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月色人心

    月色溶溶倾泻，青石板发着微白的光，河畔泊着几只乌船，我和少恭沿着河边走了一路，静默了一路。

    夜晚的琴川和月光一般，清雅柔美，清风路过，将我们二人的袍角缠在一起，杏黄素白，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你……”

    “我……”

    我和少恭相视一笑，他满目柔情的看着我，等着我先说，我垂目：“少恭今后有什么打算？”

    “等桐姨等病好些了，我打算去江都见个老朋友，你呢？终于舍得露面，有什么打算呢？”少恭的声音化在风里，吹进我心里。

    我猛地抬起头，入目是他完美无缺的面具。融了的心一下坠入九幽，欧阳少恭，为什么，要如此相像？

    “无忧，你的修为呢？”月笼着少恭，他神色不明的看着我。

    “时有时无，所以…”我搅搅手指，并未说实话，少恭他和千觞识的不是吗？千觞是鬼面人呢。

    “所以你怕拖累屠苏，诈死易容，以梨白的身份接近我们。”少恭接过话，面色难得露出一丝愤愤的怒意。

    “阿白居无定所，我又甚为了解。”面对少恭的怒意，我心里微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在意我。

    “你回来就好。”少恭盯着我看了好久，无奈的笑了，“我都有些嫉妒屠苏了，你如此为他。”

    我一伸手，扯下在耳边飘荡的柳条：“我只这么一个师弟。”

    少恭蹙了蹙眉：“无忧，你对屠苏，只是师门友谊吗？我看晴雪她……”

    我以为少恭那副忧愁的样子是为了什么，原来是这样，我也不解释，粲然一笑：“屠苏他不傻。”说完我甩着柳条点着脚尖，一摇一晃的走在前面。

    少恭听了我的话，没由头的握紧拳头。他站在树下，眼神和树影一样灰暗，我没发现，他也没察觉。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将偌大的琴川城绕了一圈，回到方府时月已西沉。

    就在我和少恭联袂赏月之时，兰生百无聊赖的在自家乱晃，遇到了一个娇俏可爱的小丫头。

    “娇俏可爱，小巧玲珑，古人诚不欺我。”兰生花痴的看着面前的小丫头。

    “你怎么在这？”小丫头惊奇的看着眼前傻了般的兰生，皱皱鼻子，“大哥哥呢？”

    “小仙女~”兰生双眼冒着桃花，上前拉着小丫头，“小仙女，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诶，你干嘛啊？”小丫头拨开兰生得手，“快放开，我是来找大哥哥的。”说完挣开兰生的禁锢，一溜烟儿的不见了。兰生还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傻笑着叫小仙女。

    这个被兰生成为小仙女的小丫头，可是一只化形的九尾狐，名叫襄铃，是屠苏还是韩云溪时在南疆树林捉到的小狐狸，时隔多年，在琴川相遇。

    而屠苏那边，屠苏没等晴雪为他换药，就将她赶了出去。一个人坐在床边，神色忽悲忽喜。任晴雪叫破喉咙也不开腔搭话。

    好在晴雪理解屠苏的心情，我‘逝去’的这段时间，屠苏虽然从不主动提起我，可他心里的难受比谁都多。

    晴雪坐在台阶上，化出两只灵蝶，一只飞进屋内，一只留在手里，两只灵蝶之间牵着一个细细的线。

    “苏苏，你还好吗？”晴雪看着月亮，囔囔问道。

    屠苏看着面前的灵蝶，伸出手掌，灵蝶翩翩落下：“晴雪，你是为了师姐来的吗？”

    “婆婆感应到焚寂有变，所以派我去天墉城查看，半路上遇到陵越大哥，他跟我说了你们的情况，我不放心你，就追来了。”晴雪隐瞒下真正目的，说的却又全是心里话。

    “我连累了师姐。”屠苏清冷的声音隐忍着刻骨的痛苦。

    “无忧已经回来了，苏苏，我能问你一个事吗？”晴雪抿抿唇，“你是不是喜欢无忧？”

    “恩？”屠苏一愣，呆愣愣得看烛火好一会儿，就在晴雪以为他的沉默是默认时，屠苏又说话了，“师姐是我至亲，我当然喜欢她。”

    晴雪听了，晦暗的眼眸一下亮了，她笑笑，嘴边隐现两个甜人的酒窝：“那就好。”

    “好什么？”屠苏傻乎乎的回问。

    “呵呵，天不早了，苏苏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我来给你换药，可不能像今天这样任性了。”晴雪高昂的情绪是屠苏所不能理解的，他不明白晴雪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高兴，可他好像也被感染了，僵硬的弯弯嘴角。

    晴雪仿佛看到屠苏的神情一般，笑的更甜了。撤了灵蝶，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方府在月色的怀抱里，渐渐沉睡，蒹葭园沉闷的气息就在这一夜，消失不见了。

    我和少恭回到方府，少恭看我走进蒹葭园才一个人冷着脸往紫荆园走去，一路上他都在想我那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一想到我一心为屠苏所做的，心中就忍不住的冒火，不可抑制，没有根由。

    这种情绪折磨着他，让他开始讨厌屠苏，开始有些后悔先前的决定，只是他没发现，这夜，他都没有想起巽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