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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177章 末路穷寇(2)

    第177章末路穷寇

    这一幕打破了医生疑似自闭的诊断,自闭者是根本没有表情变化的,而多日形容枯槁的文雨欣一下子变得这么剧烈,那只能有一个真相了:

    “是她!”

    孙启同傻眼了,一行在监控前看的人全傻眼了,而且马上想通了这个症结,‘女’儿办的事,那当妈的肯定是抵死替罪了。

    “可能么?”邓燕傻眼了,种种迹像让她对这位受害者有着深深的同情,可真相却把她廉价的同情给击得粉碎。尹白鸽傻眼了,她喃喃地道着:“对呀,她可从小就和华登峰呆在一起过,又是伤残后呆在一起的,肯定感情很深,如果能请动华登峰,她应该算一个。”

    “对了,今天请来的两位民工反映过,当年华登峰没力气干活,其实就在帮厨,捎带看孩子……就是她,恢复的照片里,应该是文英兰,抱的小孩的一张。”谢远航疾速道。

    “快去,堵住甬道,谁也别去打扰。”纪震吼了声,谢远航得令,掉头就跑,而剩下的还在面面相觑,这个在案情上不算意外,可在感情上却是很意外的意外,让大家一时难以消化了。

    是不好接受啊,屏幕上文雨欣捂着脸惊恐地尖叫,监控的这一头,听得清那撕心裂肺的声音,相比那位面无表情,一点也不同情的警察,那位受害者显得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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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嘴,你还有脸哭?像你这样的‘女’人就他妈是祸水,有人被杀了,被杀的也死了,你妈背了一身嫌疑,你却躺这儿一声不吭,你还算人吗?”

    大兵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道。

    哭声嘎然而止,文雨欣恰如梨‘花’带泪,楚楚可怜地样子,不过却惊恐地看着大兵,就像隐‘私’被窥破了一般。

    “你不应该害怕我,我其实和华登峰是同一类人,都杀过人,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华登峰会玩枪杀人的?”大兵道,他一个轻松的转换,带着文雨欣的绷紧思维一松,然后又一紧,他问着:“你不回答我也猜得出,我们这样内心孤独、浑身污垢的人,最无法抗拒的就是善良和清纯,我想他是在身残之后,被那位同是可怜的小‘女’孩触动了,然后视她为家人、亲人……是吗?”

    文雨欣眼光凝滞着,机械地点点头,那是不由自地点头,就像对面坐着的华登峰,她的华子哥哥一样,她似乎还会体会到那时候简单的快乐,mama让端一碗热腾腾的烩面送给华哥哥,华哥哥那么羞涩地看看mama,看看她。

    “你在中州上学时,他一定会经常去看你,可惜又自惭形秽,不敢走近你,对吗?”大兵轻松问。

    文雨欣没有回答,她的眼光是呆滞的,沉浸在回忆里那种呆滞。

    “他很偏执,其实他和你一样单纯,父亲吸毒致死,母亲改嫁,身残被人收留,你和你mama无意中成为他最亲近的人……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事会让男人不顾一切去做,比如亲情,而你们,就是华登峰最珍惜的亲情。”大兵道。

    文雨欣微微‘抽’噎着,眼敛低下了,似乎不敢直视大兵的眼光。

    “还用得着隐瞒吗?我们把你从小到大的生活查了个遍,你妈账户里几乎没存什么钱,全部‘花’销在你这个‘女’儿身上,上学、创业,大部分都是她给的,虽然你在别人的眼里评价很善良,可你的骨子里一定也很怨恨吧?毕竟你的身份很尴尬,有个有钱的生父,却无法享受富二代的红利。”大兵道。

    文雨欣蓦地怨恨地盯了大兵一眼,牙关紧咬了。

    “你该恨的不是我,在你津‘门’的居所里,处处是名牌奢侈品,而创业的公司却濒临倒闭,富人不是那么好当的,你一面想独立,想摆脱这个身份给你带来的‘阴’影,可另一面却不得不靠这些关心的人养着……其实你就是个被宠坏的蛀虫,一无是处,你不肯正经八百找个对象,而是选择和麻实超鬼‘混’,难道你是真傻,不知道和他是一个什么的后果?”大兵问。

