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初定德州
人生在世,犯错是难免,但有些错犯了无伤大雅,有些错犯了就会要了小命。耶律余睹错误估计了二皇子耶律雅里身边的力量,以至于“引狼入室”,在为二皇子准备的接风宴上,原本是想要拿下耶律雅里的,却不想自己反被人家给拿下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耶律余睹被带下去关了起来,原本已是阶下囚的阿硫又被放了出来。阿硫一直都是一名立场坚定的反金人士,不过到了现在,他对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坚持的反金事业差不多已经绝望。曾经被他寄予厚望的辽国如今被金国打得快要土崩瓦解,而那些留在金国国内的支持者如今也被完颜家族给杀的差不多了。 天下虽大,阿硫却找不到一个容身之处。被耶律余睹抓住,与其说是被抓住,倒不如说是阿硫放弃了继续逃跑。坚持了数十年的希望眼看着就要破灭,换谁都会有些想不开。 耶律雅里没有难为阿硫,哪怕此时的阿硫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他依然还是让人将阿硫带下去妥善安置。也不知是不是负责安排的人故意的,阿硫的住处跟关押耶律余睹的地方就隔着一堵墙。 因为是在接风宴上动的手,耶律余睹带来的三千契丹骑兵并没有派上用场。当这些契丹骑兵反应过来的时候,许贯忠已经控制了德州城内部。这三千骑兵虽然也是契丹人,但随着降金以后,这些人就已经不拿自己当契丹人了。就如同满清入关后的汉八旗,那些人才是屠杀汉人的主力,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哪一次不是这些忘记祖宗姓什么的汉人充当急先锋。 耶律余睹手下的三千契丹骑兵就是这样,来德州的时日不多,但jianyin掳掠的事情已经没少干。被俘之后,这三千人原本以为只是换了一个卖命的对象,却不想等待他们的先是审判,但凡是被这些人欺负过的人,都可以到城主府前鸣冤告状。德州城内与其他地方类似,也是辽汉杂居,汉人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告状,却不想新来德州的丰州军一视同仁,只要是事情属实,那个被指认出来的人就别想好。 三千骑兵,有一半犯了生活作风问题,还有五百余人强抢民财,致人死命。这两千来人在德州城内没有人再告状之后,被拉出了德州城,当着德州父老的面,尽数枭首。二皇子耶律雅里不忍见如此多的人就此丧命,事先向决定此事的许贯忠求情,结果却被许贯忠一句话给堵了回去,“那些人在欺辱他人的时候,是否想过放人家一条生路?” 耶律雅里无言以对,两千多人被枭首示众。而随着这两千来颗人头落地,丰州军也借此得到了德州上下的拥护,在随后展开的征兵过程中,生活在德州的汉人踊跃报名,很快就达到了李墨事先预定的人数。 多亏了耶律余睹,没有他提前到德州,许贯忠到了德州还要为原本城中的权贵cao心。可耶律余睹这么一来,原本生活在城中的契丹权贵全都跑路了,丰州军接手的德州已经被清扫过一遍。出去容易回来难,那些契丹权贵还想要回到德州继续作威作福,那就要看许贯忠答应不答应了。 耶律雅里生性宽厚,能纳他言,可若是反过来想,那就是这人耳根子软,没有主见。这样的人为友倒是不错,至少不必担心他会在背后捅刀子。可若是以他为主,那作为手下人就要辛苦了。 好在耶律雅里也有自知之明,在于三妹耶律余里衍的一番长谈过后,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眼下的处境。若他是新一任的辽帝,那他还有可能会选择抗争。可他并不是辽帝,而且李墨对他还有救命之恩。随同李良辅前往西夏避难,非是耶律雅里所愿,寄人篱下就意味着受人摆布,西夏连辽国都比不上,如今辽国对付不了金国,万一日后金国要求西夏交出自己等人,那到时自己这些人不过是西夏用来讨好金国的礼物。 两害相权取其轻,帮着李墨至少不必担心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耶律雅里很配合,除了负责安抚德州城内的百姓,军事上的事情他从来不插手。而李墨对耶律雅里的识趣也很满意,在德州到手不久之后,命人将得知耶律雅里下落赶来汇合的特母哥等人给送到了耶律雅里身边,并且允许耶律雅里组建一支三千人的卫队。 把特母哥等人送给耶律雅里倒不是李墨临时起意,而是李墨有意为之。耶律雅里好歹也是大辽二皇子,心里未必就没有问鼎之心,但眼下耶律定已经抢先下手,那以耶律雅里的性情,肯定会隐忍下来。但耶律雅里能忍,却不代表特母哥等人也会忍。耶律雅里虽然不像耶律定那样支持者众多,但因其性情宽厚,愿意追随他的人同样也不在少数。 眼下知道耶律雅里所在的人并不是很多,但随着耶律雅里在德州的消息越传越广,势必会引来大批人前来投靠。同样也会引来女直人的注意,从而分轻南京道耶律定那里的压力。 李墨并未打算在辽国称王称霸,他来丰州的目的,一是奉了师命前来,二就是给西征西夏的大周军争取时间,在大周军功成之前,不让金人有插手的机会。还有第三个原因,那就是李墨想要练兵,他不是战争狂人,可时势就逼迫着李墨不得不努力朝前走。从他参加了科举,走上仕途这条没有回头路的奈何桥以后,不想被人挤下桥,那就必须不断壮大自己。 先是耽罗岛,再是如今的丰州,李墨所做的一切都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只为自己留下一条退路那样简单。皇权时代,仅凭个人的力量是远远无法与皇权抗争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并不是一句空话,皇帝要你死,你不想死也会有人把你弄死,除非你有足够跟皇权叫板的力量。 