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一个悲伤的故事
“张公子放心,反正这事儿咱家是不信的!”孙公公收回张文若还回来的玉阙,一脸谐促地说道:“那小子咱家也是见到过的,流里流气的没个正形,逢人都管叫爹,净想着攀龙附凤占人便宜,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十句能有半成是真的也就破天荒的了!” “既然公公不信,却为何突然与我提及此事呢?”张文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有好气地说道:“公公方才说的那人,我还算有些印象,就在不久前我曾受人之邀去了一趟百花阁,回来时,确实与我偶然一遇,但仅是偶然,却无再多牵连。真没想到他竟然能拜了薛万仞当师傅,这番际遇也算离奇的!” “咳咳,世间之事,怪诞总有,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嘛!那小子能拜入薛万仞门下,既是机遇之始,亦是厄难之端呐!…唉~!福祸相依,世事难料啊!”孙公公微微一笑,又摇了摇头,“不过,我看那小子流里流气的爱慕虚荣,又油嘴滑舌,巧言善辩,倒是个难得的人才!…若不是他拜了薛万仞为师,又与张公子多有牵连,咱家还真有些动心,想收下他作门人呢!” “你若想收下他,只管收下就是!”张文若又白了一眼,有些恨恨地说道:“他能入了公公的青睐,也算是祖上积了大德,难得的福气!…对了,公公方才说要收他做门人,不会是想…”渐渐地张文若回过味来,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孙公公说道:“宫里奴才千千万,公公这又是何必呢!那人虽说有些流里流气的,不像是个正经人,但好歹也是个半大孩子,听说他只有一个老娘还是个暗娼,又没有爹爹,能把他拉扯到现在,此间的艰辛总不好与外人道来,还望公公高抬贵手,权且饶他一遭吧!” “咱家也就是随便说说,”孙公公面色有些不大好看,“既然公子不赞成,咱家也不好强人所难!…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能油嘴滑舌,又惯会阿谀奉承的,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二皮脸,没羞没臊的…啧啧,宫里的千千万,但是这样的人才可不常见呐!若是这让真能拜入咱家门下,假以时日定能在宫中一展所长,待那时,咱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算我求您了还不成么!”张文若无语地暗暗扶额,不禁嘬着大牙花子说道:“公公可还有旁的事儿要垂问在下,若是仅仅为了您老后继有人的事儿….只要那小子自个同意,我可不乐意跟着你们掺和!”说着,他的脸色渐渐变黑,有些不大好看,又随意地拱了拱手,就要作势离开。 “也没有旁的事儿了,请你过来,就是想告诉你薛万仞凭空消失的事儿,权当给你提个醒,平时出入小心当心些!公子若是累了,只管自行离去便是!”对于张文若,孙公公算是给足了礼遇,也不责怪他的敷衍僭越,只是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就要放他离开,“对了,最后咱家还想和公子说一声,吴家寨我也派人去了,那个李仲、吴涵,还有姓李的乡野郎中似乎事先收到了风声,一早就人去楼空了!至于惊鸿箭陆羽和那鬼面武者,却是一直没有找到他们的下落!…应该是收到风声,藏起来了吧!…谁知道呢?!” 张文若闻言一惊,还要再问,却见到孙公公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敷衍道:“公子奔波一天,是该乏惫不堪了,便自行下去休息吧!…咱家等会还有些事儿要出去处理,还得准备准备,倒是无暇恭送公子!” 张文若知道孙公公是存心送客,也就不好强行追问,无奈之下,只好微微拱手,便转身欲走,却又听到孙公公似是随意地说道:“若水今儿个走了,咱家便把小柳儿留在公子身边作个贴身侍女,有她护卫左右,您平时出入再提防些,总能混个安全;听说明个学院重开山门,咱家便越俎代庖为公子安排了一番,以后公子只管留在书院里专心研读,莫要再管这些江湖是非了!…好了,言尽于此,咱家就不多送了!” 听到这些,张文若微微一愣不禁停住脚步,转身向孙公公拜了一礼。又见孙公公单手端着香茶,无所谓似地摆了摆手谢客,张文若只好再次转身离去。 出了房门,张文若仍有些心有余悸,孙公公最后那一下看似安详和煦的眼神,却是犀利到无声,仿佛他能够看穿人的伪装直指人心,也亏得自己心性坚定,否则就孙公公刚才那一手恩威并施,若是换做旁人说不得真会把燕不平临终托孤之事全盘托出。 “张公子,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张文若才走下楼梯,守在这里的许久的柳青黛就连忙迎了上来,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奴家瞧您的脸色不对,可是孙公公哪里又出了什么岔子?” “嘘~!”张文若猛地回过神来,同样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林妙音犹如一颗小白花一般扎根在柜台后方忙碌,见有人望去还一脸平静地朝自己微微一笑,这才放心下来,“林jiejie她们还不知道孙…孙老伯的身份,柳姑娘平时说话可得注意些分寸,别再人前露出马脚!” “公子教训的是,奴家自会省得,以后一定当心!”柳青黛撩起耳边的一缕散发,妩媚撩人,她微微一笑,又追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还能把后背浸湿透了?”