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真相大白
陈文竹！ 是陈文竹来了。 这位苍云郡中泰山北斗一般的存在，终于出现了。 老先生说是学社院长，其实几年前就撒手不管了，今次出来，大概是事态升级，才不得不出来露面。 “咳咳，来来诸位让一让，我这老骨头可经不得你们挤来挤去啊。”陈文竹轻咳着，看上去行动已有不便之状。 纪峰心底起了异样，这还是自己上次的举动，令对方生命力暴涨一截之后的状态，居然还是改善不了他的身体。 “他这是年老体衰，大限将至，这种时候，除非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力支撑，否则再浓郁的生命，迟早有一天也会消失殆尽的。”符皇分析道，看得透彻。 纪峰沉默不言，行注目礼。 远处，吴子道脸上一动，大喜过望！ 华服青年同样神情一怔，继而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余光一扫纪峰，说不出的得意。 陈老先生来了，看着小畜生还有什么话说！ 只要老先生一句话，那就是盖棺定论，板上钉钉子的事情，量这无知小儿也不敢跳上天去。 “咳，老先生来了，诸位，我们一起见过陈老先生，祝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吴子道有意引导看客的注意，连声大呼。 说着就要跪拜下来，望向纪峰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他大概是在嘲讽，纪峰恐怕连这位老先生是谁都不知道吧。 “老先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层层叠叠的恭维声，如海啸，如波涛，此起彼伏，一起涌入老先生的耳中，顿时眉头一皱。 吴子道见这般神情先是一惊，突然一拍大腿：“不好，弄巧成拙！” 他忘了，陈文竹软硬不吃，古板刻板，墨守成规，走的是古之君子之路，对这些非但没有好感，反而会激起他的不满。 果然，陈文竹皱着眉头，胡子一颤一颤，面露不快。 但还是抱拳对四方百姓：“老夫何德何能当得起这八个字。我这一把老骨头就先谢过诸位乡亲，借诸位吉言，看还能多活几天了。” 说完，他目光一扫保持鞠躬姿势的吴子道。 后者抬头一看，目光交汇，发现老先生正看着自己，目光灼灼，如骄阳烤炙，心头猛地一颤，连忙低下头去，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陈文竹点头，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纪峰，微微点头。 纪峰这时候才躬身一礼，腰板挺直，像一柄钢枪，不卑不亢，既有谦逊，又有不畏命运的决心。 两人的目光一闪而过，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至于那华服青年，陈文竹更是看都没看他，根本不把它放在眼里！ 深吸口气，老先生缓缓开口。 浩然正气滚滚而出，如狂浪怒涛，瞬间盖过在场所有人的声音。 听起来温文尔雅，但就像是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中正平和的文气才气如日中天，神剑悬于天上，随时有可能落下来！ “此事，我已有定论，你们不要再吵了。”陈文竹沉声说道，如泉水叮咚，拂过心田，使人有力量压下心头的躁动，重回本性。 太好了！ 吴子道大喜：“不管如何，这纪峰肯定是入不了学，就算花上再大的代价，也值了。” 纪峰却毫无征兆地一步踏出，低首垂眉：“老先生英明。” 嗯？ 吴子道一怔，脸色霍然一变，起了不好的心思。 “纪峰，准许入学！” 轰隆。 晴空万里，但天上打雷，吴子道心中的雷霆也响彻了心扉，久久不能平静。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口中喃喃细语，人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力量产生怀疑，难道纪峰，死活都除不掉了不成？ 主考官脸色大变，想起那段书信上的交代，连忙凑过去贴在老先生耳边，想要开口解释。 “有什么话大声说出来，别搞这一套！”陈文竹厉声呵斥，眉宇间不快之色更重了几份。 他不是傻子。 纪峰品行已经通过他的考验，如今成绩又没问题，却依旧不让他入学，那不就是有其他力量阻止了这一切么。 在朝为官二十年，活了将有七十岁，这点事情哪里还看不透。 这些人心中的小九九，又哪里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这……这……” 事关重大，主考官也不愿和盘托出，只是支支吾吾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老……老先生，是太守的意思……”他唯唯诺诺，只好压低声音，说两个字就用余光打量一眼，生怕他继续生气，撒到自己头上。 “哼，李辰！这等卑鄙宵小之事，他李辰也干得出来！” 谁想到，陈文竹张口就大声说了出来。 这下，在场至少有三四个人脸色瞬间大变，找了个机会退出人群，匆匆而去，神色匆忙。 诡异的是，场中安静无比，人人静若寒蝉，不敢说话，方才还人声鼎沸，这下可一片寂静，万籁无声了。 在场之人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谁能想到此事能够牵扯到前太史和现任天水州太守呢。 前者是德高望重，后者是权势滔天。 这两人之间的交锋，其他人掺和进去了，不是找死吗，谁都不敢议论了。 同时众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冒出来一个问题——“这纪峰是怎么得到陈老先生赏识的？愿意为这个后生出这么大的力气。” 纪峰也是这个意思，总觉得陈文竹为了自己与一位太守交恶，人情上都过意不去。 “你不用担心。” 王生笑说道：“陈老先生遍读儒家经典，一生为国为民，呕心沥血，毕生心愿就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如今你的天赋和为人打动了他，他自然会帮你说话。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在朝中很不得志，二十年来受尽排挤。所以，你要好好谢谢他才是啊。” 纪峰重重点头，心中敬佩感慨。 陈文竹的古板他见识过了，如今更见识到了他的“不留情面，直言不讳”。 不管是谁，只要做事出格，不合理法那就该骂，哪怕是太守的面子，都不给！ “怪不得他会郁郁不得志，怪不得李太白的两句诗会给他这么大的鼓励啊……”纪峰轻叹，心情沉重盯着那个苍老的身影，敬佩更重。 “纪峰人品上佳，天赋超绝，老夫都看在眼里，主考官，请问你是有什么顾虑吗，没关系，说出来。”陈文竹又说道。 主考官是个中年人，理应是见过大是大非的，但在这苍老的身影面前，却抬不起头。 在场之人都不敢与他对视，也不敢帮腔，生怕把自己连累进去。 陈老先生说的“没关系，说出来”，听起来很客气。 也许以他的为人来说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但在场之中有几个人敢在他面前逞能？ 半天无人讲话，就连学社之内的一些先生学究都没有开口的意思，陈文竹点点头。 “既然这样，看来你们都没有什么要说的了，那我就下结论了，纪峰此子，天资聪慧，品行优良……” 眼看着陈文竹就要说完，此话如果坐实，那就是盖棺定论，再也翻不过来了。 不行，我这不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陈老先生着想！ 主考官额头上全是汗，显出万分纠结，最后一咬牙一步站出：“老师，这是太守的意思，他执掌天水州，我们苍云郡以及下属学社，理应都归他治下，所以……” 所以后面什么，他不说，但众人都知道。 陈文竹面不改色，自行接口：“所以，我们不应该忤逆他的意思，是也不是？” “是。”主考官鞠躬，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他从小就把陈文竹当做偶像，是自己的心理支柱一般的人物，百般敬重，恨不得将自己的rou割下来卖了钱，好让他日子过的好一些！ 但是这件事不同，一旦得罪了太守，那以陈文竹现在无权无势，后果不堪设想。 主考官跪拜下去，重重三叩首：“学生自然以老师为重，但是，学生更爱惜老师的身体，还望老师收回成命。子英，求求老师了！” 唉…… 陈文竹长叹一声。 这个子英大概是他的第三届学生，当初的懵懂小儿，现在也成了学社导师了，官至从七品县丞，算是他最得意的几个门生之一。 “所以你的意思是，放任这样一个优秀的天才自生自灭，是也不是？” “我……是！”子英咬牙，最终重重一叩首，承认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错过这样一个大有前程的少年，是也不是？”陈文竹又说道。 子英抬头，目光炙热：“老师，我……” “你太自私了。” “老师……” 纪峰深吸口气，总算明白是怎样一回事。 原来到最后，是太守李辰的力量从中作梗！ “二位，如果是迫于李大人的压力的话，我纪峰自然不怕。” 哦？ 子英和陈文竹转头看向他，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会有什么办法？ 唰。 纪峰一伸手，手中多出来一块铜色令牌，上书蝇头小楷——天行！ 笔锋苍劲，如劲松，百折不挠，风过不摇，体现出王侯的硬派。 哗。 安静了没多久的人群，再次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