一次次的妥协退让,关键原因还是李墨自身的力量不够强大。凭良心讲,李墨眼下与四皇子的关系不错,李墨也希望四皇子最后可以继承皇位。可即便最后四皇子真的继承了皇位,那也不代表李墨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 一个人若是没有了忧患意识,那离死其实也就不远了。至交好友反目成仇的事情多了去了,李墨又怎么敢保证自己跟胖子的友情就能一直维持下去。当胖子感觉到李墨的存在已经威胁到皇权的稳固时,那距离二人翻脸也就不远了。 李墨不想要跟胖子翻脸,但同样也不可能会选择坐以待毙。所以在胖子准备跟他翻脸之前,他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好让胖子在准备跟自己翻脸之前需要好好掂量掂量后果。当然现在就考虑这些有点远,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多一些忧患意识总是没有坏处的。 耽罗岛有水军在,李墨并不是很担心。士为知己者死,李墨手下那些水军将领的前身不是打渔的渔夫就是私盐贩子,又或者是摆渡的艄公,李墨给了他们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老话说得好,仗义多是屠狗辈,相比起那些将门之后,这些原本出身低贱的人反倒更知什么是忠义。不夸张的说,就算是李墨要带着他们造反,这些人也不会犹豫。因为在这些人的心里,李墨就是他们的明主,比起高高在上的皇帝,更值得他们去效忠。 这次来丰州,李墨之所以敢只留栾廷玉一人主持大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自信手下那些水军不会生出二心。只要这些人不被人收买,那李墨放在耽罗岛的家当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山高皇帝远,越是偏远的地区,王法能起到的作用就越小。眼下李墨人在辽境,大周的王法管不到李墨,李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担心会引起朝廷的忌惮。在大周招兵,李墨那是前怕狼后怕虎,可在丰州招兵,李墨是想怎么招,就怎么招。在大周,李墨只是一个手握五千人马的靖海候,多招点人都需要藏到海外,唯恐叫朝廷发现。可在丰州,如今的李墨已经是手握十万人马的地方豪强,当然这十万人马水分不小,真正能拉出来打仗的不到四万,剩余的还需要继续训练。可是假以时日,十万雄兵那就不是随口说说了。 兵要练,而最好的练兵方法,那就是参加实战。虽然这样做的伤亡率会很高,但不可否认,这也是能让士兵最快成熟起来的捷径。总是在丰州一带活动的马贼此时已经绝迹了,不是被丰州军给灭了,就是选择了远遁。
没有了马贼,李墨也不可能为了练兵就对已经归附自己的部落下手。拿金兵练兵有点为时尚早,那就只能给自己的新兵寻找新的对手。当然,在对云内州、东胜州等地动手之前,李墨还需要先把金兵悄悄伸进西京道的一支爪子给剁了,然后才能放心西进。 完颜阿骨打是个野心极大的人,在又一次击败了天祚帝之后,他一面率军收降上京道一面派兵进入中京道,与此同时还派兵潜入西京道做准备,一旦大军进入中京道,提前进入西京道的金兵就会对中京道发起攻击。 被完颜阿骨打委以重任的名叫完颜宗干,是完颜阿骨打的庶长子。已经被生擒活捉的耶律余睹就是他的先锋官。而李墨能知道西京道内潜伏着一支金兵的消息,也是从耶律余睹那里得来的。 自得到许贯忠回报说生擒了耶律余睹之后,李墨就命人将耶律余睹送到了丰州,随同耶律余睹一同到了丰州的还有阿硫。耶律余睹暂时不提,阿硫坚持要来丰州是来跟李墨辞行的。 察言观色的活了这么些年,阿硫的眼力自然不是寻常人可比。他早已看出德州真正的主事人不是二皇子耶律雅里,自己想要离开德州,那还需要站在二皇子背后的人点头才行。 “你想要回家?”李墨听明白阿硫的想法以后不由皱起了眉头。阿硫这个早已过气的人对李墨来讲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李墨这里并不缺阿硫一口吃的,无论阿硫如何选择,李墨都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李墨在得知阿硫准备去哪以后,还是皱起了眉头。 阿硫要回家,他的家在哪?那里早就已是完颜阿骨打的天下,他回去那不是自寻死路嘛。 “城主大人,阿硫老了。汉人有句话叫落叶归根,阿硫想要死在出生的地方www.shukeba.com。”阿硫神色平静的对李墨解释道。 “……你的想法倒是可以理解,可以你对完颜阿骨打的了解,他会让你落叶归根吗?”李墨没有劝说阿硫,只是反问了一句。只这一句,就把阿硫给问住了。是啊,最了解自己的往往不是身边最亲近的人,而是自己的对手。作为完颜阿骨打的老对手,阿硫可以很肯定地说,就完颜阿骨打的尿性,他是肯定不会让自己入土为安的,哪怕自己已经被人埋进了土里,他也会让人把自己挖出来挫骨扬灰。 让人将陷入左右为难的阿硫带了下去,李墨转而看向了在一旁冷眼旁观多时的耶律余睹。他跟阿硫都是叛臣,所不同的无非就是一个主动,一个被动。阿硫投靠辽国是为了报复完颜阿骨打家族,而耶律余睹降金的大部分原因则是为了自保。 “替金人做事不怎么舒服吧?”李墨轻声问耶律余睹道。 耶律余睹看了李墨一眼,还未开口,就听身后门外传来一声轻唤,“姑父。” “……老臣见过公主殿下。”耶律余睹看到耶律余里衍先是一愣,随即弯腰行礼,不过不等他把腰弯下去,耶律余里衍已经扑过来一把将其抱住,放声痛哭。自从生母与大哥相继被害以后,耶律余里衍的亲人就只剩下眼下的耶律余睹,原本以为二人再无相见之日,却不想在这丰州城中二人再一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