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张文若杀人事件（五）
见到一大群陌生人贸然来访，吴春莺颇为惊诧，刚要上前询问来人意图，却被身旁的张文若及时拦下；她虽然不解其中原由，但是见到来人一脸笑意地盯着身旁的公子，想来他们之间定有交情；是故，吴春莺也只得侍立一旁，静观其变。 “若水姑娘何以找到此处？”李若水的突然而至，直让张文若心生疑窦，不禁问道。 “我帐下有两个能人擅长捕风捉影，千里追踪…”说着，李若水便指了指侍立于她身后的两个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又道：“便是他们二人循着你们在林中遗留下来的血腥气味查到此地的。” “原来如此！” 东厂乃是大明朝顶尖的谍报组织，其麾下的能人异士自然数不胜数；闻得李若水如此解释，张文若倒也信服。 “张公子，燕不平可也在此处？”李若水进到屋内后，一双明媚的剪瞳便不断地在这间屋舍巡视，而后见到张文若身后一处门帘紧闭，不禁暗自点头。 “燕兄正在里间修养伤势，只不过…唉，燕兄身染剧毒，怕是活不久了！”张文若惆怅一声，便如实答道。 “那屋中就燕不平一人吗？”李若水指着张文若身后的那处里屋问道。 “还有本地的大夫李老，以及这位姑娘的两位尊亲。”张文若指了指吴春莺示意道。 而就在此时，屋内倏然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声嚎叫，直把屋外的张文若一干众人吓得够呛，而后不久才慢慢平息； 这时，里屋的门帘便被挑开，苍老瘦弱的李大夫便领着吴涵，李仲从屋内相继而出；“张公子，老朽不负所托…贵友醒了，正叫你进去呢！”然而他话音未落，就见到屋内突然多了几个衣着光鲜的陌生人，让李大夫不由得诧异问道：“…诶，这几位客人是？” “李大夫见谅，这几位都是晚辈的知交好友。”张文若指着李若水等人赶紧解释道：“晚辈昨日出来游玩，彻夜未归，让几位友人心生挂念，今日一早，他们便循着蛛丝马迹寻了过来。” 闻得张文若如此解释，李大夫也不疑有他，连连抱拳笑道：“来者皆是客，诸位既然是张公子的友人，老朽也不敢怠慢….”说着，李大夫便转过身去，对他身后的吴涵交待道：“家里来客了，吴家侄子，麻烦你替老朽跑趟腿，且去村东头老拐子那沽两壶酒回来。” 吴涵点点头，“哎”了一声，就要离去；却被李若水出声拦道：“老丈不必如此客气，您老妙手仁心救助张公子之性命，本该是我等晚辈感恩戴德才对，却如何好叫您这般破费。”说着，李若水便躬身一拜，而起身后又对身后的护卫挥了挥手，便有一人领会意思，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来至人前，李若水这才又说道：“老丈海涵，晚辈今日出门太急，并未备足银钱，这里有些许银箔，权当酬谢诸位救助张公子的仁义之举。” “这如何使得！”李大夫连连摆手，拒不相受，推辞道：“老朽身为医者，治病救人乃是本分，何以收受如此厚赠！…您还是拿回去救助有需要的人吧！” 见李大夫态度坚决，辞而不受，李若水本还想劝说一阵，却听到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而后又传来燕不平的虚弱呼唤：“张公子何在？燕某有事相托！” 糟糕！怎么把他给忘了… 张文若心中一紧，这才想起来屋内还躺着一个命在旦夕之人，便连忙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欲往里屋走去，只是他却忘记了自己左脚也是受伤，刚刚站起身来，就脚下一个跄踉，险些摔倒，幸亏他身旁的吴春莺离得近，又眼疾手快，这才险而又险地扶住他。 “多谢吴姑娘！”张文若晒然一笑，又讪讪说道：“劳烦吴姑娘再帮个忙，把我送进里屋，好让我与燕兄见上最后一面。” 吴春莺没有当即回答，而是询问似地看了其父吴涵一眼，直到吴涵点头首肯，她才“嗯”了一声，当作答应。 且说张文若在吴春莺的搀扶之下刚刚迈出一个步子，就觉得有些不对，连忙回首问道：“若水姑娘可愿随我一同过去见燕兄最后一面？” “张公子自去即可，我若进去，恐怕那姓燕的会被生生气死！”李若水蓦然一笑，又说道：“只不过…张公子回来时，一定要把燕不平所言之事一字不拉地告诉我才好呢！” “嗯！”张文若点了点头，便又示意吴春莺道：“吴姑娘，咱们这就过去吧！” ……………….. 撩开门帘，推开木门，张文若便在吴春莺的帮助下再一次进入了这间厢房，也问到了一股先前不曾闻到的莫名腥臭；而此时，他也正好见到燕不平一脸蜡白，虚弱无比地望着自己。 “张公子，咳咳…不枉你我相识一场，你总算愿意见我最后一面。”一句话刚刚说完，燕不平又是急促地咳嗽起来，让站在不远处的张文若还能看到他咳嗽时带起的血沫。 “燕兄….唉！”