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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为师只能帮你到这了

    李敬之老先生年少成名,据说他三岁学文,四岁识千字,五岁通论语,自幼便以神童之名享誉坊间;待其年长后更是不得了,竟以十五岁之年少青葱之龄取中秀才功名,后又激涌奋进在二十余岁的时候考中举人,一度被人誉为恩科状元的不二人选;

    岂料,在其意气风发的壮年之际,却像是中了魔咒一般,每逢会试必定名落孙山,而且愈试愈惨。

    他老人家曾七出河南赶赴京城会试,当年诸葛亮率蜀伐魏也不过如此,但是所得之结果却都不尽人意。再后来,许是蹉跎岁月让他失了锐气,也许是被相邻坊人盛传其江郎才尽,让他丧了颜面,但总之,李敬之老先生一场场会试下来算是品味到了人间冷暖,也算是悟彻透了人生真谛;索性安心下来,在家专心做学问,也不再外出,偶尔收下一两个门人弟子随手指点指点,也算自得其乐。

    只是后来,他老人家也不知是哪条筋搭错了还是真的老糊涂了,在其五十多岁的高龄之际,忽然“一朝顿悟”,要弃理学而专研心学。起初时,李老先生也曾自嘲过这不过是他闲极无聊,一时兴起罢了,扪心自问他可不认为自己真能在年老体衰之际坚持下去,并下定决心摒弃理学专心心学;然而世事无常,他老人家自幼遵从理学,一向对心学一派嗤之以鼻,起初时或能抱着批判性的目光审视点评一二,可当他接触久了深入其理之后,却是一阵胆颤心惊,甚至可以说是惊为天人。

    要知道儒门心学唯物,讲究惟心而论;而理学辨理,讲究天人大道;人之年少时,正值动极而不能思静,心思活泛之际,心学的唯物务实必然不如理学的虚无缥缈,贤言圣论能唬人;但是,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阅历愈发丰富,于心学、理学之间的领悟必然会颠倒过来;当然了,也不排除有个别的极端份子会“从一而终”摒弃“歪论邪说”。

    但显而易见,李敬之老先生并不是其中个案,他为人风趣豁达,素有开明美誉,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力一向不差,更何况心学同属儒家学说,虽与理学道不同,但又不是真的“歪门邪道”,虽说早年时,诸多师长的教诲让他潜移默化的认为心学不如理学;但也算从小耳濡目染心学经义,而如今阅历匪浅的他,安心下来研习心学,所得之领悟定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总之,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李敬之老先生宛如魔障了一半抱着心学经典潜心研习。

    但他李敬之却也年老成精,自知当下心学势弱,而理学昌盛,若是突然放言出去自己的志向,必遭外人指责,并且还会连累以前跟随自己蒙学的门人弟子。

    于是,他便将此事暗暗隐瞒下来,只在暗中搜集一些心学经典,私下里偷偷研习;他这般细微举动,外人自然看不出破绽,只是还把他当成文坛宿老来敬重;只是这却瞒不了他老人家的枕边人。

    老先生的发妻唤作李王氏,具体叫做什么却不可考;只是知道她出身义阳豪族王家,与张文若、李观海二人的师长王教谕有些亲故渊源,由于有着族亲的这一层关系在,他二人之间的关系一向不差,甚至可以称作亲厚二字;而且王教谕能拜入李老先生门下,李王氏却也使了不少力气的。

    李王氏出自豪门世家,文略见识自然不凡,而且她与李老先生相濡以沫多年,对其秉性更是了若指掌。可以说,李敬之老先生刚刚萌生专研心学的念头,就被李王氏看出了苗头。

    只不过在起初时,李王氏也如李敬之老先生当初所想一般,以为这不过是他夫君一时兴起老顽童心性作祟罢了,也未当作一回事儿;可是后来,李王氏怎么也没有料到,年逾半百的李敬之老先生,竟然如魔障了一般昼夜不分的研习起心学经典了,更有甚者到后来还欲放弃理学转投心学。

    李王氏也曾数次劝导,但李老先生却置若罔闻,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非要一意孤行;在家,李老先生是夫,是一家之主;在外…哦!李王氏一介女流,虽年及五十余岁但也只是一介老妪罢了,并没有在外之说。

