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陈凡【六】
“大恶魔！？” 温妮和艾伦同时大叫，惊得少年手中的红茶差点泼了出去。他用眼角将那两只无情的扫射一遍，笑眯眯的侧过头，脸上很明显的写了几个字：最近金砖是不是多了？ 某两只连忙把所有的惊讶都吞回肚子里。 还是昔拉体贴，又重复了一遍，“没错，莉柯西娅原本是爱德沃瑟雷级魔使，是大恶魔。” “那为什么……” “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人类。”玛门回忆起当时，“用禁术将自己一半的血液和全数的魔力渡给了这个人类，人类恶魔化拥有了漫长的生命，她的代价则是从爱德沃瑟雷级直接掉到了恶魔的最底层，查斯特斯级。” 温妮张不开嘴去问，后来呢。 她看到少年微笑着，嘴唇一张一合，说道：“结局是她亲手杀掉了那个人类。” 少年一直是笑容纯粹而温暖，如果仔细的去看他的眼睛—— 你会发现，那墨色的瞳孔深处，除了冷漠以外空无一物。 很久以后，直到温妮最终死在了她最爱的少年怀中，方才顿悟。 幸还是不幸，尘埃里是开不出花朵的。 -当红作家陈凡众望所归得到XXX某文学奖- -陈凡新作受瞩目，文学家X某评价为现代文学最有代表性的标杆- -作家陈凡将和著名导演李X合作翻拍自己的处女作- 随便翻翻近来的头条，自己的名字无数次的被提起，获奖，参加某某活动，翻拍电影，他的照片里出现了各种明星，每个人见他都会尊敬的喊一声“陈老师”。 奖杯奖状被放在书柜最显眼的位置，方便陈凡一抬头就可以看到。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即使他的后半生再无半点欢愉了。 他伸手抚平皱起的眉头，移动轮椅离开了书房。这一期的连载早就写完用邮件发了过去，只是大灰这两天刚好有事请假，所以他也难得偷闲可以好好的陪伴一下老婆。 这个时间陈凡知道方小雅一定在厨房，果不其然看到她正忙着准备午饭，凭着旁边的食材猜出是自己爱吃的糖醋排骨和蚝油芥兰。 轮椅停在了小雅身旁，陈凡伸手环住了老婆的腰。 他的头贴在小雅的后背，喃喃道：“老婆，最近我太忙了，今天终于可以好好吃你做的菜了。” 自从陈凡变得越来越忙，别说两个人好好坐下来吃顿饭，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日积月累下来的委屈让方小雅在老公面前忍不住叹气说道：“我若是知道日子过成这样，宁可是你一直没有出名，我们还是为生计发愁住在待在破旧的小房间，也比现在开心……” “你这是在怪我？” 陈凡直起腰，一把扯过女人的身体，让她和自己对视。 方小雅却抿着唇，垂下眼帘，无声的拒绝了他。 “……现在的我不是你一直以来希望的吗？你为什么还是不满意？” 半响就是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方小雅还没来得及抬头去问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头皮猛地一紧，紧接着大脑嗡的—— 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男人像一只困兽一样，转着圈发狂又无法自救最后最终只能伤害最亲近的人。 “你说啊！”陈凡疯了一般扯着方小雅的头发不停的往墙上撞，自己早也从轮椅上跌了下来，“你不是一直坚信我会成为家喻户晓的大作家吗！？我做到了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自私！你怎么不去死啊！去死啊！！” 人类最原始的情绪只有喜、怒、哀、乐，剩下其他的情绪皆是由它们组合衍生出来的。 失去任何一种情绪都是一种绝对坍塌的失衡。 乐是陈凡所付出的代价。 不是爆发就是灭亡，莉柯西娅披着黑色斗篷站在不远的地方冷眼地旁观着。 艳丽的红唇像是一道伤。 她想起一个人类曾经有着最温热的怀抱，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以为那就是永远。 发泄完的陈凡又小心翼翼的，无比珍惜的，将方小雅搂进怀里。他怀中的女人颤抖得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挣脱了束缚跑到再也看不到的地方，然后他便再也抓不到她了。 “求求你…” 他卑微的祈求着，“你不能只爱那个完整的陈凡啊……” 方小雅似懂非懂，她还是回抱住了她深爱的这个男人。陪着他一起痛。 大灰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来应，他不确定自己找的这个地方是不是南丽可的住址，实在是太破旧了，周围的墙壁都是泥土和蜘蛛网，地砖残破，连这大门也被小广告贴满了一层又一层，连原本的颜色都辨认不出了。 小有名气的作家，对同龄人来说收入应该相当不菲才是。 大灰有些嫌弃的往后站了站，许是当初她填错了，还是再打次电话好了。 嘀——嘀—— 和之前一样没有人接，近来他才反应过来南丽可失踪已经整整一个月了，去找学校的同学也说她很久没有来过。 也就是在他准备放弃按下电话时，隐约的，大灰听到了门的另一边，传出了南丽可的手机铃声。大灰又试了几次，再三确定，南丽可的手机绝对在这间屋子里，他并没有找错，那么为什么手机一直在响却没有人接呢？ 大灰不死心的继续砸门，最后硬生生把对门的人吵了出来。 出来的是个大妈，她稍微打量了下大灰，问道：“你也是来找老南讨债的吗？” “……不是。”大灰皱起眉，从公文包中翻出了自己的名片，并解释清楚自己是来找南丽可的。 大妈一听说是南丽可，明显慈祥了很多。 “我最近好像也没看到小南呢，她可是个可怜的孩子。”大妈稍微靠近了些，连声叹气，“小南的爸爸是个赌徒，欠了一屁股的债也不长记性，有钱就去赌，没钱借高利贷也要赌，媳妇受不了早跑了，留下小南一个，有时候她爸爸输的惨了，我们在对面都听得到酒瓶子砸碎后的打骂声。” 这时候从下面开始传来有人在爬楼梯的声音，大妈连忙住嘴，示意了下就回去了。 大灰吞了下口水，只见一个瘦弱的男人慢慢的走上来，看到大灰的时候明显一愣，紧接着皱起眉头，语气很凶，“你他妈又是谁派来要钱的！？老子不怕告诉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不用问大灰也知道这人是谁了。 “我找南丽可。”大灰硬邦邦的甩出几个字，木着一张脸，明显不待见这个社会败类。 老南看了他一眼，顿时收起了所有情绪，默默的掏出钥匙开了门。 屋里比外面还惨不忍睹，老南明显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两声，把沙发上的东西全数推到地上，才低声说道：“您请坐。” “不用。” 大灰从看到他开始眉头就没展开过，屋子里更是散发着一种腥臭味让他一秒都不想多待。 硬邦邦的拒绝让老南脸色登时变得很不好看，其实他很想和女儿的编辑聊一聊，很多次他想要看女儿写的东西都被小可无情的拒绝了。 手足无措了几秒，又问道：“要喝点什么吗？” “我找南丽可。”大灰只得又重复了一遍，眉头皱得更深了。 老南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赶紧带着大灰来到女儿的门前，敲了几下门，说道：“小可，你的编辑来找你了。” 接着是长长的寂静。 老南畏畏缩缩的推开门，嘴里还不忘念叨着，“小可，不是爸爸硬闯噢，你的编辑……” 整个世界如同被拔掉插座的老电视机，啪的一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