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义父
过了月余，安靖国气色大为好转，秦堪喜道：“安伯伯，你气色好多了，过不多久就可以走动了。” 安靖国摇头：“我自已的身体，我清楚，别看现在气色好转，但是郞祝源留下的毒，却已经侵入内脏了，伯伯时日已无多矣。”秦堪道：“可惜这里荒岛，不然可以找大夫的给伯伯治病。” 安靖国摇头苦笑，似乎遇到什么为难之事，秦堪不敢打扰，安靖国呆呆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 “堪儿，你过来，伯伯有话说。”安靖国朝秦堪招招手：“伯伯这一生没有成家，也没有个后人，伯伯看见你很喜欢，想收你做义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秦堪大吃一惊：“伯伯，我是。。怎能做您的义子？”安靖国知道秦堪心思，当下道：“我都说了成见害人，你是你。和你爷爷无关，伯伯就是喜欢你，你要是不喜欢，伯伯也不勉强。” 秦堪当即跪倒磕头：“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安靖国哈哈大笑：“好孩子，义父今天真高兴，快请起，从今天开始，义父就将所学武功传给你。” 从这天开始，安靖国将武功倾囊相授，严加指点。秦堪在鹿源中，自创武功，虽然练得耳清目明手脚灵活之极，但毕竟不得其门而入，不知武学奥秘，这时得安靖国指点，以前种种不明白处恍然大悟，再加上安靖国毫无保留传授，秦堪武功一日千里，突飞猛进，连安靖国都看得啧啧惊奇。 三月过后，安靖国见秦堪入门功夫练得差不多了，严肃对秦堪道：“堪儿，义父今天开始教你刀法，刀是兵器，圣人自古就说兵器凶险，不得以而为之，因为刀一出便关乎着人命，何况你手里的残月更是邪气，所以每次用刀你要慎重再慎重。” 秦堪道：“义父话堪儿牢记在心，绝不敢忘记，以后和人动手，尽量以德服人。”安靖国道：“好个以德服人，好孩儿，你天性善良，义父相信你会做到的。” 八字门在江湖虽是个小门派，但武动自成一家，尤其八字刀法确有独到之处，在安靖国严格督练下，秦堪刀法进步之大，与鹿源中不可同日而语，只是八字刀法在残月刀下使来，却也多了几份邪气，安靖国一方面惊异秦堪刀法威力，一方面又对刀法中的邪气感到担忧，生怕秦堪将来压制不住邪气，从而带来不可预知的隐患。 安靖国中毒越来越深，自知时日已无多，他怕秦堪担心，强忍着疼痛传授秦堪武功，尽量多教一点，秦堪却也天资聪明又肯吃苦，一教便会，一点便透，根本不需要自已多费口舌。这天安靖国终于授完生平所学，以后秦堪成就就看他自已领悟能力如何了。 安靖国心中一阵轻松，再也无牵挂，毒性失去压制立即侵入脏腑，当即口吐黑血倒下，秦堪大惊一把抱住安靖国：“义父，你怎么了？” 安靖国缓缓睁开眼，慈祥看着秦堪，摆摆手道：“堪儿，义父这次真不行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已，勤练武功。”秦堪道：“义父，多大的风浪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会好的。” 安靖国怜爱摸摸秦堪头顶：“义父有你陪伴这些日子也满足了，我八字门后继有人再也不怕愧对历代祖师，义父心愿已了，这就要去了。” 秦堪失声痛哭：“义父，你千万不要丢下堪儿，不然堪儿一人会孤独的。” 安靖国笑了笑：“义父也不想这样走，可是义父真无力回天了，堪儿，你在岛上多久了？你今年多大了？”秦堪强忍悲痛答道：“义父，孩儿在岛上差十九天就两年了，孩儿今年十三岁。” 安靖国道：“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看得出你心细如发，想家了吧？”秦堪微一迟疑：“孩儿想家，但孩儿却不愿回家。” 安靖国道：“堪儿，有机会出岛，你如不愿回家，记得一定要隐姓埋名，你爷爷活着你投靠他或许还有保障，但你爷爷年纪也大了，他死后秦家必将遭到清算，所以万不可以真面目示人。” 秦堪道：“义父，孩儿如有机会出岛，一定谨记义父教诲，从此做个普通人渡过此生，再收个徒弟传承八字门。” 安靖国叹口气：“也罢，这样也好，堪儿，再让义父摸摸你看看你。”安靖国颤抖手摸着秦堪脸庞，轻轻擦拭秦堪泪水，眼中又是苦涩又是怜爱。渐渐的，安靖国手停止了抚摸，眼光散漫就此盯着秦堪。 秦堪觉得怀中安靖国的身体渐渐冷却，心知义父已去，轻轻合上义父双眼，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秦堪心想死者为尊，还是先给义父入土为安吧。当下走遍了岛中每个角落，寻了一处隐蔽安静之处埋葬了安靖国。秦堪本想将义父葬在鹿源，转念一想，如果有机会生出此岛，一定要带走义父另作安葬，而鹿源实在不方便。 秦堪心痛失去义父，加之孤身一人寂寞无聊，唯有拼命练武排除心中痛苦和打发时光，可是说也怪，他这样拼命练武，提高反而有限，秦堪百思不得其解。这日又练得精疲力尽，忽然醒悟，我只为练武而练武，犯了拔苗助长大忌，不但无功反而有害，义父曾和我说过，练武要内外双修平衡发展，我只顾一味练习外功，却忽视了内功和修性。 明白这个道理，秦堪心中不在悲伤，每天面向大海静坐吐纳练气，开始风声波涛声声声入耳，杂念纷飞而来，心神不宁烦躁不已，八字门内功心法并不深奥难懂，但万事开头难，试了许多法子总是压制不住杂念，平常脑中清净，但只要一静坐调息，杂念便不断涌出，秦堪对此彼为苦恼。 一日，静坐失败，秦堪沮丧不已，忽然想到静坐修性要数佛门禅定功效最好，何不先从入禅着手？秦堪自小就喜欢读书，他家里环境又优越，藏书丰富，是以小小年纪涉猎较广，忽然记起六祖慧能一首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不禁心中一动，杂念纷飞，其实无影无踪，无处追寻，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压制排除？ 秦堪恍然大悟，当下不再理会杂念，杂念要来就任它来去，风声涛声任其自然，既然本来无一物，有何必执着妄念妄想？于是再静坐时，杂念越来越少，到最后一念不生，忘记时间，忘记自已，进入无我两忘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