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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麒麟才女

    月上柳梢,夜色正浓。

    漆黑如墨的夜,除了一两颗光浊晕暗的星辰构建成的星空,以及那积云压身,稀缺如弓的月儿;整个义阳城就只剩下悬红挂绿,张灯结彩,气派煌煌的八宝酒楼还能为这千年古城夜幕之下带来一丝明亮。

    它无愧是义阳城内有名的酒家,即使是暮色遮天,也能引得络绎不绝的食客上门光顾。

    楼下大堂甚为宽敞,十余张案桌,早已坐满了觥筹交错食中老饕;耳语不断地喧嚣噪杂,觥筹相击时的叮铃作响;其间又有文人墨客的风吟雅颂,以及贩夫走卒的俚语寡调。

    阁楼之上是为雅间,在此逗留者不过十余众人,全都是饱读诗书的一方俊彦;而此时,张文若正在其中。

    空气似乎凝固了起来,楼下的喧嚣呱噪渐渐冷清下来,让他觉得这寂静的夜幕下,只有三三两两的蟋蟀还在鸣叫;不知不觉,张文若的心跳穆然加速了许多,一滴黄豆大小的冷汗不知为何会从他的脑门滚下,直让他感到一丝寒意渐渐袭来。

    “诸位好友见谅,此事…万万使不得!”见众人一直缄默不语地盯着自己看,张文若沉吟许久,仍是不敢应承他们任何事情。

    “文若贤弟,此事…非你不可啊!”李观海惆怅一叹,勉强上前劝慰:“贤弟莫不看着愚兄的些许颜面,还且答应此事吧!”

    “师兄…”张文若拱了拱手,一脸无奈道:“你我共属同门,是为同窗兄弟,却为何携此师门之谊处处为难于我;莫非师兄忘记恩师昔日教诲,君子有所为,亦有所不为!…师兄莫要劝我,吾意已决,恕难从命!”

    “文若兄长莫要急切,还请仔细思量一阵,此事关乎于家姐一生,切不可如此儿戏!”见李观海被张文若三言两语堵的哑火不言,宋未央只好上前劝道。

    “未央贤弟,此事之难,正如你方才所言…不容儿戏!”张文若微微抱拳,苦笑道:“贤弟方才也曾说过,令太翁寿诞之期关乎于令姊的婚姻大事,何等庄重!你让为兄当天上门搅局,岂不是坏人姻缘?!故人常说,宁破十座庙,不害一桩婚….贤弟又何必让愚兄妄作这无德小人呢!”

    “可是兄长….你也知道那冯智到底是个怎样的德行!…若是祖母寿诞当天无人敢来助臂,家姐之后半生…岂不如同跳入火坑一般!”宋未央扯住张文若的衣袖,苦心相劝,只是张文若仍不吐口答应,直急得他跳脚嚷道:“文若兄长,即使小弟请不动你,可是…家姐当面,你又何必如此绝情?!…莫不是兄长还记恨家姐当初戏弄你的往事不成?”

    “贤弟明明知晓愚兄不是这样凉薄之人,你又何必以此挤兑于我呢?!”张文若无语地暗暗扶额,见一众好友仍是一脸期待地盯着自己,只好嘬着大牙花子说道:“诸位好友,你们让在下帮忙作诗并无不可,可是…你们让我拿着这些诗词去宋老太翁的寿诞搅局,这….啧啧,也太强人所难了吧?!…不错,如今绯鸿姑娘有难,求到我等这里,作为昔日故友,无论如何也该帮她一把!可是…在下不过一介白身,无甚根基,浮萍一般;而那冯智却是前朝大元冯镐嫡孙,乃是出身名门的官宦之后;你们让我过去与他争婚,简直是拿我这个鸡蛋碰他冯智一块顽石呀!”

    “也就是说…文若贤弟已然打定主意,怎么都不愿意帮我这次了?!”就在张文若苦苦陈情的时候,一直笑而不语的宋绯鸿姑娘却突然冷笑道。

    “绯鸿姑娘,不是我不愿帮你,只是…你也知道我如今境遇之惨淡,你又何苦再为难我呢?!”张文若苦笑道:“若不然…这样吧,令太翁寿诞时与冯智比较的诗词小弟全包揽了,只不过….这上门搅局之人还请你们仔细斟酌一番!….我看观海师兄就是个很不错的人选!师兄不仅相貌堂堂,才学不凡,更难得他与冯智的家世也是旗鼓相当!…”

    “可是观海兄早已成家,眼下都是两个孩子的爹爹了呀!”张文若还未说完,一旁的王启林却忍不住打断说道。

    “…”张文若语气一噎,望着搅局的王胖子不怀好意地说道:“那…王兄那你呢?…我可是知道的,王兄尚未结亲,而且你与那冯智素不对付…”

    “文若贤弟,此事能帮,岂用贤弟多言?说不得,王某早就答应了!”王启林微微叹息,惆怅道:“王某虽说尚未结亲,可是在上月月初,家父就托人为愚兄寻了门亲事,而那女方….正巧就是冯家之女….此事,王某真是爱莫能助啊!”

