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心明口遮暗

    郭星倒是不在乎“天命”这类抽象的东西，夏言风的表述也故意令他们听来，显得含糊不清，神秘莫测。夏言风不肯出全力，郭星只能当那个被推上一线的“冤大头”，无论何种功德都无法掩盖那填不满的私欲和野心，郭星无所谓，可不代表夏言风会不全力利己。因为他们的目的各不相同，夏言风不说也不会影响郭星的计划，郭星不拆穿，也是为了更好的实行至今的计划。他们每个人的理想蓝图都不会在此刻相冲，如今怀疑什么都是没必要的。

    夏言风的思绪不仅仅局限在眼前，任何说法他都要能圆其说才可以。逼不得已，出于无奈的行为，别人能否感同身受都一样，因为他根本不会说明真相，哪怕别人看出来，他也会死不认账，坚持自己的认知。郭星和苏特伦的心理，夏言风多多少少都能看透一些，他不会不考虑客观存在的各自因素，而当苏特伦问起“天命”有关的事时，他便故意卖起关子来吊对方的味道，因而话题也就这么被转移开来。当然，前提是郭星什么都不说，他也看出来夏言风不会无缘无故扯这种不着边际的空口妄言，必定有了目的，或是为了转移什么重点，而他不说，虽称不上心怀鬼胎，但也是别有目的。

    到最后无论怎样都瞒不了真相的，夏言风说归说，但他心里也会如此想。青钢剑的事不曝光才是关键。关于屠城的行为，苏特伦也没资格教训他，但青钢剑一旦被发现，那么苏特伦他们就算默不作声，也难保会在关键时刻有求于他，对他软磨硬泡、软硬兼施，耍尽手段来让他动用青钢剑来清剿魔族，这样一来，全魔界不可能不为之震动。

    所以，夏言风必须瞒过去。当然，他还有意无意的劝苏特伦他们先行回去，因为他不清楚魔界的大军现在是往何处去，而北部的英气比重肯定要高得多，他生怕亡灵军团回到菲里木之后发现了人类公会的驻军，进而对公会军发动突袭，而没有苏特伦坐镇，他们袭击的成功率就会大大增加。虽说这只是他忽悠苏特伦回去的借口，但不得不说他还是很担心华腾云的去向的。建立在不使用青钢剑的前提下，华腾云的战斗力无疑是相当的惊人，其刀法虽然技巧上比不上关云，但力量方面却无比可怕，与关云有的一拼。

    然而，就是这些话让郭星提出了疑问，因为夏言风说得那么笃定，就表明他一定见过亡灵军队，但现在这风平浪静的情况，却一点也不像是亡灵军队扫荡过吉尔赛城一般。

    夏言风睁着眼睛说瞎话，丝毫不脸红，神色也淡然若定，苏特伦是看不出破绽，郭星看出来也不会揭穿。而夏言风编造的“真相”，就是他亲眼见证了亡灵族的大军来袭，也大致描述了一下华腾云，而他本人与华腾云的对战中被挫败，猛虎难敌群狼，虽然自身侥幸躲藏了起来，因而存活到现在安然无恙，但他眼睁睁看着亡灵大军扫荡了吉尔赛城，将全城人类都变异为丧尸魔怪后，大部队皆往北而去，很快便不知所踪了。

    说到此处，夏言风还配合着表情，一个劲的捶胸顿足，倍显懊恼，甚至痛恨起自己无能，无力阻止亡灵族入城肆虐，还眼睁睁放跑了亡灵军团。

    “不是你的错，队长……”到了这个份上，居然还要苏特伦来安慰夏言风。

    “这附近的空气中确实还残留着不小的魔族气息，还要战斗过的气场轨迹。”郭星浅笑着说道，“可以确定亡灵族的大军来过这里了，会长。”

    “还有那满地的脚印，腐烂的液体的渗入使得土地都变成了黑灰之色。”夏侯烈注视着地面暗惊道，“不会错了，往亡灵族大军一定在这里肆虐过，看来菲里木城的亡灵真的都走空了。”

    夏言风连连点头：“嗯，当时的场面也够惊悚的，虽然我不害怕，但亡灵族将士的面目实在不堪入目……不过言风退开只是权宜之计，言风并不是怯懦……”

    “知道，你也尽力了，亡灵族本就不好对付，更何况你只有一个人，我们谁都没有把握孤身抵挡那么多亡灵族。要是每个人都能像屠蝼蚁般信手便可战退亡灵，那么亡灵公会连同他们的族群早就没有资格存在于天国大陆中了。”郭星冲他微笑，“你的身上，我也嗅出了战斗过的气息，虽然并不显得狼狈，但失落的情绪还是存在一些的吧？”

    “嗯……”夏言风默然侧过脸，他的谎言大概是无需质疑了，大家显然都很相信他。而他却不知道，郭星其实还有后半句，不……是有一大整段话没有说出口。

    观望吉尔赛城，虽然显得空荡荡的凄清，但却并不显得死气沉沉，吉尔赛城根本没有半点像是被亡灵族洗劫过的迹象，而这也是难怪。因为吉尔赛城，亡灵族根本没有踏进去寸步！而亡灵族的作风，就像将人类的城镇和村庄变作炼狱，但吉尔赛城的阴煞之气显然要比菲里木城逊色得远，而且城边的树木也只是枯萎了不过一半，距离城池最近的几棵树木都还郁郁苍青，城墙城楼也没有半点被黑暗和冰霜侵蚀后残破的痕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发生过异动。

