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初闻江湖故
夕阳西下,大地沐浴在余辉的晚霞中,往来客商三三两两地在街道上漫步,晚风徐徐地送来一阵清凉,沁人心脾,使得路上疲惫的旅人不禁停住前进的步伐,目光眺望天际,只觉得夕阳无限美好。 望着宋未央翩然而去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越拉越长,以至于最后渐渐消失,张文若不禁感叹道:池鱼归渊,炊烟唤子;夕阳落幕,客旅兼程,天下总没有不散之筵席;心中陡然落寞至极。 “人送走了?”就在张文若举目远眺,妄图寄托离别哀愁时,耳畔响起来一阵动听的女音,此音酥软糯柔,却略带戏谑之意;张文若知道,来人定是李若水。 “若水姑娘也是要走了吗?”果不其然,张文若刚转身回头,就看见李若水怀中抱剑,半依半靠在悦来客栈门前,正一脸玩味地望着自己。 “走?这里好吃好喝,我为什么要走?难不成…张公子担心奴家在这里待得久了,会坏了你金屋藏娇,享尽齐人之福的好事?”李若水收回自己的目光,葱白似的玉指摩挲着怀中宝剑,戏谑道:“只不过,张公子或许还不知晓,林jiejie已经认下奴家作了干meimei;张公子,以后咱们…说不得就要共宿一处,朝夕相处了呢!” “呃…”望着李若水佯作出的这副似嗔还羞的娇媚模样,张文若面色一僵,进而讪讪笑道:“能与若水姑娘这般的美人朝夕相处,张某自是欣喜若狂;只可惜再过不久,在下就得搬去翠阑书院的舍号里寄居了!”说着,张文若便朝李若水略略拱手,又说道:“在下身上还有要事,恕不能再过逗留,还要劳烦若水姑娘代我向林jiejie转告一声,今日晚饭就不用等我了!”说罢,也不管李若水是否答应,张文若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 出了悦来客栈,张文若便马不停蹄的往城东方向赶去;又向行人问路,经过七拐八转,他总来来到了一间孤零零的破旧小屋前。屋子的大门紧闭,门上也没有特别的装饰,看起来非常的不起眼。 然而,张文若看得仔细,在门前的台阶处见到一块青砖,这才暗暗点头,迈步上前冲着木门有节奏地轻拍了几下。 而后,屋门打开一道缝隙,又过了一会儿,房门才咯吱一声打开一角;此时屋内却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就将张文若扯进屋内。 这般诡异的情景换做旁人,或许早就吓破胆子了;然而张文若却只觉得幼稚无聊;因为他之所以会来到这间屋子,并不是偶然。 “孙伯父少待,晚辈给您见礼了!”张文若微微苦笑,拱了拱手便朝黑暗之中作揖道。 “贤婿客气了,非常之时,毋须多礼!”黑暗之中,传来一阵略微粗犷的声音。 “孙伯父,晚辈现在如约而至,您总得露个脸吧!…这大晚上的,您能点个蜡烛吗?”张文若讪讪道。 “…唔,你等等!”黑暗中的那人想是思考了一阵,才勉强答应,又过了一会,黑暗之中便闪起一团光火,进而此间暗室便引得灯火通明,而张文若就见到身边豁然出现两名老者,他们人手一只蜡烛正傻笑着盯着自己看;其中一人就是消失已久的孙屠子,而另一人却是当日在东胜街上拦住张文若找茅房的卖糖葫芦的老人。 一见到此人,张文若顿时目瞪口呆,无语凌乱,整个人都不好了… 张文若之所以来到此处,并不是因为他能掐会算,猜出孙屠子的藏身之地;而是因为,之前他与小囡囡去了孙家在义阳城的产业后,得了孙屠子提前留给他的信条才得知此处,进而在此时,如约而至。 “老唐头,我说怎么来着?…俺老孙家的大女婿就是猴精,一准能从俺给他留在钱袋子里的纸条,摸到咱们这里的!” 卖糖人的老唐头并没有搭话,而是将孙屠子手里的蜡烛夺了过去,然后转身走到身后的八仙桌旁,将手里的两只蜡烛固定在桌子上烛台上。 “贤婿莫要在意,这老唐头孤僻惯了,见不得生人!”孙屠子没有理会张文若呆若木鸡的表情,浑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地解释道。 “孙伯父,你与他认识?”张文若瞳孔微张,鼻孔粗喘,指着“老唐头”,不敢相信地问道。 “几十年的老兄弟了,咋能不认识!”孙屠子呵呵笑道。 张文若面色一僵,又问道:“那…孙伯父,你可知道此人前日于东胜街上…” “贤婿莫不是说,他前日拦住你卖糖葫芦之事?”孙屠子晒然笑道:“若是此事,贤婿莫要怪他,那都是老夫一手策划的!” “孙伯父,您为何要这样做?”张文若怔了怔,又糯糯地说道:“当日晚辈从恩师府上出来,一路奔向八宝酒楼寻你,却从店家那里得知您去了百花阁,后来又因此生出种种变故,莫非…这都是孙伯父事先安排好的?” “差不多吧!”孙屠子可不管张文若此时的凌乱表情,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去八宝酒楼,这是老夫提前告知你的汇合地点;后来你去百花阁,这也是老夫做局引导你去的;至于你后来又去了群芳馆,这就是你个的原因了!