她殷勤地为张文若整理了一下略有些散乱的衣襟,又贴心的掏出香巾为他擦汗。“平时孙公公待你不是一向礼遇有加么,怎么今天?莫非…燕不平与你临终托孤的事儿暴漏了?!”说完这些,她不禁懊恼地攥紧玉手,一脸恨恨地说道:“我早该清楚姓李的那个女人不算可靠,却没想到她临走前还要摆我们一道!” “姓李的那个女人?…你是说若水姑娘吗?!”张文若心中一紧,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柳青黛,忍不住脱口问道:“怎么…你还把那事儿告诉她了?!咱们不是说好了么,这件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怎么还能告诉第三个人?!…燕不平虽然是白莲乱党,但是他那女儿燕红绫却是无故的呀!” “这能怪我么!”柳青黛也是一脸的委屈,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姑娘,弱弱地说道:“张公子也是说过的,这世间可不止你一个聪明人,昨天你我在孙公公面前的讲那番说辞,漏洞极大,他们二人许是早就看出破绽了,只是碍于公子颜面才一直缄默不提,后来那个姓李的女人半夜过来寻我,我就知道不对,可是我却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她竟然如此绝情,要知道当初她可是一脸认同的答应了奴家会保守秘密的呀!” “你还真就告诉她了?!”张文若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柳青黛一眼,“不是说你有个外号唤作五毒姹女么?好歹也是混过江湖的侠女,怎么还能会如此天真?!”看着一脸委屈的柳青黛,张文若愈发的好气,忍不住对着她的额头弹了一闹崩儿,只不过触手之处却正好是柳青黛用蓄起的刘海刻意遮掩的半张容颜,柳青黛还未来得及反应,张文若却碰到了一片冰凉,弹出了一声清脆,似铁具翁鸣,似金石之音。 “你的脸?”张文若微微张口,有些惊愕,“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 “公子莫非忘了,除却五毒姹女的匪号,别人还管我叫半面罗刹!”柳青黛打断了张文若的问话,勉强作出一副娇羞的模样,“这下子公子总算知道了吧,奴家可不是浪得虚名呢!” 柳青黛只是随意地站在原处,一脸的笑意,看似洒脱,却略带伤感,本该俊秀无双的娇容,却是披撒着一缕厚厚的刘海,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妩媚模样,仿佛是在诉说着命运的不公。
“虽然有些唐突,但是…能把头发掀起来,让我看看吗?”望着眼前这个美色倾城,身若游龙的娇嫩女子,张文若不禁有些恍神,许多心里话也是脱口而出。 柳青黛闻言一愣,稍稍沉吟,又见张文若神色拘谨,忍不住莞尔笑道:“奴家仅存半张容貌还算勉强雅致,至于这藏住的…”她默默地抚摸了一下前额刘海,显得有些自哀自怜,“还请公子见谅,奴家实在没有勇气掀起头发,别再为此让公子与我留下芥蒂。” “那…”张文若稍稍沉吟,又道:“可以和我说说,此间的故事么?”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柳青黛摇了摇头,有些落寞,“还是不提了吧,每次想起来,奴家这心里,总有些刻骨铭心的痛;有些事情,直至今日我都不能释怀!” “咱们还是说说燕红绫吧!”柳青黛忽而展颜一笑,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姓李的女人实在可恶,临走了还摆我们一道,如今孙公公知道了此间详情,也不知道他为了白莲教一事,会对燕红绫做出什么事情!” “不,或许还不至于这么悲观!”张文若一脸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我虽然不知道柳姑娘为何会答应燕不平隐瞒他有女儿一事,但我知道若水姑娘的为人,她虽然变幻莫测,让人捉摸不透,但总体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我相信她不会为了些许功劳就将此事与孙公公告密的!” “我也不大相信!”柳青黛也附和地点了点头,“我虽然与她一向不对付,但是孙公公为人刻薄寡恩,趋利而忘义,这是众所周知的;那姓李的女人也不算太傻,总不会为了脱离组织傻到作出与虎谋皮的事情!” “嗯?”张文若眉头一皱,不禁心生疑窦,“你们不是自愿成为东厂暗卫的么,何以言之脱离组织?” “诶,奴家有说过这些么?…咳咳,或许是公子一时听岔了吧!”柳青黛干巴巴地笑了一声,随口打了个哈哈,就要岔开此事。 “柳姑娘,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你却总是言不能尽,把我当成傻瓜!”张文若皱着眉头,不愿放过此事,“孙公公方才也是与我说过了,你以后会是我的护卫,咱们相处的日子不会短的,我不求你坦白所有秘密,但是…下次说谎之前,能不能不要这样随意敷衍,这会让我显得很傻,也会让我很尴尬!” “那好吧,我重新说一遍!”柳青黛讪讪一笑,稍稍沉默一阵,皱起眉头很努力地作出一副正经的模样,说道:“其实对于公子方才听到的脱离组织什么的,那也是一件悲伤的故事!”她又十分做作地捂住胸口,一脸悲切,“还是不提了吧,每次想起来,奴家这心里,总有些刻骨铭心的痛;有些事情,直至今日我都不能释怀!” “….”张文若一脸无语,原来自己没有听错,还真是脱离组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