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杯水论情
“你的灵智已经完全觉醒，且能运用自如，这一堂课没有白费。”神秘人心情大好。 “不得不承认，《春夜喜雨》确实是一本绝世武功秘籍。”熊飞飞感触良多，上前两步，跪谢教导之恩。 神秘人连忙扶起：“说起来惭愧，我和逍遥子都不算是好的老师，但幸运的是，你是个好的学生。我们只是点拨几句，什么也没做，你便领会了。” 熊飞飞笑笑：“其实我也是不求甚解，得其概要罢了，真要叫我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也说不清楚。” 神秘人抚掌道：“好一个‘不求甚解，得其概要’，妙，实在是妙！有些东西本来就是说不清楚的，懂与不懂，存乎一心，心可照，口难宣。” “授人以渔，而非授人以鱼，在我看来，你和逍遥子比其他老师强太多了。”熊飞飞恭敬道。 神秘人老怀大慰，仔细端详着熊飞飞，道：“飞飞，你虽然外表冷酷，骨子里却是个多情的人，而多情的人都有个毛病，就是情绪极易受到外界干扰，这对一个杀手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如果你能做到心无拘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的人就能恬然自适，世间万象皆如梦幻泡影，不能动摇你半分。心志坚定了，用剑之时，便会更加纯粹。” “了尘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风吹幡动，非风动，亦非幡动，乃心动耳。心不动，则幻象不侵，虚声不扰矣’。”熊飞飞想到华山论剑。 “嗯，你的多情，几次三番令你身陷险地，今后要多加注意。练剑者，实为练心。心若不坚，剑法再好也会大打折扣。因为归根结底，是人在用剑。”神秘人凝重嘱咐。 “我一定牢记在心。”熊飞飞感激道。 神秘人随手一指，地上便幻化出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只杯子，杯中盛满了水，一左一右两把椅子隔桌相对。神秘人向熊飞飞道：“坐。”说着，先坐到其中一把椅子上。 熊飞飞不知他要干什么，也坐了下来。 神秘人道：“你的心就像这个杯子，盛满了一种叫‘情’的东西。人有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恨。据我对你灵气的感知，你心中最多的不是恨，也不是爱，而是哀。” “哀？”熊飞飞重复道。 “是的，哀。所以，你注定是个孤独的人。”神秘人忽然问：“你有没有进过寺庙？” “小时候进过。”熊飞飞道。 “你有没有注意过，寺庙里的佛祖看红尘浮生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这个还真没留心，应该是慈悲吧。” “不是的，不是慈悲。那个眼神，是哀。” “哦？”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佛祖看惯了滚滚红尘里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很多事情他也无可奈何，所以他的眼神只能是‘哀’。尽管他心中有情，看起来却是那么冷漠，像是无情。”神秘人叹道。 神秘人一席话真说到了熊飞飞的心坎上，熊飞飞半晌无语。 “世人有了烦恼，可以找佛祖倾诉，寻求帮助，可是佛祖有了烦恼呢，找谁倾诉？找谁求助？你有没有觉得，高高地坐在神坛上的佛祖，其实也很孤独？”神秘人像是在自说自话。 熊飞飞望着人影问：“你有烦恼吗？” 神秘人叹息一声：“以前，我是专门替人解决烦恼的，后来，我有了烦恼，却没人可以帮我解决。” 熊飞飞心中一动，迟迟疑疑地问道：“你……你也是杀手？” “嗯。”神秘人含糊道。 “你也是暗河的？”熊飞飞忙问。 神秘人苦笑道：“我不是暗河的。” 熊飞飞还没细问，神秘人自己接道：“应该说，暗河是我的。” “啊？暗河是你的，那我岂不……”熊飞飞惊讶地说。 神秘人打断熊飞飞的话：“但现在不是我的了。” “出了什么事？” “这就是我的烦恼。我的烦恼只有你能解决。”神秘人正视着熊飞飞。 “我？”熊飞飞满眼疑惑。 “对，你！”神秘人肯定地说。 “我自己可能也正被暗河追杀呢。”熊飞飞话锋一转：“但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我一定全力以赴！”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神秘人长长呼出一口气。 “我怎么帮你呢？“熊飞飞问。 “一剑刺向太阳！”神秘人突然厉声道。 熊飞飞吓了一跳，缓了缓才说：“和逍遥子教我的剑法一样？” “等你能真正发挥‘一剑刺向太阳’威力的那一天，你要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向太阳！”神秘人的话掷地有声，威风凛凛。 熊飞飞如云山雾罩，不明所以。场面静默片刻，两人无话，熊飞飞为打破尴尬，顺口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从一开始我就感觉和你很熟，很亲，你知道我的名字，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不能。”神秘人说得斩钉截铁，很干脆，很坚决。 熊飞飞没料到他会断然拒绝，大出意外。这人的脾气还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局面再次陷入尴尬的静默。 等了一会儿，神秘人先开口道：“刚才扯远了，回到主题，继续说这只杯子。呃……杯子中装满了水……嗯……装满了水……水代表你的情……啊……呜……呃……我要说什么来着……”神秘人似乎烦躁不堪，猝然一把抓过杯子，“啪”，摔到地下，碎了，水流一地，不见了。 神秘人指着杯子的碎片：“喏，杯子碎了，水就没了，也就没有什么能伤得了你！” 前面还和蔼有加，转眼就大发雷霆，熊飞飞着实被吓到了，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神秘人大手一挥，灵界消失，熊飞飞瞬间回到黑暗里。 “我会治好你和那小meimei的伤，伤好之后，你们就赶紧回藏兵谷去吧。现在，你可以睡了。”神秘人的话仿佛魔咒，熊飞飞的意识登时熄灭，堕入无尽的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和黑暗融为一体。 后面发生了什么，熊飞飞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