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交易（中）

    “门禁系统没有上锁，但是大门的主体结构被卡住了，我马上开始清理。”已经晋升精英族的艾萨克将自己的RIG套装和门旁面板上那满是粘液的插头连接过之后说道。一边看向Q17做确认。

    “动手！”Q17食指和中指并拢做了个手势。艾萨克点了点头，取出等离子切割枪，将功率调成了工业级输出——实战证明，这种石村矿业生产的两用模式单手手持设备在工程和战斗方面都有颇为不俗的表现，而且切换很方便，非常适合战斗工程师使用。再加上其出色的升级潜力，目前已经成为石村矿业的主打产品在战斗工程师中开始普及。

    贝尔蒙的这些隔离设施都是在战役后临时制成的，虽然符合临时基地的建造标准，但廉宜钢材为主的密封门还不是等离子焊割枪的对手。随着闪耀的火星逐渐下移，一条橘红色的切口成形了。当切口到达低端时，整面金属门忽然发出一声巨响，切裂的门板向内转动了几厘米，但又被什么东西卡主了。门开合的缝隙中发出嘶嘶声，将空气吸了进去，证明实验室的标准负压隔离程序还在发挥作用（隔离事故发生时，除了密封门关闭，抽气压缩系统也会启动，使隔离间整体保持0.6到0.8左右的负压，确保如果密闭设施存在裂缝的话，空气的流动是向内而不是向外，以阻隔危险毒气和微生物的外泄）。

    “有东西在背面顶着，不过门的主体支撑结构已经被破坏，只需要一点……waaagh！！就可以了。”艾萨克文绉绉的说道。

    Q17指了指安雅，做了个手势。身穿雷神锤铠甲的lolita点了下头，身形伏低……下一个瞬间，之前还在她脚下的坚实地面已经从一个坑中飞起化作了向后喷洒的金属混凝土渣。“哐当”一个清晰的脚印深陷在门扉的合金材质上。重达数吨的金属闸门与地面刮擦出绚烂的火花向后崩开了，洞开的门口发出恐怖的呼啸声，如血盆大口般疯狂的吞噬着空气。这种空气的涌入直到十几秒之后惨渐渐平缓下来。

    “气压确认平衡。”

    艾萨克看着RIG套装投影出的虚拟面板上的数据说道。

    Q17打亮了探照灯，但是雪亮的光柱照射进那片黑暗的门洞中……这处实验室是为了解剖那头龙尸和恶魔锅炉建造的，非常巨大，顶棚有十二米之高，但光柱射入如此广大的区域中竟然只照亮了几步远的一小块地面，光明似乎被什么互相的东西遮挡了一样，无法深入到更深层的地方。Q17见状皱了皱眉头：“楚。”

    灰骑士少女打亮了肩头的照明灯一言不发走上前去，举着弹道盾牌和晶纹刀，小心翼翼的穿过了洞口。随着光源的进入，黑暗似乎畏缩了，但楚身上发出的光柱仍然没有照亮超过五米的范围。

    见楚安然无恙的站在了房间里，Q17微微舒了口气：“安全，重装组和截击组突入！”

    楚站在黑暗中，她的身体不需要氧气的支撑，因此专有铠甲也没有配置空气过滤装置，不过不需要呼吸不代表着不能呼吸，她鼓动着已经无用的肺脏，将那些对她身体已是无用的空气抽入体内，当那些气体经过他的鼻腔时，她那还在发挥作用的嗅觉器官产生了反应……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等等！”楚忽然转身伸开五指向着已经突入门内的战友们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下一个瞬间，楚身体猛的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向黑暗中拉去，力量之强拉的她都双脚离地了。灰骑士少女及时的将晶纹刀插入了地面，但结果只是让地面留下了一条不断延伸向黑暗的沟渠。

    “楚！”Q17惊叫一声急忙冲上去支援，但随即一阵枪声大作……并非来自他手中的枪械，而是源自那浓郁的黑暗中，无数闪耀的流光飞射而来，溅洒在Q17的身上，火星四溅。同样的狂风暴雨也袭击了其他人，伊菲用弹道护盾护住周身，安雅则用念力将流光偏引开，一些光芒射入了敞开的门洞中，门外整装待命的后援部队立刻一阵惨叫。

    “砰”一豆亮光从Q17的头罩上弹开，自动防卫机制瞬间激活，重型封闭式外罩瞬间落下盖住了脆弱的透明头罩结构，但在面罩落下前，Q17进看见了那颗弹开的东西——一个变形的压扁的弹头。

    .50口径重机枪子弹，正是实验室内安保设施所用的自动哨戒炮的装弹，足以威胁羊角恶魔的火力口径。不过，对Q17这身装甲来说，只是挠痒痒罢了。

    “哪个混蛋说实验室内的机炮已经离线了？”Q17暗骂一声，无视射来的弹雨挺立着，无线电狂吼着，“不要站在门口，退到门后去，安雅，伊菲，跟我来。”