    文雨欣被刺到痛处了,她恶毒地盯着大兵,似乎想伸手挠一把一样。

    “结果可能比你想像的还惨,你不但没得到多少好处,而且被他老婆侮辱了一通,颜面无存,而且你发现那怕你哭闹也不会赢得麻实超半点同情,那就是个人渣,于是你绝望,而且绝望让你起了杀心。”大兵悠悠地道,在看到文雨欣恶毒的眼光时,很多事想通了,这位姑娘血脉里流的是一个劫匪的血,肯定不缺那种孤注一掷的勇气。

    “你……你没有证据。”文雨欣嗫喃地道,有点惶恐地看了大兵一眼。

    “对,我没有证据。”大兵道,抓住这个开口的最佳时候,他刺‘激’着:“但你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杀人的噩梦会像影子一样跟着你,你无力承担那种后果,它会让你慢慢扭曲、变态,会让你成夜成夜失眠,会让你此生此世都活在焦虑中,你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

    大兵伸手,拣着枕边,一束脱落的长发,发质已枯萎,他捻着,扔了,掏着手机,摁开了自拍,放在文雨欣的面前,屏幕上是一张失去光泽的脸,红‘唇’煞白、眼窝深陷、两颧突兀,那样子看得文雨欣忍不住地泪殷长流,不忍卒视地侧过脸抹泪。

    “你已经挥霍干净了你mama能给你的钱,给你的爱,也把你华哥送上了绝路,即便逃得过法律制裁,可你逃得过这些像影子一样跟着你的噩梦吗?从今以后,你再不会有亲人了,只能一个人这样孤单的躺着,脑子一遍一遍回忆曾经的快乐……而那些快乐和幸福都是一闪而逝,噩梦才是长久的。”大兵道,收起了手机。

    这像颗无形的子弹,直‘射’进了文雨欣的痛处,她嘤嘤地啜润,眼泪止不住地流,她用手抹着,手湿了,她用被子捂着,被子也湿了一片,她就那么不停地哭着,哭得伤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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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就是她了,错不了了。”孙启同释然道,回头时,却是一群尴尬的‘女’警,估计没想到有这么一位糙男打开了‘女’人的心。

    纪震却是悠悠一声叹道:“这一家子啊,哎……”

    他眼光的落点,却是依然一言不发的文英兰,仇视地和询问警察对垒,看样子根本不准备说什么。

    你对她憎恨不起来,可也同情不起了,那怕她就在违法,就在包庇,你甚至对她指责不出什么来,纪震回头看时,那一干‘女’警都低着头,用她们无声动作表示着抗拒,很明显,她们是站在文英兰一边的。

    屏幕上的‘女’儿在嘤嘤地哭着,任谁也看得出,那是心理防线被击溃了,被击溃的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这两位相依为命的,去掉谁,也等于去掉了半条命。

    “每一个罪案走到终点,都是人‘性’的挣扎,不仅仅是罪犯的,还包括警察的。”

    尹白鸽在喃喃说着,她想起了大兵笔记上的一句话,分裂的人格可能让他窥到了人‘性’的黑暗,可何尝又不是同时也让他窥到了人‘性’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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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声持续了很久,文雨欣像要把所有的愤恨和委曲都哭出来,她哭得很伤心,紧紧撕着被子的手指甲折了都浑然不觉,直到哭声成了‘抽’噎,直到眼睛肿胀似乎已经再流不出泪来,她擦了把眼睛,怨毒地盯着大兵,像是此时身体里的恶魔清醒过来,她冷声问着:“你是谁?”

    “警察。”大兵道。

    “哈……”文雨欣仰头嗤笑,旋即木然的面庞变得狰狞,她呸了口道着:“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你可以滚了,我的事我自己了结。”

    那一口呸在大兵的身上,大兵一动不动,无怒无悲,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他问着:“你曾经求助过警察。”

    “对,他们像扫黄一样把我撵出‘门’了,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出来卖的……呵呵。”文雨欣笑了,又哭了,哭和笑‘交’错出现在这张病态的脸上,那心情会是怎样的难堪。

    “是啊,那怕就是个出来卖的,也应该有自己的尊严,这就是我们穿那身制服的意义所在,可惜,有很多时候都事于愿违。”大兵尴尬道,这样一个小三和主母同时站在派出所里,该倾向谁肯定是顺从民意,而不是顺从法律。

