族圣女,你是那半身幽影,你是女的?” 此时,映入陆行眼帘的半身幽影已经完全没有了加身锁链,全身褪去了黑色,原先被她自己撕毁的脸庞重新恢复。 只见她肌肤秀丽,不染尘埃。明媚皓齿,不沾俗颜。丝绸半裹其身,秀发半披半肩,樱唇微红,闪出点点亮泽。笔直的小腿从丝绸中划出,带出一种媚人的诱惑。不动声色间,一种魅惑之感丝丝撩人,带着空中散发的香味涌向陆行。 少年的眼神迷茫,没有丝毫的焦距,似乎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妩媚女身点点殷红纤指,转瞬间便降临在陆行眼前,似乎下一刻殷红的指尖亮光就能将少年脑袋洞穿,溅出飞血,伏尸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幽光和粉光从陆行背后升起,瞬间倾洒在妩媚女影身上,一股惨叫声惊天而起。 原先妩媚动人的身姿被幽光破坏殆尽,只是原先裸露的小腿竟然变成了蛇身,身上幽光燃烧,妩媚的脸庞在幽光的照耀下分显扭曲,可见痛楚至极。 “妖孽现形,竟敢施展魅惑与我!” 陆行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若没有丽人族圣女的及时解围,今日他就要遭殃了。 照理说他有彼岸花护身,传统的魅惑手段根本无用武之地,但陆行一来震撼于半身幽影的真实身份,被她趁虚而入,二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被泉心拉扯到光门世界后,竟然沟通不了护体神力,连神府都显化不出,这是他从来没有碰到过的事情,太诡异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妩媚女声凄厉不止,语言断断续续传来,“人神大人饶命,求你快让她撤回幽光,奴家甘愿受罚,甘愿受罚啊!” 少年心未动,望了望匍匐在地上不愿起来的女子,眼中厉色一触即发。但还是招呼丽人族圣女撤下了族器灵光,这泉心分明是半身幽影的克星。 只是圣女明显灵动的眼神还不停地飘向湖中女身,稍有愠色,似乎不愿收起来,不过在陆行的眼神下还是妥协了,越来越有人味。 “先前你敢欺瞒与我,你到底是何来历,与外面那魔影什么关系?说,否则,死!” 陆行已经一直以为这半身幽影是碑灵,因为想畏罪自杀所以想交换红莲,但直到丽人族圣女抢先出手争夺红莲,而半身幽影撕破伪装陆行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这半身幽影绝对不是破碎海洋世界的界主那般简单,一定藏有秘密。 “我原本居于龙海之畔,是冥土娲族的真正后裔,属于放逐一族,只是不知为何被人囚于地狱碑林,每日汲取我娲族一丝神力,放置到公道天平中称量这里的湖水。”妩媚女子整理了衣衫,缕了缕秀发,继续说道。 “不错,先前在外面海洋世界我欺骗了你,在这里我才是囚禁者,这个世界才是真正的石碑世界。不过公道天平是真,我索要红莲也是真的,因为我想出去寻找阴山洗刷罪孽,不知道冥土外是否已经沧海桑田,往事如烟?我太寂寞了……”娲族女子道出声声委屈,蛇尾摇晃不停。 “为什么我在这里不能沟通我的神力?”陆行命令丽人族圣女盯着她,毕竟现在他神府沟通不上,只有依仗圣女尸身的防护力量。 “人神有所不知,看到这粉红雾气了吗?这是石碑世界独有的生灵雾瘴虫,他们才是真正的碑灵,就是他们封印了整个世界。他们数量很多,拥有了不可思议的术法,所以才将整个石碑世界与冥土隔离,所以你才沟通不了神力。”娲族女子已经认命,任由雾瘴吞噬她的肌肤,瞬间原本粉致晶莹的肌肤逐渐干瘪。 “虽然雾瘴虫细小,但口器却极其尖细,任何生灵不注意吸食血液中的水分,全身脱水而死。它们会吐出一种雾气,与它们的身形合二为一,相当于自身防御结界,久而久之就成了如今这满世界瘴雾。”娲族女子脸色抖动,不顾被瘴雾虫啃噬的痛苦,话语滔滔不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且它们一直在进化,而我的力量却在岁月的侵蚀中削弱,所以想借助外界力量破敌,打开着该死的石碑牢笼,才想诱骗你的业火红莲。因为我娲族自古就是掌管红莲的守护者,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了你的人神底细,是我太贪婪了。” “那你先前告诉我的全是假的?”陆行并没有愤怒,相反很是平静。自从知道碑林位居第十八层地狱,他就见怪不怪了。 这娲女也是个可怜人! “不是,先前的海洋世界真的是娲族的海洋世界,生存者我的族人,但自从插入深渊大战,海洋世界就被困在了碑林,我的族人许多都成了这神秘碑灵雾瘴虫口器下的亡灵,有的甚至被奴役,成了虫仆,专门负责诱拐碑林生灵,今日该我轮值,湖中心是至上虫灵殿,十分危险!”娲女顿了一顿,似乎有些话语依旧没有说出口。 “人神大人,若你能救我苦海,我愿做你贴身奴仆,为奴为婢,只求你能消灭瘴雾虫灵,娲女替你掌管红莲,和这位jiejie一样做大人的红莲使者,感恩不尽。”娲女泪眼婆娑,晶莹泪珠扑棱直掉。 “你信任我?”陆行姑且信了五成,现在看来丽人族圣女尸身应该是透过墨莲感知到了危险,所以才会自动动用族器泉心破开碑灵伪装。 “就凭人神手中有残缺的业火红莲,我就相信娲族传承不会灭绝!”娲女流光一转,似乎洗净了湖面烟雾,目光痴痴望着少年,一时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