…当然了,贤婿在路上碰到陈圭老仙师,甚至你在老仙师门下弟子的客栈之中,这都是偶然!” “孙伯父,你…你怎么会知道小侄这几日的行踪?…莫非这几日,你一直都在跟踪小侄?可您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张文若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只得傻傻地问道。 “还能为什么?”孙屠子没好气地白了张文若一眼,说道:“贤婿一向聪慧,此时怎么却是如此糊涂?!老夫之所以会作出这个局,还不是要引你进入百花阁么!” “引小侄进百花阁?”张文若更是糊涂了,他可是记得百花阁阁主柳叶儿曾与他说过,她们并不认识孙姓屠夫的呀。 “老六,你也别再藏着掖着了,啥都不说,你让张家小子如何明白你的真正用意!”或许“老唐头”也看不惯孙屠子闪烁其词的解释,不禁开腔帮声道。 “嗨,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儿,还说它干啥嘛?!”孙屠子面色一窘,讪讪说道。 “你这个人呐!”老唐头恨恨地瞥了孙屠子一眼,没有好气地说道:“成!你不愿意说,那...张家后生,此事的因果就由老夫代汝家岳父说与你听了吧!是这样的…” “别,别介!”老唐头话刚开口,孙屠子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般急了起来,连忙拦住,“老唐头,这话可不能从你嘴里蹦出来!就你那缺德的心肝,俺老孙可不信你!…这个事儿呀,还是由老夫自个说罢!”说着,孙屠子便招呼着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张文若做到一旁的座椅上,才悠悠地说道:“贤婿呀,老夫之所以要引你进入百花阁,并不是要耍你,相反地,咱们是有求于你呐!”
“有求与我?”张文若眼珠一转,思绪便在心中转折千万,眨眼间就有无数的古怪念头涌上心间;“孙伯父言中的有求于我,是不是为了一个月后的花魁选举之事?…莫非,伯父与这百花阁有旧?” “咳咳,贤婿果然聪慧,竟然一语中的!”见张文若猜出事情关键,孙屠子呵呵一笑,索性就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个梗概:“不错!老夫之所以会引你进入百花阁,确实是为了让你用诗词来助臂百花阁夺下此次花魁!而且,老夫也确实与这百花阁有些旧故!” 只是有些旧故吗? 张文若不怀好意地瞥了孙屠子一眼,又讪笑道:“孙伯父放心,晚辈已经应承了百花阁阁主柳叶儿,为其代劳诗词赋作,自当全力而为!” “嗯,此事老夫已然知晓了!”孙屠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道:“能有贤婿鼎力相助,小杏儿自然可以在花魁大赛上脱颖而出;如此一来,百花阁近日危机也可以暂时得以缓解了!” “小杏儿?”张文若面色一怔,问道:“伯父口中的小杏儿可是百花阁的杏儿姑娘?…难不成,伯父与这杏儿姑娘有什么亲故不成?” “瞎说什么呢!”孙屠子面色一虎,喝道“老夫若是与这杏儿姑娘有什么亲故,我还能眼睁睁地看她陷入风尘泥泽?老夫之所以让你帮她夺魁,不过是念在她师祖的香火情份上罢了!” “杏儿姑娘的师祖?您是说…百花阁阁主柳叶儿?”张文若试探道。 “屁!小叶儿顶多算是小杏儿的师叔,一个小丫头片子…哪有这么大的辈分!”孙屠子没好气地说道:“小杏儿的师祖是百花阁第一任阁主,刁玉儿!…也不瞒你,这刁玉儿正是老夫的同门师妹,若不是有这些香火情份在,你以为老夫乐意管这破事儿?我吃饱撑的呀?!” 同门师妹? 渐渐地,张文若看向孙屠子的眼神有些不坏好意了,“孙伯父见谅,这个刁玉儿小侄也是知道的,听说此人生前是个咱们八百里秦淮名噪一时的风月大家,伯父说您与她有同门之谊,莫非…呵呵,孙伯父见谅,还恕小侄问的僭越,想必此事定有许多诡秘,尚不足与外人道尔!” “滚!…混小子,平时看着挺正经的,怎地这一脑子就会瞎猜!谁告诉你刁玉儿除了做那劳神子的妓子大家外,就不能干点副业了?!”孙屠子恨恨地刮了张文若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刁玉儿除了妓子的身份外,还有着江湖任侠的身份!二十年前,她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胭脂虎”;更是我五虎断刀门宗主座下的第四护法,也就是你老丈人我蚀骨黑虎的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