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扮豬
“孙公公是不是担心赵合道是今上首辅大人的门生,才会如此犹豫不决啊?”见孙公公还是一副沉吟不语,一筹莫展的模样,已经心急如焚的张文若不得不打断他的沉思,小声地试探道。 “今上首辅?…噢~是刘绵花啊!…怎么,林家小娘子身上的案子跟老刘家有关?”被张文若突然惊醒的孙公公微微一愣,不禁疑惑道:“咱家记得老刘头祖籍河北,于南方之地可并无亲眷呐?还有,那个叫赵合道的是谁?你说他是刘绵花的门生?就是他办理的林家娘子身上的案子的?” “孙公公竟然不知道赵合道此人?”张文若当即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无语答道:“赵合道是本地的县丞大人,而他与今上首辅刘大人祖籍一般乃是同乡。” “哦,我知道了!”孙公公默默地点点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直让张文若一阵无语,而就在这时,孙公公又一脸诧异的问道:“县丞不都是执掌一县之仓库、文书的吗?什么时候义阳城的县丞可以越过长官插手缉盗司法了?” “孙公公,现在的重点可不是纠结县丞与县令之间的职责权属问题了!问题的关键是林jiejie…呃,是林妙音天没亮就被县衙的差役带走了,咱们该想个法子就她啊!”张文若气急之下几乎是吼完整句话。 “不,不!”孙公公一脸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笑道:“张公子对于县丞与县令之间的权利纠葛不以为然,但是咱家却觉得这是搭救林家小娘子的关键所在!” “孙公公,你是说…”张文若眼睛一亮,似乎是领悟到了孙公公话中的深意。 “不错,咱们正可以从县令这里入手…嘿嘿,只要cao作得当,此事应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尽全功!”孙公公一脸的得意地抚掌笑道。 “确实妙计!”张文若也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但在这时却心中一恍,似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对孙公公开口问道:“敢问一句,公公既然不曾识得赵合道此人是谁,又不知他与今上首辅刘大人归属同乡,那您老方才…” 张文若拖了个长音,没有问全,但是年老成精的孙公公却是听出来他话中的深意了,不禁摇头笑道:“咱家是在担心别的事情,却是想得差了,让张公子误会了,见谅见谅!” “再冒昧的问上一句,公公方才所思虑者,可是与林妙音身上的案件有关?”张文若追问道。 “不错!”孙公公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突然收了脸上的笑容,变得郑重其事道:“也不怕与张公子透露一句朝廷机密,咱家这次奉命私服外出,可不是为了踏青游玩,乃是遵奉皇命于江淮之地暗中探查两个月前梅雨之季所导致的江淮决堤,朝廷派发下来的赈灾银款贪污一案!” “…”张文若一听,果然震惊,等缓过神来,不禁又追问道:“今岁朝廷派发下来的赈灾银款被贪污了?可是…怎么,上头一点风声都没有啊?!而且公公,今年我江淮等地虽连降暴雨偶有涝灾,但是今年的灾患已是比起往年的涝灾小了不少了呀!” “这便是涉及到朝廷机密了,还望公子恕罪,咱家却不能说的明白!”孙公公笑了笑,摇头推诿道。 “既然这是朝廷机密,怎么又牵连到林妙音的案情上了?”张文若不能不担心,毕竟县丞赵合道给林妙音定的罪名是‘出售假冒伪劣产品’的民事案件,而现在孙公公说的这个贪污公款可是刑事案件,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这…”孙公公犹豫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张文若事情真相,毕竟这件事是朝廷机密,不仅牵连甚广,而且涉及到的大小官员也是不少;而且自己出京时‘那个人’曾三令五申地告诫自己不要打搅张文若的平淡生活。但是一想到他之前在城隍庙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孙公公又认为这件事正是拉张文若下水的好机会。所以,孙公公犹豫了,他不是害怕‘那个人’再知道自己忤逆他的命令拉张文若下水后的怒火,而是在考虑怎么样才能把张文若籍此良机绑到自己的战车上。当然,这必须是要张文若在不知不觉间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走上一条义无反顾且不能回头的绝路才行。 “罢了,罢了!反正也不过只是一条小虾米而已,当不得大事儿。只是,张公子从咱家这里听得机密,却不可再告诉旁人才好!”孙公公终于作出了决断,他决定先稍微透露一点有趣的事情,待日后再布个局,循循善诱。在他看来,张文若年轻气盛,又生性跳脱,好奇心偏偏又重,而今又找到了他的软肋,总不会逃出自己的五指山。 “那是自然,公公放心,小生一定守口如瓶!”张文若保证道。 孙公公点点头笑道:“咱家自然相信张公子会守口如瓶。其实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咱家于早年前在这义阳城内曾布下一些东厂暗桩,原本咱家都已经忘记他们的存在了,却不想,在三个月前,其中一个暗桩突然擅离职守,只身赶赴京城,冒死夜访咱家的府邸,并与咱家呈上了他们多年来的秘密谍报。然后,咱家就循着味摸来了。” “敢问公公,您手下暗桩向你呈上的谍报中的机密与林妙音的案情有关?”