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两个和尚
秀州的反抗很小,尤其是段恺出面之后,官军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完全控制了秀州城。可让李墨感到不快的是,竟然没有找到贺从龙。据段恺说那个贺从龙是在衙门内休息,可当鲁达带着人赶到时却扑了个空。 是他压根就没有在衙门里休息还是听到动静藏了起来,李墨不能确定,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人还没有离开秀州城。 找!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人给找出来!暂时不能去找杀了杜胜的庞万春、董平的晦气,可杀了孙家兄弟的贺从龙既然是在秀州城里,那就断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秀州四门紧闭,挨家挨户的搜查,可秀州城虽小,但也有十万人口,想要在这十万人里找到贺从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更何况这贺从龙如今就是惊弓之鸟,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想要把他搜出来并不容易。 李墨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搜查进行到中午的时候,李墨下令停止搜查,不许官军继续扰民。当然李墨也没有就此放过贺从龙的打算,只不过是将搜查由明转暗,派人盯紧了四门不说,更是将自己手里的暗间撒了出去,秘密监视秀州城内外。 胆战心惊的贺从龙潜藏在一户民居之内。昨晚城破,他换上了一身马夫的行头之后并未着急出城,而是趁着街上混乱,躲进了一户人家。三口之家进来一个不速之客,惊慌失措是难免,而贺从龙手里有刀,那三口之家也不敢声张,只得帮着贺从龙藏身家中。 官军停止搜捕以后,贺从龙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逼着三口之家的男主人贾老汉先出城去探探情况。这三口之家是老夫妇带着一个久病在床的儿子过日子,拿住了贾老汉的老伴跟儿子,贺从龙也不怕贾老汉会去告密。 而等到贾老汉回来,听了他带回来的消息以后,贺从龙不仅没有松口气,反倒越发的感到了危险的临近。在投身摩尼教之前,贺从龙就是个行走江湖的镖师,长年与各种危险的事情打交道,让他对危险有着本能的预感。 此地不宜久留! 贺从龙知道在秀州多待一日,自己暴露的可能就多一分,可怎么出城呢?别看官军停止了搜查,但那只是由明转暗,说不定贺从龙一露面就有可能暴露。要知道在官军进入秀州之前,贺从龙可是在城中“抛头露面”有段时间,认识自己的人并不在少数。 人急拼命,狗急跳墙。当人面临险境的时候,往往就会变得比平日更加聪明。贺从龙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主意。虽不敢保证万无一失,但总好过留在这里迟早被官军发现要强。 一夜无话,贺从龙仗着手中有刀,逼着贾老汉一家答应帮自己出城。等到天亮以后,贾老汉雇来了一辆马车。只要出了城,贺从龙就有把握逃走,关键就是如何混出城去。而贺从龙灵机一动想出的办法,就是假扮贾老汉那个生病在床的儿子,由贾老汉夫妇带着前往苏州求医。 秀州是个小地方,自然也就不可能会有什么名医坐诊,去苏州那样的大城市求医问药,很正常。而为什么选择这时候出城求医也好解释,官军入城,体弱多病的儿子受到了惊吓,病情出现了恶化。 马车缓缓的靠近了北城门,躺在马车内的贺从龙握紧了手里的短刀,马车里有贾老汉的老伴在,贺从龙也不怕贾老汉敢乱喊,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是被人识破,那贺从龙也不是肯束手待毙的主。 