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六节 激情演讲
温小飞花了一中午，熬死了不知多少脑细胞才想好的获奖感言，临到上台前却忘得一干二净，领了奖就要下去。 张主任拽住温小飞笑着说：“温小飞，别忙下去，说两句获奖感言吧。” 温小飞憋了一会儿，只得来了个现场发挥。然而，一来他根本不具备即兴演讲的能力，二来他也实在太紧张，所以说起来颠三倒四，词不达意。 “大、大家好，我、我叫温小飞。” 他莫名其妙地作起了自我介绍，可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谁不知道他叫温小飞呀？且不说成绩差闻名遐迩，就是分别与牛大壮和小乌龟的两次大战，也是名震全校，何况他的长相又是“别开生面”。 台下开始有人笑了。高飞就是其中之一，笑得最欢，被宋老师瞪了一眼，才强忍着，可又不能完全忍得住，就跟茶壶开了似的，一扑一扑的。而沈旺悄悄对郑小男说，高飞这样子，就像自己有时憋屁一样，一点点给放出来。 “我、我这人很笨，成绩很差，没有前面那些人好，所以我是、是有名的笨蛋。”温小飞慢慢平静了一点，脸上露出一丝傻乎乎的笑，但是可以看出很诚恳。 台下的笑声高了起来，有人甚至叫好，还有人甚至想往上扔钱呢。 冷小婉坐在丁新晴身边，从温小飞一上台，她就跟着紧张起来。她为他担心，怕他忘了台词。而此时温小飞果然忘了，她便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看着温小飞像个呆瓜一样，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尤其是说自己是“有名的笨蛋”，冷小婉心里特别酸涩。而略一沉思，她又感慨万千，暗自叹息：看来小飞哥哥被现在的教育毒害太深，都已经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展现出了一鸣惊人的天分，居然还在自卑，还说自己是笨蛋，唉，这笨蛋的说法，在他脑子里印得太深了，现在的教育真是害人不浅啊！ 冷小婉的心揪在了一起，酸中带苦，苦中带痛，痛中带悲。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急忙努力克制自己，不让眼泪继续涌动。 哪知此时，温小飞却似乎进入了一种超然状态，只见他停了一下，然后竟然动情地而且十分流畅地说了起来： “可我并不羡慕刚才那些同学，一点都不羡慕，现在就是全都考零分，我也不在乎，因为那些分数不是我想要的，我不喜欢那些，我只喜欢画画和书法，我认为，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所以，我们应该集中精力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才是正确的选择，这样也一定能做好。” 他脸上的傻笑没有了，而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不太好看的脸上，却透露着一种动人的真诚，如同一个正在向上帝祷告的虔诚的基督徒。 台下的笑声渐渐消失了。温小飞的话让大家感到惊讶，当然也说到了一些人的心里，就是那些和温小飞差不多的学生。他们感觉温小飞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简直就是他们的代言人。 只有少数人不屑一顾，自然还是那些学神学霸。他们暗暗发笑：哼，sao狐狸一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张主任此时不知所措。温小飞的话显然背离了激励同学们学习的基本方向。他想让他就此打住，但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了他。这种力量来自于温小飞脸上那种真诚带来的震撼，也来自于对温小飞执着于自己爱好的敬佩。还有，他在内心深处也不得不承认，温小飞说的不无道理。 冷小婉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她看出来了，温小飞虽然忘了事先想好的词儿，可忘了更好，之前想的那些都是违心之言，都是些枉顾事实的话，而他此时所说的，才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才直指学习的现实规律，那就是人各有志，也各有所好，理应扬长避短。 的确，每个人都是不同的，都是独一无二的，而现在的一刀切式教育，很不利于特长的发现和培养。很多人花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在自己的短处上，实际上毫无意义，长处得不到发掘，到最后仍归于平庸。 好的教育应该注重发现，没有发现，培养就是盲目的，甚至是有害的。今天的社会上，数不清的父母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爱什么，却盲目的正以爱的名义，以上培训班的方式，在伤害着自己的孩子，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剧。 温小飞虽然是个独生子，从小也算是娇生惯养，可在教育这条路上，他其实是一棵野草，在一刀切的教育体系中无所适从，有天分却没有真正被发现和重视过，直到冷小婉的出现，才让他的天分见到了阳光。 台下，一片寂静。台上，温小飞侃侃而谈：“我从小就爱画画，可直到今天，我才可以自由地画画。我不再顾及其它的成绩，我也不再因那些可笑的分数自卑，因为我有我的骄傲。所以我想，大家关键要找到自己的骄傲，有了自己的骄傲，就不会为其它方面的不好而自卑，就算你长得很丑，也不必自卑！” “哗——”，台下又是掌声如潮，而且这次掌声中没有掺杂什么不良成分，都是纯洁的，都是真诚的。