    楚的晶纹刀在地面割划产生的火星还在远去，Q17冒着弹雨拔腿向着那个方向冲去，尽管这不符合战术标准，但他也知道，在这个世界，很多战术策略已经不管用了。

    他不想失去她。

    。50子弹的火力风暴似乎集中在了Q17身上，像是有十几把机枪在扫射他，尽管子弹午饭穿透他的防御，但冲击力还是足以让他举步维艰。Q17举起暴风爆矢枪向着黑暗中那子弹的来处扫射着，但毫无用处。

    “不……那没有用……拔出你的剑……这里……”忽然间，一个声音闯入了他的脑中，无法分辨男女的中性声音，带着一种微弱的强迫力。Q17忽然明悟了，他毫不犹豫拔出了背上的大剑“血红”，聚集自己的斗气让剑刃升腾起红色的业火，然后顺从那股力量的指导，用尽全力将重剑抛掷了出去。大剑带着血红色的流光飞旋入了黑暗，那黑暗能阻挡光明但无法阻挡光源，火红的一路向前，直到伴随着入rou的闷响和与金属厮磨的火星，旋转戛然而止，剑刃插在了黑暗中一个庞大的表面上。

    子弹的暴风骤雨戛然而止。

    “……太弱小了，这力量……”黑暗中，一个犹如雷声的巨响隆隆响起，那声音不是人类能发出的，仿佛无数金属和砾石互相碾磨发出的噪响一样刺耳。

    Q17喘息着，抬起了手臂。

    右手臂侧面的装甲弹开，一根金属导轨伸出，伴随着次嗵，次嗵的声响，一个个发着灼目白光的光点飞射出去……看样子那片黑暗虽然对于抑制光明有效果，但还无法抑制光源。投射出去的一个个滞空照明弹成功打破了黑暗的封锁，虽然以为每个光源发出的亮光都不能及远，但还是照亮了大片实验室的真实面貌。

    本该是墙面的地方，已经充斥了无数蠕动的人形，他们像是被剥了皮，剜去双目的人类，如墙纸般密密麻麻的贴满了墙面，肢体互相交缠着，张着嘴仿佛是在惨叫，但是直到黑暗被驱散，他们的惨叫才传达过来。大概长时间的痛楚已经麻木了他们的感官，沙哑了他们的喉咙，他们的叫声并不尖锐，只剩下悲哀而喑哑的恸哭。

    一群群四足爬行的恶魔兽在那片“人墙”上爬上爬下，尖锐的利爪勾入腹腔、胸膛，任意的血rou中。带着倒刺的长舌舔弄着那些被剥了人皮的躯体。唇齿间咀嚼着随处挖出的心脏。那些心脏还在蹦跳着，在他们嘴中每咀嚼一下，他们脚下一具开膛破肚的人体就会扭动的更加剧烈，哀嚎的越加悲痛。

    其中一颗照明弹飞向了大剑血红的所在，照亮了黑暗中那个朦胧而庞大的身躯，

    照明弹所能照亮之处，像是一座山的山顶，由无数显示器、隔墙板、起重机、线缆、文件柜、笔记本电脑……所有所有原本属于实验室配置的东西堆积而成的小山。而那把大剑，就插在山峰顶部，那唯一露出的一块rou色所在。在一堆无机物之中一块如心脏般不停勃动的rou膜之上，猩红的鲜血顺着剑刃如涌泉般汩汩而出。

    “凡间的力量，可悲……”隆隆的巨响在继续着，从那块rou色的边缘伸出无数细小的rou须，缠住了血红的剑柄，将之往外拔出。

    “阻止它！”楚的声音在黑暗中高喊着，忽然间，耀眼的光芒从声音来处亮起，楚浑身沐浴着蓝色的火焰中，那火光虽然亮度不及探照灯，却完全的驱散了黑暗。也让Q17得意一窥对手的全貌。只见楚孤身一人站在那座机器和废弃材料堆砌的山脚下，用晶纹刀斩断了一条条捆缚她的铁锁（那些锁链本是属于实验室的滑轮组设备的），无数机械手和起重臂凶猛地挥向她。

    “帮她！”Q17大喊着，举枪对着那些正在拔出大剑的rou须疯狂的扫射。收到命令的安雅和伊菲迅速向着楚的方向冲去，但随即遭到了来自“山”上的各种实验室配置自动武器的攻击，从.50机枪到试验用切割镭射不一而足。

    山顶的rou须被爆矢弹击碎，但随即一块快钢化玻璃升起阻挡在弹道上。天花板上，无数的四足恶魔兽，影爪怪和魔蚤从天而降，开始涌向Q17和另外两人阻止他的进一步行为，后援部队被自动武器的密集射击压制在了大门外，只有身穿重甲的两名灰骑士冲进了室内，和无数的恶魔兽战成一团。

