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电镀厂的污染
路小小指着鱼塘,惊呼道:“好多死鱼!” 路野也看到了。 鱼塘靠近岸边的地方,密密麻麻地漂浮着厚厚的死鱼。 站在篱笆边,都还能闻到很浓的腥臭味。 鱼塘中水的颜色看起来也很不正常。 路野皱起了眉头,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来到鱼塘的小屋边,路野大声呼喊:“丁浩,丁浩!” 屋子里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小野,是你么?” “是我!” “你进来吧,门没关。” 似乎因为说话声音太大,房内又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听起来有些瘆人。 路野连忙推门而入。 小屋很简陋,一边是厨房,一边是一张床,周围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具,中间连个隔离都没有。 床上躺着一个头缠纱布的年轻人。 年轻人看起来很精壮,身上肌rou结实。 他身上有一块一块的淤青伤痕。 他头上包着的纱布,还有一些渗出来的血迹。 看到路野进了屋,年轻人挣扎着想起床。 路野大吃一惊,连忙上前几步,扶住他,“浩子,你别动,躺着就好,你这是怎么回事?” 丁浩咳嗽了两声,重新躺了下去,苦笑着问:“小野,你五一怎么也回家了,就这几天休假的时间,够你跑个来回?” 在丁浩面前,路野也不掩饰,他直言:“我辞职了,所以刚好可以回家看看爸妈,不过我辞职的事,你还先别和其他人说起,包括我爸妈也还不知道。” “哦,是找到更好的工作了?” “你就别关心我的事了,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还没回答我呢。” 摇了摇头,丁浩面露苦涩,叹气道:“完了,我这个鱼塘是全完了,这两年的心血全泡汤了。” 路野思索了一下,问:“鱼塘受到污染了?” 丁浩有些惊讶,“你看得出来?” 问完了,丁浩又有些自嘲地笑了,“我倒是忘记了,你是环保专业的高材生,之前的工作也和污水处理有关,当然是看得出来。” 路野忍不住埋怨:“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是我不小心,是五六天前的一场暴雨,把工业污水冲进了我的鱼塘,然后就是这样子了。” 路野皱眉:“工业污水?我们东平镇哪里有排放工业污水的工厂?” “你不知道么?”丁浩惊讶地问。 “真不知道,我昨晚才回来,也没人和我说起过这件事。” “前段时间,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但这段时间有些冷却下来了。”丁浩又叹气。 “你说给我听听。”路野追问。 “过年后,镇子边上开了一个电镀厂。” 路野点点头,刚才他初步观察池塘的水色气味,确实可能是受到了重金属的污染。 而电镀厂本身就属于重污染行业,它排放的污水中,含有各种重金属污染物,以及剧毒的氰/化物,还包括酸碱等各种物质。 心中这么想着,路野问:“环保局对于电镀厂的审批程序非常严格,一般都不让新建电镀厂,我们镇子上这个,是怎么审批下来的?” “谁知道它是怎么通过审批的,但我听说,电镀厂的老板背后是有点关系,黑白两道都能吃得开。” 说着说着,丁浩又开始咳嗽。 路野转身给他倒了杯水,一边倒一边说: “但即使是批准新建的电镀厂,排污处理标准也非常高,验收时要能通过环境评估才行,它不应该对环境造成太大污染啊。” 丁浩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本来这电镀厂还中规中矩的,排放的污水也是经过处理的,但是两个月前,他们就变得不规矩了。 他们偷偷地将没处理过的污水直接排放到河里,我们村子刚好在河道的下游,所以除了我这个鱼塘,还有好多农田都受到严重污染。” 路野扶起丁浩,把水杯递给他,点头道:“电镀厂的污水成分复杂,污水处理成本非常高,为了节约成本,他们确实有可能偷偷地排放污水。 这也是国家严格控制电镀行业的本意,高额的污水处理成本,会让一些企业失去道德底线。” 路野的语气中有些无奈。
国家的环保现状就是如此。 近年来,从大的层面上说,国家越来越重视环保,但是在利益的驱使下,以及对环境保护的无知,让很多工矿企业,选择和国家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这也是国家越来越重视环保,而环境却变得越来越差的一个重要原因。 两个字:利益! 丁浩喝了一口水,因为牵扯头部伤痛,丁浩的脸上露出痛苦神色,路野又问:“对了,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丁浩的表情变得愤愤不平:“前几天,我因为鱼塘的事,找上电镀厂理论,但对方否认是他们排放污水导致的,说得急了,我和他们发生口角,他们人多势众,我被他们打伤,去医院躺了两天,昨天刚回来。” 路野皱眉问:“打人的事,难道警察不管?” “对方老板有后台,黑白通吃,我报警后,派出所也就只是录了一个口供,还说是我有错在先,冲突是因为我的原因引发,我有理都没地方说。” 丁浩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无奈和不甘。 路野听了,心情非常沉重。 他站起身子,说:“你先躺一下,我去鱼塘周围转转,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 丁浩绝望地摇着头:“完了,已经是完了……如果这个工厂继续偷偷排污,就算我这次把整个池塘的水都抽干,换成干净的水,但下次还是会被污染。” 路野没答话,他出了房间。 路野知道,重金属污染不是普通的污染,两三天的时间,足够让这些重金属沉入淤泥。 不将这些淤泥里的重金属彻底清除,它的污染就会是持续的。 十几年都清理不掉。 就算把整个鱼塘的水换了也没用。 而要清除淤泥里的重金属,成本之高,时间之长,并非丁浩一个鱼塘承包者能承受得起。 这话,他暂时没说。 丁浩已经差不多绝望,他不想让丁浩彻底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