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逃跑余波

    “心月！”

    合衣而睡的火四象，听到店小二的那声“偷马贼”，立刻弹身而起扑到窗前，看到付心月被马撞飞，他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飞身跳落到付心月身旁，探手拭了拭她的鼻息，确认她还活着后，火四象猛然起身，他闪身拦在了正暴走的黑马头前。失惊的马再次发出一声嘶鸣，火四象左手一把抓住马缰，右手出拳击碎了黑马的头骨。

    “叽叽呖呖，叽叽……”惊慌但依旧清脆的黄鹂叫声，让火四象冷静了下来。他从马头骨中拨出右手，解下鸟笼，松开马缰，黑马肥壮的身体终于轰然倒地。

    “小二，立刻去叫郎中来！”高声喊了一句，火四象俯下身抱起付心月。

    被火四象杀马举动，吓的目瞪口呆、锣都掉到地上的店小二，一回过神来，立刻撒腿冲出客栈——他的目的地，当然是镇上的医馆。

    郎中很快就到了客栈。他查看了一翻付心月的伤势，向火四象道：

    “是撞到头部而陷入了昏迷，晚上应该就会醒来；左膝盖有骨折，喝过药，休息两天就会好的，你不用担心。”

    火四象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在医生说付心月并无大碍前，他的心一直悬着，他知道那是在担心——不管是担心自己无法完成任务，还是付心月的伤势，总之是担心。

    一颗心落地，全身瞬间变轻松了的火四象，思维却随即陷入了混乱。

    “那丫头逃跑受伤，完全是自作自受，不但耽误了行程，还害的我杀了一匹马，花了许多银子，我应该愤怒，应该痛恨她、骂她、责罚她，可是为什么我心中对她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怨念？”火四象平生第一次发现思考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虽然痛苦，但他又忍不住继续思考，因为找不到答案会让他更加痛苦。

    “这种感觉……我是在自责吗？如果我没有忘记反锁房门，如果我早点发现她逃走了，如果我用的不是这么一匹容易受到惊吓的马，她都不会受伤……但是，她受不受伤管我什么事？我的任务是把她活着带到毫城，也就是说只要她还活着，不管受了多重的伤，把她带到毫城我的任务算完成……”

    “她的腿受了伤，再也无法逃跑，这对我完成任务百利而无一害，我应该高兴才是，可是现在这种感觉，内心的这份痛楚……为什么？”

    火四象猛的站起身，迟疑了许久，终于踱步走到床前。他抬起手，缓缓的掀起头上的风帽。那是一张长方形的脸，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特别引人注目的是额头上那道又长又清晰的伤痕，以及透着冷漠的双眼。

    一动不动的看着付心月恬静的脸庞，火四象的眼神渐渐的变得越来越柔和，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意。

    “咚咚咚……”随着几声敲门声，店小二的声音传来：

    “客官，您要的饭菜到了。”

    “送进来。”火四象不慌不忙的重新戴起风帽应着。

    店小二将饭菜放到桌子上离开后，火四象坐到桌前，学着付心月的样子拿起生rou丝喂起黄鹂来。有奶就是娘的黄鹂，吃的不亦乐乎。

    吃饱喝足之后，火四象将鸟笼挂到付心月的床梁之上，然后顺手解开了她的哑xue，转身离开了房间，他还有许多事要做，比如帮找个丫环照顾付心月，比如买一匹新马……

    ―――

    付心月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她右手扶上还有些痛的额头，轻轻转身打量着四周。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挂在床梁上的黄鹂，接着是盘膝坐在桌子上，睡着了的火四象。

    “啊——”付心月强自撑起身体，左腿膝盖处突然传来的疼痛，让她发出一声惊呼。

    “我能发出声音？”躺回床上的付心月，没有因为疼痛而伤心难过，她反而因为又能发出声音而感觉高兴。

    “又能说话了，感觉真好啊，”付心月轻声自言自语着，“不知道mama、弟弟，还有爷爷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们不知道我被绑架了，要不然肯定急的不行。说起来，那两位冒牌师姐和这个怪人也不算坏，若是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冲到我家，把我抢走，那mama和爷爷一定会担心死的……还有爸爸，他要是知道了，也一定会担心的。爸爸，你现在在哪里呢？什么时候你能回家看看mama、爷爷和弟弟？本来我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加入青鸟驿，就能去找你了，可是现在……他们为什么要抓我？想不出来，算了，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你说是吗，小黄鹂？小黄鹂，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如果你也受了伤，我一定会很伤心，一文和泥娃也一定会很伤心……一文、泥娃，你们现在在哪里啊？我们还能再见面就好了……嗯，一定会再见面的……”