    混战中，Q17一边用暴风爆矢枪击退涌向他的恶魔兽群，一边用榴弹抛射器将高爆榴弹射向“山”顶。但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刚一劈开一只影爪怪的伊菲丽尔翻身一剑砍中了一只投掷而来的罐状物体，那是焊割枪的燃料瓶。凶猛的爆炸一瞬间吞没了她，爆炸的火球扩散开来将众人吹翻在地。逐渐散去的余火中，浑身焦黑的伊菲丽尔还站立着——钢铁型护甲的正面救了她一命，但紧接着，伴随着马达的轰鸣，一台没有人驾驶的叉车从火焰中穿出径直撞向了她，受创的伊菲丽尔根本无力反应就被推到了墙边，背部和墙面的在撞击声中，尖锐的叉车叉架深深的插入了她的铠甲肋下。红色液体从伤口和头盔的过滤器中喷溅出来。

    战斗中的安雅发出一声愤怒无比的尖啸，强烈的灵能波动将周围那些残存的恶魔兽和其他残骸一股脑的震开，lolita拔腿加速化作残影冲向了伊菲的方向，但那道残影却在中途被一道红光所打断。那道红色的光芒贯穿了雷神锤表面的灵能屏障、铠甲材质本身以及lolita经过改造后那致密的肌rou，将她大腿贯穿钉在了地上，直到一切静止下来，那红光才显露出它的面貌——一把冒着炽热白汽的剑柄，剑身深深埋入凹陷的雷神锤铠甲、lolita折断的大腿和地面中，正是Q17那柄大剑“血红”。

    “这就是你的部下？你的力量？”那个雷神般的嗓音震颤轰鸣，由无机物废品堆堆砌的山峦开始崩解，一只十米多高的人形物体站了起来，脑袋几乎触到实验室的天花板。无数本来属于实验室内的无机物体构建了他的身躯，物品和物品之间由一种好似岩浆般发光的红亮皮rou连接着，压扁的售货机、冰柜、桌子好像铠甲甲片一样贴在他的身体表面。一只满嘴利齿，顶生双角，两眼燃烧着烈焰的恶魔头颅盘踞在这个身体上，脑门上的剑痕在阵阵焦烟中逐渐愈合。

    “可悲……”恶魔张开血盆大口，重复了一边那个词汇。一边抬起了起重机做的右手，楚还在铁链的缠绕中和伸来的触须不停抗争着，直到被恶魔那用冲击钻构成的拇指击穿了手臂，晶纹刀落下被那些rou须卷轴，楚被无数电线、线缆、下水道软管捆成了大字形。

    “放开他！”Q17怒吼着，但却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两者的实力相差太远了，凭借手头的武器根本不是对手。

    “命令我？你有这个资格么？”恶魔的头颅上拧出一个古怪的笑意，胳膊上一台卷扬机呼啦啦的转动着，捆住楚的线缆瞬间收紧，几声清脆的骨裂声，楚的四肢从铠甲的关节处被反扭成了几节V子型，那是人类关节绝对做不到的角度，楚闷哼一声，好像玩坏的破娃娃一样吊在空中。

    “……”Q17牙齿紧咬，用杀人的目光看着恶魔的眼睛。却不敢动一步。恶魔脸上露出了得意儿张狂的笑意。

    “你的……力量……”就在这时，楚说话了，话语中听不出痛苦的声音，只因为喉咙里的液体带着咕噜声，“在……主物质界……没有削弱……这是……违反……神……契……的……”

    恶魔仍然在狂笑着，他把楚吊到了自己的眼睛面前，用玩弄的口吻说道“神契？哈哈，那东西已经失效了……”

    “谎言”楚不屑的说道，“高于神契的……只有向凡人妥协，签下……”

    嗷呜！刚才还一脸狞笑的恶魔忽然抹去了全部的笑意，只剩下愤怒和狂暴，他用左手握住了楚那柄晶纹刀，猛地向上刺去，刀身从楚的下身两腿之间刺入尽没，刀锋从顶端刺穿了动力铠甲头盔的顶盖凸了出来：“住口，凡人。”被全身刺穿的楚痉挛似的抽动了两下，不动了。一直在她身上燃烧的灵火也渐渐暗淡……

    嘎吱，Q17没有叫喊出声，但是动力铠甲的机械手回应了他的心意，将枪柄握得嘎吱作响，几乎要折断。紧要的牙龈根部流下了殷红色。

    “你的部下成功激起了我的愤怒……承受它吧，凡人。”随着楚身上的灵火熄灭，恶魔的身躯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当那浓郁的黑暗再度降临时，Q17听到了无数破风声向他袭来。

    在那头盔下黑暗中，一双红眸逐渐亮起……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闪电，一道蓝白的光忽然亮起，如盘古创世的利斧将无边的黑暗劈开。

    “姆Q！”一声娇吟混合着引擎的咆哮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