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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隐情之小囡囡、林妙音、张文若

    天刚放亮就出去卖菜的没有几个,算是奇葩,林妙音分明是想用这个由头躲避张文若不依不饶的追问。

    果不其然,在张文若捋清悦来客栈之所以萧条落败的因果后不久,林大美人就又拎着从客栈离开时一同带去小菜篮子,摇曳着水蛇腰扭了回来。

    “张公子安好….”林妙音刚走进客栈,小囡囡便迎了过去,而她本人则轻轻地朝张文若微微点头示意,仿佛是在答谢张文若为她看护小囡囡一般。

    “林jiejie,你啊,你!….你叫小生如何说你才好,唉~!”

    张文若的举动有些出乎林妙音的预料,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一见到自己过来就刻意地讨好恭维,反而哭丧着脸子唉声叹气起来。

    “张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奴家走后,小囡囡又和你耍性子了?…若真是这样,还请张公子多多担待,小囡囡年纪还小,你可别和她一般见识呀!”林妙音一边将手里的菜篮子放到一旁的桌案上,一边向张文若求情道。

    “林jiejie,您客气了,小囡囡虽小,但是乖巧懂事,您去买菜后,她一直很乖,并没有向在下使性子。”张文若苦笑道。

    “那您为何指着奴家长吁短叹的?是奴家哪里做的不当,怠慢您了么?若是如此,奴家便朝您赔不是了!”说着,林妙音便轻提裙摆微微躬身向张文若行了一礼。

    “林jiejie莫要如此,自昨夜您好心收留在下,便对在下照顾的无微不至,体贴有加,并无怠慢之说。在下之所以长吁短叹,并不是为了自己私事,而是替令嫒不值!”

    “哦?张公子是替感觉小囡囡不值?….这是何道理?”林妙音先是疑惑,稍稍沉吟了一阵,忽然语气冰冷的问道:“莫非张公子认为奴家品行不端,不配为人母吗?”

    “林jiejie误会了,jiejie心地善良,品行出众,端是称得上恭顺良淑四字赞誉!在下替小囡囡不值并不是质疑jiejie的人品,而是另有缘由!”

    “哦?”林妙音又起疑惑,只是脸上的冷峻却渐渐地消融又恢复往常的温和,“敢问张公子这个另有缘由是何深意...还请公子明示,奴家愿闻其详!”

    “那在下就说的直白了,只是…林jiejie莫要再起恼怒才好!”

    林妙音面带微笑,点头应承。

    张文若见状,便继续说道:“林jiejie,在下昨夜蒙难,幸得jiejie好心收留,才免了露宿街头,淋雨伤寒的厄难。jiejie如此善待我张文若,在下本应心诚感激,不该再妄言诽谤jiejie的不是!只是….今儿个这事确实是jiejie做的不当,而此事又切关小囡囡周身安全,小生见之,如若不说,如鲠在喉矣!…林jiejie,要知道咱们左右才见了三次面,你怎么就能放心把小囡囡一个人留在客栈中交付给在下看守啊?!好在我张文若不是个坏心眼的,若是换成个品行不端,道貌岸然的主,就小囡囡这细皮嫩rou的瓷娃娃一般的女童儿,说不得就直接拍了花子掳走了!林jiejie,你心地善良,以己度人,放在其他地方可以;但是小囡囡是你血亲女儿,你却如何缺了心眼敢作出如此荒谬之事!...此事不妥,甚是荒谬!简直不可理喻!”

    张文若感慨完后,见林妙音没有答话而是眉头紧蹙,低头深思;又见一旁的小妞妞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脸古怪地打量着自己,那小模样甚是娇憨,直叫张文若忍不住要去抱抱她…可惜,小妞妞见势不妙,一个挪身又躲到林妙音的身后埋头掩身,口中却还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就你这么傻的读书人,还想把我拍了花子?…我不把你送给后街卖烧饼的张大饼,给他做个养老送终的傻儿子就算心善了!…反正你也是姓张的,想必张大饼也是乐意的!…把你送过去,孬好还能白得两三张撒了芝麻的烧饼!”