张文若本相劝慰他两句，可是话到嘴边，不禁换的一声无奈的长叹。 “张公子，燕某知道那群人就在屋外，还请您念在咱们相交一场的情分上，且过来一叙，在下有万般要紧之事，要与你相托。”一句话说完，燕不平就立刻急促地喘息起来，仿佛已经用尽了所有气力。 “燕兄之请，张某自无不允！”张文若点了点头，示意身旁的吴春莺扶他过去，吴春莺会意，便将他搀扶到燕不平床榻前的一张木椅上坐定。 “张公子，可否请这位姑娘先行出去？…有些事情，燕某实在不好当着外人的面与你相告！” 张文若点了点头，便对吴春莺温言说道：“吴姑娘，劳烦你暂且出去为小生斟一杯茶水！” “公子少待，奴家这就去了。”吴春莺知道张文若是在照顾她的脸面，托词让她出去，所以也就顺势答应下来。 咯吱一声，吴春莺出去时还把房门顺手带上，直到这时燕不平才又出声说道：“张公子且附耳过来，燕某有事相告！” 张文若略有诧异，但是又想到东厂之人神通广大，而燕不平作为江湖老手，自然不会不防，便答应下来，附身过去。 “燕兄，有何事欲告知在下，若是张某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张文若同样压着嗓子说道。 “张公子，其实燕某是…白莲教信众！”燕不平略有挣扎地说道。 “此事我早就知晓了！”张文若讪讪笑道。 “哦？”燕不平先是一怔，惊诧不已；而后稍稍思量便释然笑道：“张公子可是从令岳家孙老狗那里知道的？” 张文若讪讪一笑，没有答话，却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原来当日于进身死前早就把一切后事交待清楚了！…哈哈，可笑我们这群人还以为他与五虎断刀门早就决裂，势同水火；却想不到…这竟然只是于进和断刀门之间的障眼法！…可笑，真是可笑！”燕不平狂笑一阵，才勉强平复心绪，而后又压住嗓音说道：“罢了，罢了！反正燕某也是命不久矣，他们这些活人之事，又与我何干！…张公子，今日燕某所求者，与白莲教无关，亦与朝堂之事无关，仅是求你帮我照料一下我那遗世孤女，勿要让她因为燕某之过错，而遭遇厄难！” “燕兄是说，让我帮你照顾下燕家后人？”张文若一脸古怪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不错！”燕不平点了点头，满是恳切的说道：“燕某本是于世间流浪的孤儿，无亲无故，无牵无挂，自幼过着朝不保夕，随遇而安的苦日子，是恩师在我走投无路，几近身死的时刻，收留了我，并传我武艺，教我做人，领我入教；更为我寻妻保媒，助我成家立业；恩师厚德，燕某终其一生，粉身碎骨，也无法偿还十之一二！…唉，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用！恩师既已身死多年，燕某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终于可以下去侍奉他老人家左右，以全孝道。可是…我在这芸芸世间却仍有一丝牵绊！…实不相瞒，燕某有一老妻，难产而逝，家中尚有一女，唤作红绫，现今正寄养在京城妙云庵内，还望张公子能念在你我相识一场的微末情份上，权且帮我一把！…此番恩德，燕某来世一定结草衔环以作报答！”说罢，燕不平不禁老泪纵横，一脸急切地盯着张文若，等待他的答复。 “燕兄舔犊情深，在下自当应允！可是我人在义阳，而令爱却远在京城，这叫我如何照顾？”张文若一脸为难的说道。 “张公子莫要妄自菲薄！燕某自问阅人无数，以张公子这般的才情样貌，义阳小城又如何困得住你呢！…再者说了，张公子乃是读书人，想必过去京城会考也只是早晚而已！”燕不平潸然泪下，恳求道：“燕某不敢痴心妄想让张公子现在过去接我那可怜孩儿，只求您在力所能及之时能顺手帮衬一把！也不让我那孩儿流离失所，误入歧途即可！” “既是如此，张某一定记在心上，待合适机宜，自当竭力相助！”见昔日的昂扬豪客，竟落得如此窘迫，张文若也是心有不忍，便顺势答应下来。 “多谢张公子恩典！”见张文若给出承诺，燕不平连忙感激称谢；而后又道：“既然私事交待清楚；那咱们再说说公事吧！” “公事？什么公事？”张文若诧异问道。 “当然是白莲教与朝廷之间的公事！张公子以己仁厚之心救助在下，燕某自当投桃报李，为公子谋取晋身之资！”说道这里，燕不平不禁阴恻恻的诡笑起来，说道：“既然恩师已死，而白莲教今日又过河拆桥，坑害于我，我们之间算是情断义绝！我燕不平也该有恩报恩，有仇报怨！” 听到此处，张文若不禁眼珠一转，心中暗暗盘算起来，心想这燕不平态度如此决绝，说的如此神秘，说不得在他身上藏了一定藏了了不得的大秘密。眼见他尚有喘息气力，便赶紧问道：“燕兄此言，恕张某着实不懂，还请兄长教我！” “张公子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