    付心月自言自语着，完全沉浸在说话的喜悦之中，她从来没发现原来只是能说话，就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又睡着的付心月没有注意到，在她发出第一声惊呼的时候，火四象已经醒来。他的话，一字不差的全都落在了他的耳朵中。

    被人绑架，逃跑失败，身受撞伤，但却没说一句抱怨的话，还说绑架自己的人“也不算坏”，这让火四象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高兴——这与他接受任务时的心情完全相反。

    任务是用信鸽传递给火四象的。与之前简单明了的一句话不同，信上不但写明了绑架对象付心月的详细资料，还特别写明了诱拐策略和配合他实施诱拐的两名五行宗女弟子。

    “绑架一个农家小姑娘，用的着这么大费周张？”看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火四象非常恼火，“直接杀上门，将阻拦的人杀的干干净净，这多痛快！”

    虽然不满，但仍旧按指示展开任务的火四象，听着付心月的自言自语，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策划这次行动的人，恐怕也是想竭尽全力的避免伤害付心月和她的家人，毕竟他们都是毫不相干的人。

    “叽叽呖呖，叽叽……”

    黄鹂清脆的叫声，把付心月唤醒，她睁开眼，刚一起身，火四象就闪到床前点了她的哑xue。这一变化实在太快，快的付心月整个人都呆滞当场。

    付心月嘘了口气，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只露出下巴的火四象，用手在被子上写道：

    “谢谢！”

    “今天休息一天，明天一早离开。”火四象说完话，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店小二端着饭菜，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端着热水、丫环打扮的小姑娘走进了付心月的房间。

    “客官，”店小二说，“这是小香，今天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她。”

    付心月连忙摆手，示意不需要。店小二装作没看见，放下饭菜转身就走。

    小香走到床前，放下脸盆，拧了拧毛巾，友好的递给付心月，她柔声说：

    “给，洗把脸吧。”

    付心月接过毛巾，点点头表示感谢。

    之后，小香又“百般殷勤”的喂付心月吃饭、喝药，不过都被坚决的拒绝了。看着因此而一脸委曲的小香，付心月很是不理解。她哪里知道，小香是她受伤后，火四象特意去镇上的大户人家租来的，因为自小为婢，早已习惯了侍奉他人。

    火四象再次出现在付心月的房间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付心月虽然左膝盖的伤还没痊愈，但她仍旧像之前那样，早早的起床收拾了房间。

    吃完早饭，走出客栈，付心月看到马车换了马，转身用手在空中写道：

    “那匹黑马呢？”这是除了“谢谢”外，她第一次主动与火四象说话。

    “被我——卖了。”火四象将到嘴边的“杀了”吞回腹中，说了个善意的谎言，他觉得付心月得知黑马已经被自己杀掉，一定会伤心，一定会自责——而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接下来的几天，火四象与付心月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火四象安排一切，付心月完全配合。不过，付心月偶尔会觉得火四象与之前有些不同，比如赶路的速度好像比之前慢了许多。尽管有此感觉，付心月却始终没有与火四象进行任何交流。

    若非付心月受伤休息的这两天，也许她和一文乞儿就能在毫城城门口相遇，因为她也是从毫城西门入的城，入城时间正好是一文乞儿抵达毫城两天后的傍晚。

    付心月被带到毫城之后，一直都在难得酒楼对面的绸缎庄中。那几天，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富家小姐——整天“憋”在屋中出不得大门，而且吃穿住用洗都有丫环服侍。若非丫环们常常教她下棋，还有“叽叽喳喳”的黄鹂陪在自己身边，付心月相信有口不能言的自己，肯定会烦闷无聊而死。

    尽管如此，但付心月从来没尝试过逃跑，甚至逃跑的想法也很少有，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过于天真，总是在心中把所有人都想象的太好，也许她只是因为上次逃跑的失败经历不想再冒险；也许她只是在坚持她那个不给任何人添麻烦的原则……

    八月十五那天，付心月正将月饼分给丫环们，四个持剑灰衣人冲进来封了她全身的xue道。看丫环们并没有惊慌，付心月明白，这些丫环和骗说带自己去九华山的吴、贾二女一样，都是五行宗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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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四象和付心月路上的行程，有些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