    既然苦劝不听,无奈之下李王氏也只好将李敬之老先生的现状写信告知其门下亲近之人,而此人也正是王教谕了。

    可以说,李敬之老先生这次过来义阳城其实就是王教谕苦苦求来的;王教谕本想着接老人过来住些时日,待合适机宜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依其二人多年的师徒情分,定然可以说动李老先生改变初衷。然而他却没有料到,李敬之老先生起初听说要远行义阳城,本不愿意,他自认年岁已大,时日无多,研习心学经典可谓是时不待我,虽说对王教谕这个门人弟子甚是想念但外出远行必定空费时日,于钻研学问一途来说百弊而无一利;只是后来,也不知其妻李王氏如何劝导亦或是诱导之下,竟然让心坚如铁的李老先生起了动身的念头,并不顾其六十余岁的高龄日夜兼程地赶至义阳。

    本来王教谕还有些感动,以为这是恩师于他思念过盛,心急所致,可到现在他却知晓了原委,原来李敬之老先生是存着诱拐其门徒为其传衣钵的念头。

    这时的他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但终归恩师为尊,即便他无理取闹,自己也只能苦笑无奈地吞下这枚苦果。谁叫他闲着没事儿非要多管闲事儿呢!

    不过还好,自己门下的李观海也算聪慧过人,一见到自己眼神不对,也不需要自己多作警示,他就能懂得藏巧献拙,明哲保身;而张文若这小子就更绝了,也不知从何处听到的风声,还不等自己与他通风,这小子就敢下狠手把自己置于险地,让马蜂将他蛰成眼下这副猪头模样,虽然这有碍雅观,但是却也相当妙招。这不,恩师才一见他就必然会留下难看的印象,再以后即便张小子再怎么折腾,恩师也必然不会选他作传人了。要知道恩师研习心学,可谓是无师自通,自成一派,现在按照他老人家的意思,怎么着他也得算是一派宗师,而为其门派传承者也必当是青年俊彦才成,毕竟这是个招牌门面么!怎么也得选个“镶金嵌玉”的大才子,一个猪头怪人,即便他真有凤雏一般的才学,但若真的像是庞统那副鬼样子,他也得掂量一二才成。(庞统,字凤雏,汉末大谋士,曾出仕东吴,于周瑜帐下听用,因其相貌不雅,难被重用;后转投刘皇叔,二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其人大才,又颇忠义,更以刘皇叔赏识尊重为由舍己性命,以全皇叔入蜀大业。可谓古代之士为知己者死的楷模典范;多的不作解释想必大家也该知道,在演义中此人有才,有情,有身份,但巨丑!)

    恩师自创的这派心学巨宗的继统传人,自己是没有希望了,毕竟都五十好几的老朽了,年纪也不小了,就以恩师现在这副精神饱满的状态,年迈体衰的自己说不得哪天就能跑在恩师的前头拜见孔圣人去了,也不好再瞎折腾了不是?!

    至于李观海?…人家家大业大,又少年成名,族里尚有几百口子等着他光宗耀祖呢!岂是恩师三言两语就能唬住蒙去当那劳神子的心学传人的?!…唔,这个不切实际啊,想必恩师年老成精也该清楚,若不然也不会一见此子还能好言好语地放任其出去转找张文若这个低门矮庭的穷小子?!

    可是现在么….张文若这小子倒也jian猾,先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要死不活的怪模样,后又陪着老夫以及其师兄李观海在恩师的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倒也断了恩师找他传衣钵的念想!…唔,不错,着实不错!倒也不枉他一过来,老夫就于他发难以作警示,想必这小子算是一早明悟了老夫的良苦用心呐!….嚯嚯,此子聪慧过人,能窥一斑而知全豹,闻一讯而察全章,倒和老夫少时颇有几分相像!

    只是眼下,却是苦了我那孙良徒儿!才八九岁的幼|童稚子,正懵懵懂懂的就要羊入虎口被恩师夺为衣钵传人,可真是苦了他呀!只不过…这样也好,这个孙良出身粗鄙微末,虽偶有聪慧,但却不甚良才,着实驽马一匹不堪重用,他如今拜入老夫门下,若是真的如他两位师兄一般循规蹈矩地苦读经义以待恩科中举,却也艰难,于仕途之路也最多止步于秀才贡生,而现在蒙得恩师垂青收作衣钵传人,虽心学一途不甚艰辛,于他而言却不算太差,毕竟也是一派宗师收他传位,以后说出去也够有面子的!…唔,从另外来说,这倒也算光宗耀祖了吧!…嚯嚯,孙良我徒,为师为了你的出路可谓是煞费苦心呢!你也不用谢我,这是为师者应当做的,哎~我这一片善心,可昭日月,可表青天那!….孙良我徒,一路走好,为师也只能帮你到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