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一觉吧
“得了,得了。”阿乌守在门旁,一是关心,一是担心。“秦若,咱们不想他了,好不好?”若说白沐扮了红脸,阿乌是那扮白脸的。觑了空抱住秦若,“你听师傅一句,没什么是过不去的。下清的男人多了,打不了明儿我给苏海写信,让天佑那小子过来陪你。” 没敢在秦若面前直接提起白沐,实是这时候的玉面少年祭起的全是愤怒。 白沐扶住墙壁,被阿乌拉扯到一边,犹是满脸怒容。 镜人双眼渐开,悲戚拢在额间,眉心微皱,又是蒙鸿的眼神看向阿乌。 有别于白沐的心狠,阿乌忆起这孩子曾吃过的苦头,不免叹息,大好的年华,一世世的磨难究竟要以怎么样的方式来折磨秦若?落的现在的下场,是老天看不过去秦若的幸福,还是通通只是对她的历练? 下了一夜的雪本已停了下来。镇子逐渐有人影走动,一阵狂风刮过,风雪又起。萧条的不止是镇的人们,连过了边陲的关外,似乎也因为这接二连三的风雪瑟缩起来。那片草海,铺满厚厚的积雪,彻底阻隔了两方的来往。 “睡下了?”阿乌探头朝内望。 床畔只白沐忙前忙后。 他带了门,同阿乌一道站在廊,没了愤怒的面容清晰俊俏。“好不容易闭了眼,应该是能睡一会。” 秦若不吵不闹,在白沐和阿乌的双重攻势下,倔强不语。守着那面镜子,直到三更。 这一日,是如此的长,长到秦若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难捱起来。这一日,是如此的短,短到她模糊的记忆只能想起秦枫的好。她摸索着,描绘出镜的轮廓,生出缥缈的不真实感。 阿乌同白沐,到底是等到她闭了眼,躺在镜前,才大口的喘了气,松懈下来。 “你也去睡会,这里我看着。”一日一夜,白沐不曾合眼,阿乌体恤他。 “等她醒了,我自然会去休息,师父无须担心。”白沐口吻不容拒绝,他答的快而简洁。 “怎么?一个已是让人cao心不过来,你还要让我照看你们两人吗?”阿乌板起脸,耗了一天算是泥做的菩萨也犯起了脾气。 白沐席地而坐,靠在屋外的墙壁,闭眼睛。“师父,您别为难我了。”眼睛很酸,才闭却是秦若脆弱的景象,击碎他所有的清宁。他容不得自己挣扎在那些凌乱的景象,勉强打起精神。“师父,秦枫对她来说,那么重要吗?” 店清幽。夜半时分屋外沙沙的雪落声,轻易能将白沐的责问掩盖。 阿乌原是随着他,闭起眼睛以示休息,夜语寂寥听到他的话,只觉白沐也让人可怜起来。 他坐在那,形单影只。少年眼乌黑如墨,眼底淤青。鼻梁下的那张唇,不可自已的扯出苦涩的弧度。 阿乌语重心长道:“你这又是何苦?” 少年下落的唇线在阿乌的责问点点翘,他猛然侧过头,乌黑的眼睛深不见底。“阿乌师父,只有秦枫和秦若断了联系,我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阿乌大惊。 小镇的雪,一下是半月。 窝在家的人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穿着厚厚的袄子打开家门。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脸,让人惊喜而感动。整个世界都被雪水冲洗干净,布白沙。放眼而望,从始至终只有白色。 镇客栈里,二楼的房门在紧闭了十五日之后,终于打开了。秦若这一睡,竟是十五日之久。 她推开门,冷风夹带着寒气铺面而来。 “醒了?”阿乌斜靠在屋外,平静的像是秦若只睡了个觉。“诺,白沐做的点心。”正是午饭时间,阿乌早将镇所有的美事吃了个遍。 姑娘乌发如云,面容似水,身只罩着一袭碎花长裙,赤脚踩在地。“师父,让您担心了。”秦若的眼尾只是扫过那袋子精致的糕点,皱眉间最后落在了阿乌身。 粉色的花瓣,是白沐刻意捏出的造型。阿乌在袋随手一抓,抛入口。漂亮的花瓣点心,便被阿乌一口咬碎。她含糊说道:“担心的口路是我。”
秦若腼腆一笑,便算答复。 十五日,对秦若来说,不过是徘徊在梦境和现实的边缘。 “怎么,想通了?”阿乌盯着秦若瞧,虽然看着单薄了些,可那些扰人的忧愁似乎再不能左右秦若的思绪。她的眉心舒展开来,面容平静沉稳,显然是从秦枫的事件走了出来。 阿乌心下点头,并不敢逼得太紧。只能蜻蜓点水,含糊问道。至于秦枫两字,在秦若面前是万万不敢提起的。 姑娘眼清明,仿若未闻,只是沉静的说道:“师父,我想回万妖山了。”她双眼直视前方,那处正是对着窗子,窗外白雪茫茫,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镇萧索,一眼便入了眼底。 “回山?”千算万算却绝没想到秦若会提出这么个要求。阿乌的糕点有些难以下咽了。“喂,好徒弟,你在想想。咱们现在回山合适吗?” 阿乌侧目看去,说不清楚秦若身发生了什么,却总觉得此刻的秦若越发不食人间烟火。她心下一惊,不会是因为秦枫的事,害这丫头参透情关,万念俱灰准备要回山隐居了吧? 当下将那袋子系在腰间,要劝阻。 “秦若,你听我说……” 秦若转了头,一张面容彻底暴漏在阿乌面前,将她后面的话惊得咽回了肚子。 姑娘眼角,多了颗泪痣。 “这是怎么回事?”阿乌如遭重击,泪痣明艳,红的仿若一滴血。姑娘一脸端庄,竟因这泪痣添了妩媚。 秦若自然而然的摸那颗泪痣,“没事的。有些事过去了是结束。师父,我都想明白了。” 明知道秦若的表现有异,可听了她的话,阿乌又不得不劝说自己,安下心来。是了,秦若只要自己能想得开,没什么是过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