    小囡囡话音刚落,张文若心里就有些老大不痛快了,只是囡囡还小,又不好和她置气,便强撑着一脸苦笑,嘬起牙花子暗暗地自我排解。

    然而张文若不生气,林妙音却顿时恼了,斥责道:“小囡囡,胡说什么呢!你张大叔满打满算的为你好,你怎么听不懂好赖话?…竟然还想仗着自己的小聪明坑害你张大叔!”

    林jiejie,林大姐…什么叫小囡囡仗着小聪明坑害我?…您仿佛是在间接印证小囡囡话中之意,好像我一介书生张文若就真的能被这五岁半的顽童给卖了一般,难道我风流倜傥的张文若在你林大美女的心中就真的是个缺心眼?还是我刚才说了你一句缺心眼,就被您老人家给记上了….还有,那个张大叔又是个什么鬼?…我张文若才十五岁多俩月又零十七天,还是粉嫩嫩的小鲜rou一枚,这一声张大叔…林仙子,我知道你尊敬读书人,但是您就不觉得把我喊得老了…

    “…”张文若看着斗气的母女俩,一阵苦笑,默默无语。

    “谁稀罕他假惺惺!就他那呆呆傻傻的模样,把他卖给张大饼都是我心善,要依着我三天前的暴脾气就得把他送给西街打铁的王师傅做学徒,反正傻子力气大,打铁、烧锅炉正合适!也省的他在咱家白吃白住混日子!”

    许是林妙音性子柔和惯了,面对母亲的斥责小囡囡竟然无甚畏惧,甚至还嘀嘀咕咕地反击了一句。

    “小囡囡!”

    小囡囡刚把损张文若的话说完,林妙音就有些懵了,她怔怔地打量着女儿,不禁不敢相信眼前这小人儿还是她那个温柔善良又贴心的小棉袄。陡然间,她的声音抖高了八度,直把小囡囡吓的一惊,原来一向温柔恬静的林妙音竟怒不可遏地动了揍人的心思,一只玉手正要击打到自己的屁股上,小囡囡年纪不大,却是机警,见势不妙便撒丫子就跑,正巧这时,一直在后院忙活着的小伙计水生走了过来,她便顺势藏到了这个远房表哥身后,和林妙音玩起了躲猫猫。

    “…你!你!你这满嘴的…的泼辣!到底是和谁学的?!小小年级不学好,净会和你水生表哥学些个歪的斜的!真真是要把娘亲给气死了!”

    “…”小伙计水生虽然不大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他二姨林妙音这副凶恶的面容,以及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中猜到:自己又莫名其妙的给小表妹顶缸了!

    “林jiejie,您别和小囡囡较真啊!…她还小,不懂事儿,您和她斤斤计较只会为自己徒增烦恼罢了!…再说了,小囡囡天性烂漫,言语间多有童趣,小生听了,只会被逗得开怀大笑,哪里还会与她置气呢!…不瞒jiejie,其实小生家中也有一个meimei正与小囡囡年岁相仿,平时我们兄妹间也是像现在这样打闹,小生都习以为常了!而且,小生自从离家求学之后,许久不曾听到这般的赤子之音,今日闻得小囡囡如此顽皮的打趣话儿,小生着实有些怀念呢!”

    爱女如命的林妙音,本就不愿惩罚小囡囡,得了张文若的台阶,便寻思着顺势答应,只是碍于门面功夫,也只好佯装为难道:“张公子,话虽如此,但是小囡囡今日之言语….真真有些不合时宜!即便她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儿,但也不能当着您的面儿直说呀!…真是个傻妮子,也不知道平常都是跟谁学的,一点儿都不随我!”

    呃…等等,林大姐,这个心里藏不住事儿,当面直说….你确定不是和你学的?…小生张文若怎么觉得这小囡囡特别随您呢?!

    “…”张文若无语地暗暗扶额,但是看到林妙音的语气已经大大缓和,心想再给她个台阶下,这场闹剧也算结束了,自己傻乎乎地站着这儿被人当作猴儿耍了老半天,怎么着也得赏我口吃的吧?…要知道一天之计在于晨,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算了,算了!林jiejie,您就赶紧消消气吧!小囡囡真的还小,受不住委屈,您这样不依不饶的…可别把她惹哭了!您家是开客栈的,做的是往来客商的生意,这大早上的…小孩哭,不利早市啊!…要是您实在气不过,想要帮小生出口气,那….要不这样吧,待会早饭的时候,就饿上小囡囡一顿,让她在旁边看着咱们吃,权当作小惩大戒了!”