车帘被人挑开,一个官军探头往车内扫了一眼,看到贺从龙那张用姜汁涂黄的脸,没有再说什么,放行。 随着车帘被放下,贺从龙暗松口气,马车继续缓缓往城外驶去,估摸着走了大约四五里,贺从龙一骨碌坐了起来,跳下马车对贾老汉夫妇喝道,“下车!” 看着战战兢兢的两个老人,贺从龙微笑道:“你二人没去报官,算你们识趣,这里有一锭金子,足够赔这辆马车跟给你那儿子瞧病之用www.shukeba.com。” “多谢大王。”贾老汉闻言一喜,原本还以为对方要杀人灭口,却不想对方不仅不杀自己,反而给了自己一笔赏钱。连忙双手接过,千恩万谢的带着老伴往回走。贺从龙目送老夫妇离开,自己则驾着马车进了树林,找了一个隐蔽处,将马匹解开牵到一旁,马车则留在树林内。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见始终没有追兵出现,贺从龙这才将马牵出树林,翻身上马准备离开。却不想等了半个时辰没见追兵,他刚刚上马没走出多远就听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回头一看,领头的正是在苏州城时遇到的那个大和尚。 有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血,骑在马上的鲁达一见到贺从龙,顿时血灌瞳仁,一声不吭催马就赶了上来。贺从龙见状不由暗叫一声不妙,急忙催马逃命。可问题是贺从龙所骑乘的马以前不过是拉车的驽马,又哪里有鲁达所骑乘的战马优秀。 北地多骏马,在李墨取了丰州以后,好马对李墨麾下众将来说已经不算是什么难题。鲁达身宽体胖,所以李墨为他所选的战马更是马中之马,贺从龙现在所骑乘的马匹压根就没有任何可比性。 眼看着身后追兵越追越近,贺从龙也顾不得再去爱惜马匹,拿出身上仅有的一把短刀狠刺马股,驽马受痛顿时撒开四蹄狂奔,爆发出平时难得一见的速度。只是这种爆发只是暂时的,鲁达可舍不得伤害自己的坐骑,依然催马在后紧追不舍,反正只要盯住了前面的贺从龙,那就没有叫他跑掉的道理。 同样知道这个情况的贺从龙一边催马快逃一边四下寻找,他明白继续在平地上逃跑迟早会被追上,而他现在除了手上的短刀,原先所使的兵刃也为了出城不露破绽而丢弃,叫追兵撵上那就是一个死。唯有寻找树林,只要进了树林,追兵的战马受阻,自己脱困的机会才能增多。 两伙人一前一后奔出了七八里,贺从龙明显赶到胯下的坐骑越跑越慢,知道这马快要不行了,当即一拨马头,直奔路旁的一片树林而去。在后紧紧追赶的鲁达见状不由一阵冷笑,他这回带着的人手都是李墨身边的亲卫,适应各种地形作战,即便是下马去追,那贺从龙也休想逃掉。 之前贾老汉出城,虽说放走了贾老汉,但在贾老汉出城以后,立刻就有兵丁前去贾老汉的家中查看,只不过这一来一回颇费了一段时间,等发现贾老汉家中卧病在床的儿子,得到回报的李墨立刻就意识到出城的贾老汉的那个儿子是冒牌货,不管那个冒牌货是不是贺从龙,肯定不是自己人。 李墨知道自己的心腹爱将鲁达对贺从龙很执着,所以并没有马上派兵前去追赶,而是通知了鲁达,而鲁达正在街上寻找贺从龙的下落,这样一来又耽搁了一段时间。也合该贺从龙倒霉,他若是不耽搁那半个时辰,等鲁达带人出城追赶的时候,十有**追不上,偏偏他非要自作聪明,想要躲在暗处看看贾老汉是否回城报官,结果恰好就撞上了出城来追赶他的鲁达。 不过错已铸成,再后悔也晚了,此时的贺从龙必须考虑如何脱身这个问题,至于自我反省这种事,得等到安全脱困了再说。 眼看着就要冲进树林,却不想在这时从树林里钻出了一人,贺从龙一见那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哪里撞上这个和尚不好,偏偏在这时撞见。从树林里钻出来的那个和尚竟然是当初贺从龙在明州兰若寺碰到的那个大和尚。 “师兄!拦住那个摩尼教反贼!”