    “那…”听到王胖子如此一说,张文若只好又看向人群,并指着一位姓陈的公子刚要说话,就被一旁的李观海打断道:“文若贤弟莫要再看了!咱们这群兄弟,除了未央和你,全都是结亲的结亲,订婚的订婚,如若不然,我等也不会在此苦烦许久!”

    “可是…小弟也已经订好婚事了呀!”张文若无奈说道,“实不相瞒,小弟早于数月之前就已经在家中定下亲事,绯鸿姑娘之请…还恕在下同样爱莫能助!”

    “文若贤弟,”李观海面色一紧,诧异问道:“….此话当真?”

    “自然属实!”张文若点了点头,一脸郑重,“婚姻大事,岂容儿戏!小弟虽说不才,亦不会拿此事来推诿诸位!…诸位如若不信,大可以与未央贤弟一询!”

    “不错,文若兄先前确实告诉过小弟他已定下亲事,那时他还未知今时之事,并未撒谎!”宋未央点了点头,为张文若佐证说道。

    “噢?文若贤弟已然订好了亲事?…真是可喜可贺呢!”宋绯鸿姑娘拍了拍宋未央的肩膀示意他退下,而宋绯鸿姑娘本人则是带着一脸诡笑围着张文若不断打转。

    “绯鸿姑娘,这件事…你已经知道实情,可不能怪我啊!”不知为何,在宋绯鸿姑娘戏谑的目光下,张文若有一种如坐针毡的心悸。

    “我为何要怪你?…我欢喜还来不及呢!”见张文若一脸拘促,宋绯鸿姑娘莞尔一笑,又伸出葱白玉手拍了拍张文若的后背,说道:“我意已决,三日后我家祖母的寿诞,就请文若贤弟过来帮忙!”

    “什么?”张文若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宋绯鸿姑娘,急忙辩解:“绯鸿姑娘,在下方才所言…莫非你未听清吗?张某人可是已经定好亲事了呀!”

    “这有何妨?”宋绯鸿一脸戏谑,笑道:“文若贤弟方才也是说了,你是在家乡定好的亲事,在咱们义阳城又有几人会知晓此事?…你不说,我不说,相信在座的其他人同样会为你保守秘密!”

    “话虽如此,可是…冯家势大,我张文若一介浮萍草芥;与他相较,无疑是以卵击石呀!”张文若又赶紧说道。

    “咳咳…以卵击石才好!”宋绯鸿掩口轻笑,说道:“冯家虽然势大,但是他们家素来沽名钓誉,只会暗中害人,却不敢明面行事;更兼之冯镐去世多年,冯家近年来又无甚良才出仕,连冯智此子也只是凭借着先祖余荫鱼rou乡里;他日文若贤弟来家祖寿诞上与其争锋,虽会惹得冯家人心生不快,但凭李兄,王兄等诸位友人从中助臂,想来他冯家也是不敢当众加害于你!”

    明面上是不敢害我,但保不起他们不会暗地里雇人揍我!

    张文若暗暗撇了撇嘴,没有好气地说道:“既然绯鸿姑娘谋算的如此周密,只需要随便找个人过去帮衬助臂即可,又何苦让我这个可怜人人前顶牛呢!”

    “还是不文若贤弟文采风流么!我们之所以抓住你不放,还不是唯求一个保险心安嘛!”宋绯鸿抿口笑道。

    “绯鸿姑娘过誉了,在下才疏学浅,实在当不得文采风流这等赞誉!”张文若无奈一笑,又问道:“绯鸿姑娘,恕在下多嘴,那冯智虽说是个官宦子弟,出身名门,可咱们义阳城众所周知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草包一枚;令太翁三日后的寿诞文擂,你又何必惧他呢?!”

    “冯智虽然草包,不足为惧;”见张文若随意询问,宋绯鸿却苦笑道:“可是这草包冯智却有个智计如妖,才学似海的meimei冯媛!她可是咱们义阳城公认的女秀才;更是咱们八百里秦淮有名的麒麟才女!”

    听闻冯媛之名,张文若不禁心中一紧,他虽然没有见过此女,但是冯家的这个女秀才身上的轶事也是耳熟能详的!

    什么冯母生她时梦见霞光万丈;什么冯媛出世时衔玉而生;什么冯媛此女三岁不能言,四岁不能语,直待七岁那年才默诵《洛神赋》,籍此发声;什么冯媛十三岁时,左手能写瘦金体,右手能书台阁体…

    简直就把这个与自己同岁的女孩说的神了!

    张文若虽说不信这些坊间传闻,但他却真的知道冯媛此女颇有才学!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还记得王教谕曾经和他私下感慨过,言称:冯家有女,天人也!只可惜麒麟错投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