    “张文若!”张文若话音刚落,林妙音还在迟疑,躲在小伙计水生身后的小囡囡便忍不住跳了出来,喝骂道:“…你个白吃白住的白眼狼,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竟要如此坑害于我?!你难道不知道娘亲刚才去了隔壁王奶奶家的早点铺子,买了我最爱吃的豆沙包吗?你居然还想劝娘亲饿我一顿早饭…张文若,我小囡囡不得不佩服,你们读书人的黑心真的好恶毒啊!”

    什么白吃白住的白眼狼,你当是在行文作贴啊?还这么押韵?!…我张文若才是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呢?!小囡囡你侮辱我可以!请你不要带上咱们大明朝千千万万的读书人!我张文若品性高洁、洁身自好,好…好人一枚,纯洁的犹如天山上的雪莲花一样冰清玉洁,岂能是像你父亲李琳那般的“探花郎”可与之比拟的?

    “…”张文若并没有搭理小囡囡的挑衅,反而老神在在地盯着还在踌躇的林妙音,仿佛在等她的首肯。

    “呃,…张公子,你说的小惩大戒,确实不失为一条妙计,着实能叫小囡囡长长记性!”

    见林妙音对自己的建议仿佛意动,张文若不禁心中一喜:哈哈,真可谓天意在我,不在你啊!…小囡囡,你就放宽心站在一旁受戒吧!那个王奶奶家的豆沙包我也爱吃的紧呢!

    而小囡囡却恨的直要把张文若当成自己的后槽牙一样几欲咬碎,心中不禁悲切道:是了,是了!这张文若果然不是个好鸟!昨夜娘亲好心给他送些吃食,才一会的工夫,就把温柔善良的娘亲气得摸了半夜的眼泪;娘亲还当我睡着了没瞧着,殊不知她那眼泪流得都把我的枕巾给浸湿了…

    娘亲,你到底是怎么了?这狼心狗肺的张文若昨夜那般待你,而今日女儿帮你报仇,你不袒护我,反而一再地胳膊肘往外拐…这到底是何道理?

    莫非…这张文若也像城西的宋老三一样心存不轨,他昨夜过来也是想纳娘亲做妾的?而娘亲对他也有些意动?

    …天老爷!这张文若到底是什么来头,才一夜一顿饭的工夫就把娘亲拿下了?并且昨夜的那顿饭还是用的我家后厨的材料做的!

    …苍天啊!这顿早饭小囡囡不吃了,王奶奶家的豆沙包我也不馋了!

    张文若,求你发发善心吧!小囡囡刚没了爹爹,再也不能没了娘啊!”

    就在张文若怡然自得地等待着林妙音应承自己的建议时;就在小囡囡还在默默无语碎碎念时,林大美人却作出了个出人意表的决定。

    “张公子容秉,您刚才的建议奴家思量了许久,终于还是觉得不妥!…张公子,小囡囡年岁还小,最是受不住腹中饥饿,再说她现在又是长身子的好时候,冷不丁的饿上一顿,别再耽搁她长个头…

    还有,那王奶奶家的豆沙包又甜又腻,实在不和奴家的胃口…若是放冷了又不好吃,丢了吧,又太可惜粮食!反正都是给小囡囡买的吃食,要小惩大戒的话也不在乎这一顿早饭!

    要不然…这次就算了吧!

    不过张公子您放心,今儿个,小女对您说的话确实有些不当,奴家都记下心里了,赶明个得空了,奴家一定好好说道她几句,指定会帮您出这一口恶气的!”

    “咳咳,林jiejie说笑了,小生就是随口给您个建议,倒不是什么心存恶气,小生寒窗苦读十余载,虽然算不上名士大儒,但还能勉强做到以直报怨,以德服人的;

    更何况,小生先前就说了,小囡囡天真烂漫、活泼动人,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更别说怨气了!…没有怨气,一点没有怨气!大清早的能被小囡囡说教两句,我高兴的很!高兴的很!..既然jiejie心意已决,小生自无不允的道理!”

    张文若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完的这些话,但他心中却正在翻江倒海、此起彼伏的抱怨不已:不妥?林大姐,林大美人你想了许久,就想了个终于还是不妥?