    “你走吧,不要试图再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的样子不像个好人,可比大多数道貌岸然的人要好一点。”文雨欣木然地道,他拭着眼鼻,眼睛里慢慢又恢复了木然和绝望。

    “其实你不懂的东西还有很多,你年龄太小,还没有来得及去读懂很多事……华登峰有你和你mama的一张照片是吧?”大兵轻声问。

    这个细节让文雨欣触动了,她愕然看着大兵,似乎奇怪大兵怎么会知道。

    大兵慢慢的解着衣扣,‘露’着殷红一点的绷带伤口,笑着道:“枪伤,在追捕华登峰时,他给了我一枪,差点要了我的命,那件事你知道了,有几千警察在追捕他,你把看过的所有大片加起来都没有他玩得惊险,你未必真的了解他。”

    文雨欣的眼光却闪过一抹光彩,脱口道着:“我当然了解他,比你想像中了解。”

    “是吗?那你一定无意撞破了他持枪,难道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大兵犀利地反问。

    文雨欣不傻,她剜着大兵:“‘激’我?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但我可以告诉你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想听吗?”大兵合上了衣领,像大哥哥一样亲切地道。

    文雨欣自知失言已多,她不吭声了。

    在大兵眼中,面前依然是个懵懂的、善良的、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他看着那张美丽而苍白的脸蛋,轻声道着:“你见到的华登峰的时候,他已经瞎了一只眼,而且举目无亲、穷困潦倒,连一日三餐都解决不了,那时候谁要伸手拉他一把,他会感恩一辈子……我想,他一定遇到了一个善良的‘女’人,一个给他一碗热腾腾烩面的‘女’人,还有一个不太懂事,整天围着他转,不嫌他丑陋难看的小‘女’孩……你知道对一个绝望的人,那是什么感觉吗?”

    文雨欣愕然地看着大兵,像一下子被带回了记忆中的时光。

    “是亲情,是家的感觉,是让他重生了,你在他眼里是超越一切的存在,他会不顾一切,不惜一切地去守护你。”大兵轻声道,自己曾经的流落异乡的感觉是那么的清晰,对他来说感同身受,他像痴了一样伸着手,给文雨欣抹了把颊上了泪迹,唏嘘道着:“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他是怎么死的,在我们发现他的踪迹之前,他完全有时间逃走,可他没有逃,在状元坊一带呆了整整一夜,我想他是‘摸’着心口的照片渡过那一夜的……他知道同伙已经暴‘露’,他跑不了了,有一天被抓到,会连累到他的家人……你和你mama,于是他选择一个在警察立场看来罪不可赦的路。”

    唏嘘一声,大兵却哭了,他想起了高铭中枪仆倒的一刹那,他流着泪道着:“他杀了我们战友,我现在的心情就像你一样悲痛,我们追他追得不死不休……追了一天直到黄昏,把他堵在一处凹地,他没有投降,他最后做了一件事,把你和你mama的照片嚼碎,吞进了肚子,然后回头面对着十几条枪口,开枪……他被打成了筛子,带着这个秘密走了。”

    文雨欣痴痴地看着大兵,忘记了悲痛、忘记了恐惧、甚至忘记了面前坐的是天敌。

    “我一直明白不了,他作案作得很高明,却选择这样一种愚蠢的方式,不过当我发现他住地,能和你mama以前开的店联系起来时,我明白了……他是想把这秘密永远地带走,让你们安安全全地生活着,别像他一样家破人亡。”大兵道着,他眼光看着文雨欣,轻声问着:“那时候,他一定常去你mama的店里。”

    嗯,文雨欣点点头,忘了对面此人的身份,她动情地道着:“他最喜欢我mama做的面,可又怕自己长相吓跑客人,所以总是快打烊的时候才去……还常常悄悄塞给我钱……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一下子来的悲恸让文雨欣又捶着被懊悔不及,她哭诉着对不起,更多的是对不起那个一直把她当亲meimei的华哥,那个十恶不赦的凶手。

    大兵轻轻地伸着手,想去抚慰这位哭得伤心的姑娘,可他的手僵住了,这位受害人同时也是嫌疑人,这位可怜人同样也可恨人,这位悲伤的姑娘,正是把悲伤带给所有警察的始作俑者,他自己都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对待这位既可怜又可恶的‘女’人。