紧追在后的鲁达一见树林中钻出一个和尚,连忙高声喊道。而那个和尚此时也认出了贺从龙,不由咧嘴大笑,“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狗贼,纳命来!” 手中浑铁禅杖一击横扫千军,贺从龙原本还想要借助马匹直接撞开和尚,冲出一条生路,却不想那大和尚如此悍勇,见到马匹冲来不仅不避让,反倒一杖打来。那马匹原本就已经是强弩之下,哪里还守得住和尚的巨力,当即被打翻在地,而骑在马上的贺从龙也随即在地上翻滚了数米。好在他及时甩镫离鞍,要不然肯定会被倒地的马匹压住。
“咦?”大和尚惊讶的叫了一声,随即迈开大步拦住了起身想要钻进树林的贺从龙的去路。与此同时,鲁达也带着人赶到了近前,不用鲁达吩咐,他所带来的人立刻就将贺从龙团团围住。 贺从龙紧握短刀,环视四周,寻求可以突围的可能。而鲁达见贺从龙被围,不由哈哈大笑,“狗贼!看你今日往哪里逃!多谢师兄出手相助。” 之前拦住贺从龙去路的大和尚稽首还礼,“师弟客气,敢问师弟,你等是何方兵马?” “我等乃是靖海侯李墨李大人麾下,不知师兄名讳。” “我名邓元觉,本是福州苦业寺僧人,游方至明州兰若寺时遇上摩尼教造反,受兰若寺方丈智空长老所托,为其送一封书信给五公主。之后又受五公主拜托,特来李大人麾下效命。” “既然如此,师兄也不是外人,待小弟收拾了这贼人之后,你我就一同回城去见我家大人。一会还请师兄莫要插手,此贼之前杀我兄弟,我当手刃仇人为兄弟报仇。” “师弟请自便。”邓元觉闻言答应一声,退到了一旁,自有人立刻补上了邓元觉的空位。 “哼,想我贺从龙原本不过无名之辈,现在却引得李墨手下大将关注,倒也不枉此生。”输人不输阵,贺从龙心知今日恐怕在劫难逃,而看鲁达的态度,明显是不打算留活口,索性不开口求饶。 “哼,倒是个硬骨头,尔等不必插手,让我来战他。”鲁达冷哼一声,下马走到贺从龙正面。 “给他一件兵器,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鲁达吩咐道。 当即就有人扔给贺从龙一把朴刀,贺从龙捡起刀,平稳了一下心气,看着鲁达说道:“来吧。” “狗贼!受死!”鲁达一声爆喝,挥舞手中精钢禅钺直奔贺从龙杀来…… …… 贺从龙在摩尼教中地位不低,深受教主方鼎器重,否则也不可能将苏州交由他驻守。只不过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贺从龙的武艺在摩尼教里可以排的上号,但对上鲁达,还是有些不够看。不过三十余合,贺从龙就被鲁达一禅钺打中了天灵盖,脑浆迸裂而死。 大仇得报的鲁达仰天一声长啸,孙家兄弟的死让鲁达一直心怀愧疚,当初若不是他开口把人从李墨那里要过来,孙家兄弟不会横遭不测,现如今终于手刃仇敌,也算是对孙家兄弟有了一个交代,本来郁结在心中的那股戾气也随即烟消云散。 “有劳师兄久候。”鲁达稽首向一旁的邓元觉道谢道。 “师弟多礼,不知要如何处置此人?”邓元觉还礼问道。 “此人已死,也没必要再作践其尸身,带回去交由我家大人处置就是。还请师兄上马随我回城面见我家大人。如何?” “正有此意。” …… “邓元觉?”李墨在知道眼前这个跟鲁达气质很像的大和尚叫邓元觉以后,不由一愣。记得水浒传里的邓元觉可是江南方腊手下的四大元帅之一,绰号宝光如来,武艺高强,哪怕是鲁达跟武松联手都难胜其人。不过现在江南没有了方腊,而是出了一个方鼎,那邓元觉投到自己这边似乎也没必要感到吃惊。 一切皆有可能! 李墨并不知道眼前的邓元觉与自己所知的那个邓元觉是否是同一个人,但他相信鲁达的眼光,既然鲁达说这邓元觉不俗,正好两个人都是和尚,而且鲁达身边暂时没有副将,李墨便将邓元觉安排在了鲁达的身边当任副将。 邓元觉对此很是满意,在交给李墨一封书信以后,便随鲁达去熟悉军务去了。而李墨在看了邓元觉送到的书信以后,脸色却变得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