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绝壁求生
夜已深。 冷月如钩，朦朦胧胧地照在危崖边缘的熊飞飞身上。 四周阒静无声。 偌大的华山伫立在夜色里，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它只是有些冷。 熊飞飞渐渐恢复意识，迷迷糊糊地好像在做梦，梦中，感觉自己好像在往下掉，身子一抖，惊醒过来。 猛地身下一空，滑脱悬崖。 熊飞飞骇得魂飞魄散，自己真的是在往下掉！ 惊慌之下，两手胡乱抓摸，却什么都没抓住，只抓住了自己的剑。不及多想，熊飞飞用力一剑插入绝壁，总算没有跌下万丈悬崖。 两手攀紧剑柄，熊飞飞晃晃荡荡吊在空中，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地喘气，好久才缓过来。 往下看时，山谷黑沉沉的，看不到底，这一掉下去，那还得了！ 往上看，距离山顶尚有一丈远，且没有可供抓手之处。 上不着天，下不挨地，熊飞飞挂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寻思半天，只有一个法子可行，那就是先站到剑上去，然后借力上跳，抓住崖顶边沿，爬到山上。一丈远近，减去自己的身高，跳起来抓住顶沿，应该问题不大。打定主意，熊飞飞马上实行。 向上看了看手中的剑，剑刃朝上，无法立足，必须平插入壁才能站人。熊飞飞深吸一口气，用脚轻蹬绝壁，身子微微后仰，拔出长剑，人将落未落之时，飞快平刺，插进绝壁里。拔剑的时候，力气大小要用得恰到好处，小了拔不出来，大了整个人会倒栽下去，而且插剑的时候也不能插得太深，要留出足够的地方站脚。不过这些都难不倒熊飞飞。 待摇晃的身体稳定下来，熊飞飞两手仍然紧抓着剑柄，两只脚够到剑身上，小心地翻了上去。 现在，剑在脚下，熊飞飞扶着绝壁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真的是小心了又小心，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站稳之后，熊飞飞仰头盯着崖顶。生死在此一举！ 熊飞飞闭上眼，放空杂念，一心只在求生，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张开眼，“啊——”，奶奶的，豁出去了，熊飞飞拼尽全力，脚下一蹬，向上跃起，高举两手，拼命一抓。 抓在顶沿。 可是积雪未化，手上打滑，眼看就要滑脱，熊飞飞也不知抓住的是什么，生死之际，突然爆发出远超平时的力量，“啊——”，发疯般死死抓住不松手，十根手指都嵌了进去。 然后，好不容易才爬到山顶上。 到达山顶，熊飞飞躺到雪地上，喘息不止。缓过气，他哈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歇斯底里，笑得肆无忌惮。 那笑声里不只是兴奋和喜悦，还有很多别的情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 好一阵，熊飞飞才止住笑，站起身，脸上还挂着笑出的眼泪，便用手去抹。一抹之下，手指钻心地疼，“嘶——”，眼泪没抹掉，反而流得更多了。 这一疼，才发觉十根手指都在疼，仿佛刀绞。 歇了大半天，熊飞飞才缓和一点，探头去看自己爬上来时到底抓住的是什么东西，一看，吓了一跳，原来自己抓的竟是一块石头，淡淡的月光下，石头上赫然留着十个半浅不深的指洞。 自己一双rou掌，居然可以抓进石头里，乖乖隆地咚，连作为当事人的熊飞飞都觉得不可思议。 剑还插在绝壁上，得想什么办法弄上来。 往举行“华山论剑”的地方望去，没人没声，应该是早就结束散场了，冥鸦为什么没来找自己呢？熊飞飞边想边往那边走，脚下踢到什么，便小心翼翼地拾了起来。 小心翼翼，并不是怕弄坏什么，而是怕弄疼手指。 一瞧之下，乃是冥鸦用来缠住熊飞飞的透明绳索。熊飞飞喜出望外，有法子取回自己的剑了。比了一下，长度不够，遂继续往前找，竟然又找到一截。这两截绳子都是被熊飞飞削断的。现在，熊飞飞把它们又接上了。 一头牢牢拴在那棵雪松上，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熊飞飞抓住绳索，沿着绝壁把自己一点点缒下去，抽出了剑。 回到山顶，熊飞飞提剑来到白天比武的场地上，但见一片狼藉，血迹、残肢、衣服碎片，还有丢了一地的兵刃。 这里发生了什么？ 月光冷冷清清地落在地上，当中还躺着一个人。熊飞飞快步走过去，才发现早已死了。看伤口，乃是中枪而亡。 是火神派干的！ 没想到自己摔到悬崖边上，远离战场，竟逃过一劫。 熊飞飞看着地上死去的人，幽幽叹息，可怜多少江湖中人，就落得这么个下场。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也会和他一样，曝尸荒野，无人问津呢？ 也许他家里还有父母，还有妻子，在等着他回家呢。 可是他永远回不去了。 怪只怪，你不该踏入江湖，熊飞飞心道。也许，你也有你的理由吧，正如我也有我的理由。 熊飞飞耳边回响起文渊诗颖的话：“这个江湖，其实没有那么多快意恩仇的，大多是身不由己罢了。” 唉—— 熊飞飞找地方挖出一个坑，把那人埋了，没有墓碑，也无物为祭，除了熊飞飞，亦无人知晓。 就这样吧。 我们素不相识，你有你的故事，我有我的故事，你我在各自的故事里，都有着无可代替的重要性。可是在我们彼此之间，你不在我的故事里，我也不在你的故事里，或许我们曾经擦肩而过，但我们依然毫无关系。那，就用这座简陋的坟丘，牵连起两个互不相关的故事吧。 “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死在了江湖里。”——这句话，熊飞飞也不知是对那人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更不知道埋的究竟是别人，还是埋的以后的自己。 唏嘘半晌，熊飞飞挂念张少云和夏芸，下山而去。他们回武当山了吗？ 另外，熊飞飞还有一肚子的疑问。自己晕过去后，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火神派做了什么，九道山庄是否也有参与？现场找不出更多的线索，只能慢慢想法打听。 路上，熊飞飞冻得直哆嗦，在积雪里一躺好几个时辰，衣服全湿了，而且身上一阵阵发疼，都是给摔的。 那一弯月亮陪着熊飞飞，熊飞飞走到哪里，月亮便跟到哪里。 “谢谢你。”熊飞飞在心里对月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