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醒
L省安东市，第二重点高中。 这所高中始建于一九一零年，是一所有着光荣传统和严谨治学、治教作风的百年老校。当然，和所有城市的重点高中一样，如果没有成绩、关系、打点，这座拥有百年历史的读书殿堂就一样会是无数家长们只能仰望的花圃。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高二二班，自习课。 整个教室的学生都在用心学习，再过半个多学期就升高三了，此时再不巩固基础，那么到了高三再想追，也只能“捧书夜半瞌睡，点头敲碎眼镜”了。 “小夜，小夜，醒醒了，一会儿快放学了！” 杜悦彤，白小夜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相貌非常出众，公认的二班班花。 觉得有人摇自己胳膊，睡梦正酣的白小夜抬起头，突然蹦出这样一句，“悦彤，我问你，你相信世界上有鬼么？” 杜悦彤俏脸一怔，摇摇头，“不信，我们家都是无神论的。” “呃~~”白小夜挠了挠头，“其实我见过，而且深信不疑。” “别逗了，咱能正经点不？” “你看我像说笑么？”白小夜正色道。 杜悦彤一愣，瞬间注意到了，那就是白小夜的眼睛。 每次对方言语真诚时，那双清澈的瞳孔都会隐隐约约的浮现一丝幽幽蓝光，虽然很淡很淡，但如果不在近距离下仔细观察，是根本发现不到的。 因为两人是同桌，所以，这也就成了杜悦彤用来鉴定白小夜哪句是认真，而哪句又是开玩笑的最大凭证！ 这个秘密杜悦彤一直没告诉白小夜，也只是询问过他眼睛有没有什么不适，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再加上近两年来也是相安无事，也就成了这名小女人心里最小的一个小秘密。 她很怕说了，就永远看不透他的心思了…… “不管怎么样，反正我是不信。” 闻言，白小夜笑了笑也没再多言，毕竟那都是童年的事了，自己的记忆也有些模糊，只记得七岁时的一次搬新家，家里总是出事，不是水管爆了，就是灯泡炸了，自己还总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一道人影，和父母说了他们也不信，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们也就搬家了。 叮叮叮…… 放学铃声响起。 白小夜的家离学校并没有多远，乘坐122路公交也就三站地的距离。 为了先送杜悦彤回家，白小夜每次都是提前一站下车，然后自己再走一站地步行回家。 “小夜，你爸的身体怎么样了？”杜悦彤面色很是担心。 父亲一直都是白小夜的禁忌，平常根本不愿意提及，因为他恨！恨那个退休后便整日酗酒、恍惚度日的男人！ 不过，既然是杜悦彤问起的，白小夜还是开口了，看似很随意的说：“还那样，在医院里躺着。” 杜悦彤迟疑了一下，神色复杂的说：“小夜，我多说一句。你真的不要再恨你爸了，其实他也挺可怜的，作为一个父亲，他儿子死了，这本来就是很难接受的事实。你就去医院看看他吧，好么？” “悦彤，你别说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他！过去他给我和我妈带来的伤痛根本就不值得被原谅！”眉头微蹙，白小夜语气极为坚决。 “哎……” 望着叹气的女孩，白小夜心里复杂异常，心中暗叹，“你又知道什么呢，不是我不想原谅他，只是我找不到原谅他的理由……” 从那未曾谋面的哥哥死后开始，父亲白启天就开始天天喝的烂醉如泥，直到自己出生的那天，才有所收敛了，只是，却也为时已晚了。 染上了酗酒的恶习，想戒又岂会容易？ 直到今年三月，身体终于还是不行了——肝硬化晚期！ 将杜悦彤送回家后，白小夜原路返回，大概走了二十分钟，这才回到了前阳小区。 天色已经不早了，白小夜到家时已经快到晚上七点。 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屋子里黑漆漆的，能见度极低。 没有菜香，也没有炒菜声，屋内一片安静。白小夜摸索着打开了客厅灯的开关，屋内骤然亮起。 关上房门，白小夜来到餐桌旁。没有生日饭，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写着留言的纸条。 “小夜，快来医院。” 短短的六个字，白小夜却如遭雷击。 这是自己母亲的字迹，从缭乱的字迹中可以看出，当时母亲走的时候究竟有多匆忙，甚至连落款都没有留下。 “他快不行了？”这是白小夜唯一能想到的。 扔下书包，刚要转身离开去往医院的白小夜，却突然停住了身形，呆呆的立在原地…… 每一次抱怨，每一次家暴，每一次醒酒痛苦的自责……如此循环了十八年。 记忆，就如同过电影一般，在白小夜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白小夜死死的攥紧了双拳，不可遏制的恨意席卷全身各处，竟然鬼使神差的收回了脚步。 黑暗中，白小夜躺在自己的床上，任凭客厅的电话鸣响，就这样怔怔的盯着天花板，渐渐地沉睡了过去。 市中心医院。 清瘦的脸庞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错综的皱纹宛如刻刀的刻印。一位两鬓斑白的妇人静静的坐在急救手术室外，眼底流露出的尽是悲伤和痛苦。 “小夜，你就这么恨你爸么？这或许是你见他的最后一面了……”一滴老泪顺着黄欣的眼角滑落，对于老来得子的她来说，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悲痛。 然而，黄欣又怎会知晓，当时钟的指针指向零点的一瞬间，她的第二个儿子竟是猛然睁开双眼，伴随着一道幽光爆闪而出，从床上腾然而起！ “啪！” 一个耳光，清脆无比！ “白夜，你TMD就是个人渣！畜生！” 流着泪，飞奔出了房门。 七楼，白小夜觉得，每一楼，就彷如一年。 阎罗王，天庭、地府，白夜，白起…… 十八年前发生的一切，白小夜都记起来了，也可以说，是白夜全部想起来了…… 爸！您一定要撑住！儿子不孝，不过……只要有阎王帖在，就一定可以救活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