张文若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张公子莫要着急!”孙公公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他对张文若真是无语了,还没三句话又问上林妙音案情的老梗了。 “原本无关,但现在却有些干系了!”孙公公知道张文若肯定还要问其缘由,便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待张文若被其安抚下去后,他才接着说道:“咱家得到的那份密报,主要记录的都是江淮等地历年来的水患情况,以及江淮各地历任官员的政绩如何,大概是从前朝成化二十一年开始记录的…哦,也就是咱家安插他们到江淮各地执行任务的同一年吧,一直到现在。不得不说,这群小崽子们还算尽心尽责没有辜负咱家对他们的期许…呵呵呵…” 你刚才还是都快把他们忘了,现在又期许他们尽心尽责,你期许个球啊! 张文若不敢打岔,只是无语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瞬即逝,又连忙作出一副期待的模样,准备聆听孙公公接下来要说的故事。 没有管张文若如何搞怪,孙公公就又说道:“咱家手上的那份密报不可谓之不宏大,所记录者乃是当年那群暗卫整整耗费六年多的光阴踏遍整个江淮之地所遍访之民情。”说到这孙公公又顿了顿,一脸的感慨道:“只不过,那份密报上记录的绝大部分都是江淮各地的风俗民情,湖泊大川之类的,咱家又不准备写游记,也不准备寻山访川的,真是无用至极!所以,我就…” “烧了?”张文若顺口补充道。 “没烧!”孙公公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有些气急道:“所以咱家就让手下懂行的门客将那些无用的资料整理了一番,然后送去工部了,正巧工部尚书贾大人正为江淮之地历年来的水涝灾患犯愁,咱家倒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后面的呢?到底是怎么个回事,林妙音身上的案情怎么会扯上朝廷派发下来的赈灾款项贪污一案?”见孙公公东扯一句,西拉一句的,总是说不到点子上,张文若又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一扯上林家小娘子身上的事儿,你倒是心急的紧!”孙公公笑骂了一句,也不再卖关子,直言道:“你可知道周通此人?” “好像有些耳熟!”张文若确实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真是糊涂!”孙公公气急反笑,指着张文若的鼻子笑骂道:“傻小子,真是个愣头青!看来你平时是光顾着埋头读书了,却是连你们当地父母大人都给忘了呀!” “我想起来!”经孙公公一提醒,张文若不禁恍然大悟,“周通就是我们这里的县令大人,难怪会这么耳熟!…怎么,林妙音的案子又扯上他了?”
“竖子无知!”孙公公真被张文若气到了,不禁恨恨地骂道:“你的脑子里怎么就只记得林妙音!左右不过一个寡妇罢了,还真的入得你心了?真真是竖子不足与谋啊!即便她相貌可人,性情温婉,但也不过只是个带着个丫头的俏寡妇罢了!有什么值得挂心的,若是你真的看上她了,待稍后咱家派人把她接回客栈后,便为你二人作主,让她许给你做个妾侍,也省的你在我这边喋喋不休的没完没了!” “…”孙公公这一番话不可谓不诛心,直把张文若臊的一阵面红耳赤,口不敢言,手不敢舞。但是孙公公又哪里会能知道,他之所以会一句一个林妙音,只不过是为了在孙公公面前营造一个贪花好色的不堪模样,为得也只是让孙公公对自己疏于防备罢了。 这不能怪张文若城府太深,要怪只能怪孙公公拉自己下水的意图表现的太明显了。没错,自己确实好奇心重,但是两世为人的张文若却牢牢地记着后世中的两句话,天下没有白的的午餐,好奇心会害死猫。 孙公公无端地礼遇自己,又利用自己的好奇心拉自己下水,这种情况放到任何人身上,也都会令人忌惮不已。更何况张文若这个后世人呢! …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真被咱家说中心事了?”就在张文若神游万里时,孙公公却在对他瞪大双眼气急跳脚道:“你真想纳了林家小娘子做妾?…好嘛,好小子,你到会和咱家耍心眼!得得得,所幸咱家今儿个就遂了你的意,也省的你日后再和咱家犯浑!” 回过神来的张文若迷惑地看了孙公公一眼,还没回过味来;就见到孙公公悻悻地朝远处紧闭的房门吼道:“…外边的小安子给咱家听仔细了,你小子叫上王五、何六…嗯,再把阿黑也叫上,就说是咱家的命令,让他们换个衣装,最好再易容一番。上次咱们伪造的吏部尚书王恕王老大人的拜帖不是还在你怀里揣着的么,把那个也备上,待会让何六拿去县大衙换人!” 孙公公一口气说完这么些话,不禁有些气喘吁吁。而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声响。 “喏!”外间的小安子应了一声。孙公公没有来地甩给张文若一个得意洋洋的臭屁表情。 张文若一阵无语,但还是决定将计就计,拌傻到底,“孙公公,你还没说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地,林妙音身上的案子怎么就扯上朝廷的贪污大案了呢?” 孙公公无语扶额,已经懒得发火了,正准备直言解释:“这件事清…”而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响动。 “公公,你还说清,咱们去县大衙到底换谁呢?”小安子委屈地问道。 “滚,都给我滚!”孙公公真的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