    …那你刚才直接说自个心疼闺女挨饿不就成了!还豆沙包又甜又腻,你不爱吃…你不爱吃我爱吃啊!

    …最后你还说了啥?…哦对了,帮我出这一口恶气?…我看你,林大美人,说起话来比起你闺女小囡囡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我张文若已经确定了,小囡囡这腹黑、毒舌、天然呆的模样就是和你学的!

    “哼哼!”

    小囡囡得意洋洋地朝张文若做了个鬼脸,得胜将军似的鄙夷起来。

    “…”张文若很配合地垮着一张倭瓜脸苦笑两声,不愿说话。

    二人的表情全都落到了林妙音的眼中,直叫她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个张公子才说过读了十余年的诗书,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没个正经,凭地对不住他这一副风流儒雅的好相貌;

    又想到:为何小囡囡今儿个如此古怪,她不是第一次见到张公子么…怎么老是针对他呢?

    …难道夫君的死,已经让这个心智未开的孩子恨透了天底下的读书人?这…这怎么能成?…去年陈天师不是说过么,小囡囡的心结解开了呀?!而且他老人家还当场收下了小囡囡做徒弟,还是正正经经的关门弟子…

    他总不会是在诓骗奴家吧?…不,不对!虽然今儿个小囡囡处处都在与张公子作对,但是他二人说话、举止、神态可都隐隐透着亲昵!这不像是不对付,反而更像是亲人好友之间的逗趣!

    …这…这,不会吧!难道小囡囡已经不自觉地对张公子心生好感?难道…哦,我的天,小囡囡今年才五岁半,即便她像陈天师说的那样有夙慧…那也不能夙慧成这个鬼样子吧?!这也太吓人了!

    林妙音望着还在眼前打打闹闹的二人,赶紧摇了摇头妄图这些古怪的念头摒弃脑后,为了缓解气氛,她又忙把刚才出去买的“菜”,从那个精致的菜篮子里一一取出布满饭桌。

    “张公子,奴家今早贪睡,起床有些晚,没来得及准备早膳,这些都是奴家精心挑选的早点,您若是不嫌弃,就随便吃些吧!”

    张文若等的就是林大美人发话,又如何不会愿意呢!他赶紧抱拳施礼应承下来:“承蒙林jiejie厚爱,小生实在感激!既然jiejie发话,在下自当从命!”说罢,张文若就厚着脸皮坐到桌前,却直把一旁的小囡囡气得够呛。

    原来,林妙音口中的菜非彼菜;她并不是像张文若想的那样去买萝卜、青菜什么的,而是去了附近的早点铺子采购了一些早餐罢了!

    也难怪她敢把小囡囡仍在家里交给张文若看管,原来她去的地方就在她家悦来客栈的相邻左右。

    张文若却不知道,即使林妙音离开了悦来客栈,但是自己在客栈中的一举一动仍旧被林大美人尽收眼底…

    林妙音带回来的早点分别是,隔壁王奶奶家的豆沙包两个;隔壁李大爷家的油条六根;隔壁豆腐西施赵朵儿家的豆腐脑一壶,咸豆腐四块,卤豆腐一叠。

    看着林妙音变魔术一般的从这个不算多大的小篮子里取出这么多丰富的菜式,他不禁吃惊的吞咽了几口津()液)讶然地说道:“林jiejie,这就是你们平时的早点?也未免太过丰盛了吧?!”

    林妙音没有答话,她莞尔一笑便去后厨取些酱油醋之类的佐料,顺便招呼小伙计水生过来一起用饭。

    “小囡囡,你们早点就吃这些?”张文若见林妙音没有给自己答复,反而走了,不由得向一旁的小囡囡问道。

    小囡囡白了张文若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将刚摆到桌上的两个豆沙包一左一右地拿到手中舔了舔,才冷哼道:“怎么着,嫌弃俺家的粗茶淡饭,配不上你读书相公的身份啊?…不合口味,就别凑过来吃白食,回家享福该多好!…你还以为我们怠慢你了?就这些饭菜,还都是我娘亲平时节俭剩下来的呢!要想趁白食,就闭上嘴;不想吃,赶紧走,俺家不养闲人!…好像俺多稀罕你似的?!”

    “…”张文若讪讪一笑,默默地闭上了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