    那复杂的表情让抹泪的文雨欣看到了,这位同样情绪复杂的蓦地像疯子一样骂着他:“骗子,你也是个骗子,别想骗我,想让我认罪伏法,想让我忏悔,你休想,我恨你们,恨你所有人。”

    她噙着泪,咬牙切齿地在说着,她使劲地撕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大叫一声,像无处渲泄自己的难受。

    大兵没有理会她,等着她大叫大嚷,嚷累了,歇下来了,仇视的眼光盯上来了,他才悠悠地道着:“哭一场喊几声会很好受的,很长时间无法入睡那种感觉我有过,是不是头痛‘欲’裂?是不是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麻实超来找你,看到你华哥在叫你。”

    “啊……你滚。”文雨欣惊恐地吼了声,躲着大兵。

    “我就走,你这么一条烂命除了你妈和华登峰,谁还会在乎。”大兵道,声音冷彻地挖苦着:“你不但挥霍掉了你mama含辛茹苦攒的钱,还挥霍他们对你的信任和爱护,你不但恐惧那些死去的人,其实你还恐惧,从今以后,你就要成为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不会再有人在乎你的死活,是吗?”

    文雨欣哭声骤歇,像听到了自己心里的回音,像感觉到了仿佛是自己的影子在跟自己说话,那正是她所有恐惧的来源,却被这个陌生人一语道破,她看着大兵,泪雨涟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个能看穿她的人。

    “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没有成长,华登峰会死不瞑目的。没有学会坚强,也不想接受坦‘荡’,你的生活注定将是一出无法逆改的悲剧,其实认不认罪,是否忏悔并不重要,你所遭受到的一切,你觉得比认罪要更严重吗?看看你,都快认不出自己了吧?”大兵道。

    一句刺‘激’得文雨欣在抹泪,在拢头发,在抚脸,在寻找着以前熟悉的感觉,可惜,已经找不到了。

    “我知道这些年你和你mama是怎么过来的,她起早贪黑辛苦赚钱,就是为了养一个让他荣耀的‘女’儿,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我不知道,在你的心里是否还留了点人‘性’,是否关心着她的死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也就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大兵慢慢地起身,告诉随着他起身眼光在动的文雨欣道:“你如愿了,没人‘逼’你忏悔,你mama把一切都扛下来了,她替你认罪了。”

    声音落时,文雨欣如遭雷击,目瞪口呆,大兵转身,又转回来问:“她就在楼下,不想去告个别吗?她即将被铐上手铐带走,雇凶杀人,呵呵,你会有很长时间再也见不到她了。”

    “妈……mama……妈……”文雨欣喘着气,凸着眼,上气不接下气惊恐地喃喃着,这个决定只用了几秒钟,她连滚带爬地下‘床’,赤着脚,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喊着mama,冲出了‘门’,然后一组警察堵着,大兵吼了声让开,文雨欣穿过让开的人巷,一瞬间失态了,她在楼梯上撕心裂肺地喊着:

    “妈……妈……你在哪儿?妈,妈……你在哪儿?”

    询问室的文英兰听到这个声音,萎靡的表情一下子兴奋了,她喃喃地道着:“欣儿好了……欣儿醒了。”

    “妈……妈……”

    那呼声越来越近,文英兰兴奋到眼泪长流,可接下来却听到‘女’儿地疯也似地喊着:“你们放了我mama,是我干的,是我叫华哥去报复的,我mama根本不知情……你们抓我吧,放了我妈……”

    文英兰惊恐地起身了,两位‘女’警拦也不及,她冲出了‘门’外,看到了‘女’儿在悲痛‘欲’绝求着警察,她哭着奔上去,扶着‘女’儿,然后恨恨地,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文雨欣抚着脸应声而倒,可她却抱着母亲的‘腿’,涕泪长流地求着:“妈,对不起,我做不到……华哥因为我死了,我就你一个亲人了,我做不到,要坐牢我去坐,我不能让你替我……”

    文英兰慢慢地附下身,揽着‘女’儿,一瞬间再也无法抑制地号陶大哭,她抱着‘女’儿,生怕被警察抢走一样紧紧地抱着,就那么抱着一直在哭,那渲泄的泪水冲走了四周执法者的冷漠,让那些警察跟着她们一起悲伤垂泪。

    滂沱泪雨,也冲溃了隔绝着心与心的堤坝,两人泪眼过后,唯余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