差生们感动至极，鼓掌最为热烈，有的人甚至都要流下泪来。这就是他们的心声啊，多少人都是本来有自己的骄傲，而后来却被逼着做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获得骄傲的事情。唉，这简直就是逼良为娼啊！ 高飞不笑了，他心里开始敬佩温小飞，甚至崇拜温小飞。他也在追忆着自己曾经的梦想，可是梦想在哪里呢？往昔的岁月，早已在书山题海中模糊了。 学神学霸们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因为温小飞的话也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他们虽然智商高，能在数理化或是文史地的试卷上得到骄傲，可他们很多人其实并不喜欢自己所为之拼命的东西，而他们喜欢的，却被父母视为旁门左道，甚至是邪门歪道。 王校长眨巴着两只小眼睛，透过两个中间很薄边缘很厚的玻璃片，凝视着温小飞那张不好看的脸，两只大rou掌竟然也鼓得啪啪作响。温小飞的话打动了他。刚才学神学霸们说的，又什么热爱学习，又什么艰苦奋斗，又什么学习快乐，都没让他感动，而这个笨蛋温小飞的话，却真真切切地打动了他。 丁新晴一边鼓掌，一边偷偷观察着自己身边的冷小婉。她看见冷小婉的嘴角微微翘着，然而眼眶里却似乎有点湿润，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冷小婉转脸看了丁新晴一眼，羞涩地笑了一下，眨了眨眼，以把眼眶里泉着的泪水分散掉。 这时，只听温小飞又说：“在这里，我还要特别感谢一个人，就是我的女朋友冷小婉。” “哇——塞——”，下面有人大喊起来，一阵sao动。虽然大家多数都在谈恋爱，可是在这样的公共场合，不光有学生，老师校长也都在，温小飞居然敢承认自己谈恋爱，这是公开和学校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叫板啊，那还得了！ 同学们既震惊，又敬佩，都称赞温小飞又一次无愧于他的英雄外号“温大胆”，而上一次是勇战地头蛇牛大壮。 无数双眼睛跟聚光灯似的看向了冷小婉。冷小婉立时羞得低下了头，脸红红的，一直红到了脖子。她在心底埋怨自己的小飞哥哥，怎么不事先知会一下自己，好让自己有个思想准备。当然，她的心里还是充满欣喜的，她知道此时台上的小飞哥哥在为自己而骄傲。 此时此刻，刘然心里最酸楚，恨自己生不逢时，悲叹既生然，何生婉！ “没有婉儿，我就写不了这么好的字，我就拿不了今天的大奖。”温小飞道。他故意卖关子，不急于说出原因。 当然，他准备说的原因并不是真正的原因。此时此刻，他的脑子完全清醒，真正的原因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只是，他忽略了自己这样说的潜在风险。 下面果然又是一片震惊，大家开始浮想联翩，议论纷纷：怎么，难道是冷小婉教他的？冷小婉居然会书法？她到底是什么来路？不是说初中毕业就辍学的吗？ 张主任好奇地再一次向台下搜寻冷小婉，心想：莫非这冷小婉竟是书法高手？温小飞不是说他跟电脑里学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老师也无比吃惊，吃惊的原因和张主任一模一样。 丁新晴惊讶地看着一脸惊慌的冷小婉，也悄悄问：“婉儿，是你教温小飞书法的？” “不、不是呀。”冷小婉不知所措，坚决否认，“我又不会写！” “那温小飞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这闷葫芦里又在卖什么假药？”丁新晴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真奇怪。”冷小婉装出很无辜很委屈的样子。她想：反正坚决不能说出真相，虽然小飞哥哥的意思尚不清楚，可他肯定不会说出真相的。 这时，温小飞也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潜在风险，就不再卖关子，赶忙解释说：“婉儿一直在鼓励我，督促着我，每当我灰心丧气时，或是想偷懒时，她就劝我坚持练，劝我认真写，她天天给我鼓劲，经常陪我练字到深夜，让我充满信心，充满力量，所以我要感谢她！” 台下这才不再瞎议论，又热烈地鼓起掌来。只是他说冷小婉陪他练字到深夜，这给许多男生留下了诱人的想象空间。有些人就不怎么相信了：深夜，美女，还能有心思练字？难道不应该发生一件更有意思的事吗？有些人甚至怀疑温小飞是不是男人。 高飞很天真，心里话：有这样的小美女陪我到深夜，我能得全国第一，何止是全县第一！ 刘然则边鼓掌边心想：要是我，我能陪他练一夜，就是三天三夜不睡觉也行啊！ “当然，我还要感谢我的班主任宋老师，是他启发我要练字，我也要感谢张主任，他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两位老师都给了我信心，也都为我提供了纸笔，尤其是张主任还送了我一支好笔，这次比赛正是用这支笔写的。”温小飞又说道。 张主任和宋老师的心里都得到了莫大的慰藉，心想自己的功劳到底没有白费，得到了应有的肯定和尊重，虽然没有放在第一位，但这也就不错啦，没忘记算温小飞有良心。 说实话，这两位老师的功劳虽然不大，但也确实不容抹杀。 温小飞说完后，学着前面那些人，鞠了个躬，就下去了。走下台时，台下又报以雷鸣般的掌声，他又有些紧张起来，差点一脚踩空。 典礼结束时，也正好放学。温小飞在沈旺、高飞、郑小男等人的簇拥下，走出了礼堂。在礼堂门口，他看见黄文站在路边。 “温小飞，晚上我请你和冷小婉吃饭！”黄文笑容可掬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