    任何蛛丝马迹都骗不了郭星，郭星不说也只会是另存他心。以夏言风那么出众的心态，说起谎话头头是道，大伪似真，连苏特伦都看不出来，这虽然也有可能是对夏言风的无条件信任所致，但目前也唯有夏言风和郭星二人，相互之间都能猜透对方的部分真实的心。

    尽管夏言风一再劝说不必了，但苏特伦还是煞有介事的领军进入了城内视察了一番。苏特伦对这座城的评价，也是“又小又脏”，由于夏言风一再强调“城中已无人”，而苏特伦在确认完城中的确是空无一人之后，他的疑心便再也不可能生出来了，怀疑夏言风队长，对苏特伦而言无异于自断臂膀，但他殊不知，夏言风队长就一定什么事都是为他着想的？

    苏特伦在夏言风那近乎催眠的诱导转移下，完全忽略了城中丝毫没有魔族气息这一点，还有，整座吉尔赛城的气息太过平常，原本还存在一些的魔族气息也早就被青钢剑扫荡得一干净，城内的负能量几乎就是负值，街道四周安然如常，丝毫未损，一点被破坏的感觉都不存在。

    夏侯烈同样没有做过多考虑，而郭星根本无需洞察便已知悉，只是他秘而不言。如果他的眼睛看到的不是真实，那么他的灵魂才会真正的改写命运。无论夏言风对吉尔赛城做了什么，对于整片天国大陆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那么夏言风有什么好隐瞒的？

    郭星早就知道夏言风对他不信任了，从夏言风踏入彼岸花园的一开始，他就懂了一切。不过他就算能读懂夏言风的心，也清楚夏言风对自己的过去还耿耿于怀，但那又有何用？至少夏言风往后若要跟自己争夺水仙，那么这就不仅仅一种对红颜的痴狂热恋，更多的，只是作为一个男人，必须要争取的尊严，男人要尊严就像女人爱美一样，为了尊严可以不顾一切，不贼手段，为尊严而战，哪怕流再多血、杀再多人，也要打出勇者的骨气来，因为总有些时候，明知投降可以把损失降为零，但终究还是会选择抵抗，哪怕因此亡国灭种，流血千万也在所不惜，因为那就是尊严，作为一个人，还有一个国，这都是最起码的，立人和立国之本。

    当然，郭星还是不会想得太多，毫无意义的事情他没必要考虑得长远。他不知道夏言风所做何为，也不清楚苏特伦的肩上背负硬扛着多大的重压和屈辱，若是使命，那使命就属于他们每一个人，而不是局限于苏特伦。

    现在的郭星，比过去少了太多的气傲心高，多出了无数的沉稳和冷静。夏言风的想法，也许跟他过去很想，不过比起郭星的曾经，夏言风要比他更狠，也对这片天国大陆更具威胁性，哪怕夏言风现在还不是王，却胜似为王，而在夏言风口中冒出的“天命”，也越来越像夏言风的前世……那种气场，凌然骇人，以那种人的灵魂原则，没有忠心，唯有野心！

    农夫尚且知道要耕种好每一片田地，一位不想建功立业升官为将的士兵，连农夫也不如。用每个人自己的双手去改写天命，不接受任何强加给自身的失败标签，发奋训练，稳固军心，夏言风的话自然是传递着永不放弃的正能量，足可激励公会全军的斗志，但在郭星眼中，此言却是变过味的。首先，激励了公会军的斗志，而公会军真正意义上又是为谁而战？为苏特伦？不……名义上是为苏特伦，实际上却是在为他夏言风窃天下打基础！

    站在狭长的街头，浑浊的空气却吸着倍显清新。这座城中，少却了乌烟瘴气的喧嚣，也许那些平民百姓才是这座城寄居的蛀虫吧？没了他们，环境确实净化了不少，但魔族的气息，换了谁也感应不到丝毫，夏言风知道，以苏特伦的敏锐，只要静下心来，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他明知就算穿帮也无所谓，反正华腾云到时候还会重新折返回来，把这座空城破罐破摔一般的彻底碾平铲掉，到那时他又可以换另一套死无对证的说辞了。

    但是，夏言风是个有些略偏“完美主义”的人，他的计划容不得有失败的因素存在，哪怕只是疑似，也得一棍子都打死，宁杀勿放，做事滴水不漏，力求天衣无缝，不肯留下一丝一毫的把柄和漏洞，所以每每把话说死了，也就不给对方回旋了，哪怕威胁之语也会脱口而出。

    夏言风自知必须尽快转移掉苏特伦的注意力，不过他并没有在意郭星是怎么看他的。郭星不可能不发觉疑点，两人心照不宣也许反倒是一种完美的默契吧？

    “五弟……你可以的……”趁着夏言风转向了苏特伦那一边，郭星突然露出了诡秘的笑容，而他独自一人，没有别人发觉。

    郭星在诡笑，而夏侯烈只是在闭目养神。人类公会的命运会倒向何方，郭星不知道，也不敢去设想，顺其自然，该帮则帮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