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离开

    经过了这些日子，小安是能感觉到肖勉是发自内心的难过。其实，失落的不光是他，我又何尝不是？这种失去是相互的，并不是我先爱上了别人甩掉了他，而是我们因为外界的因素不得不生生分离。当然，即使他不离开我，我们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虽然他救了我，但也曾经对我犯下过不可饶恕的错误。只是，现在再说这些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唉，那个黛丝杀了那么多人也不知道是死缓呢，还是立即执行？瞧瞧她平时那副恃强凌弱、盛气凌人，恨不得全公司都是她家的！”

    “是呀，这下，大家可以松一口气了，也能解气了！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连她的公公都觉得丢人不打算认她这个媳妇了，可她的未婚夫居然就那么痴情，还打算在监狱里跟她举行婚礼！”

    “啊，那岂不是将来要打一辈子光棍？”

    “就是啊，为这么个女人犯得上么？别说是判死刑，就是一辈子终身监禁，他也不可能看到她啊！他不会真妄想要把她救出来跟她过一辈子吧？难道就不怕哪天把他也给杀了？哼，这样的女人就应该直接枪毙了，不然都对不起死去亡灵的家属！”

    几个同事议论纷纷，似乎很是同仇敌忾，正义凛然。但是小安听着怎么都觉得冷，是，黛丝是不对，没有人会认可并夸赞她的行为。但是，你们是谁？凭什么在背后说三道四？审判她的权利不在你们手中，你们和你们的亲友也没有受到过来自她的伤害，就算她平时再嚣张，也轮不到你们来谴责啊！还说得那么气愤填膺的，好像不处死不快，要说黛丝是杀人狂魔，那看你们的心境，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小安很是鄙夷这些人，这些尚未犯罪可也不能被称为好人的人。

    不过，一说到黛丝的未婚夫，小安就真的很羡慕她，据说他俩很早就认识，初次相识，她就被对方惊为天人，此后一直得到对方悉心的照顾，而且双方的家长也都很认可。本来一直延续这样的生活就很好，男方家在整个城市都很有社会地位：父亲是政府的高官，可却从来都不是行贿受贿一流，两袖清风，即使是市民中都多少有耳闻；而黛丝的准婆婆，本市著名的女企业家，是他家里主要的经济支柱，完全没有靠老公，全凭自己打拼出了几家企业；而她的未婚夫也是仪表堂堂、人中之凤，尤其令人称道就是他多年来对黛丝不变的专一。要说以前，黛丝美貌清纯这还可以理解，可现在她都已经是受到社会严厉谴责的人了，他却依然对她丝毫不变心，实在让人佩服这男人的专情，也让人嫉妒这女人为什么即使如此也依然有人这样包容她。

    肖勉，你看看人家，你几时能做到人家这样啊。

    哪怕只有半分呢？

    小安叹了口气，算了，逝者如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这段期间，小安已经很久都没有值夜班了，单位里也很少有别的女同事被安排单独值夜班，这样有这样的好处，可以帮助小安尽快地恢复健康，但另一方面，小安就不得不每天都得听这群人碎碎念了。因此，考虑到她目前的处境，领导安排她暂时去先去别的地方工作，以转换一下心情。

    “嗯，那个肖勉已经辞职搬了家，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又到别的地界去祸害别人？小安暂时离开一下也好，要不整天物是人非的，自己心里也堵得慌。”

    你放心，我没那么小心眼，你不说，我可能还会掉几滴泪，你这么一说，我反而还很开心呢。

    听到那几个险些成为她情敌的女人又在嘀嘀咕咕，小安笑了没去理会，径自去办理了调转手续。

    新的工作单位是集团下属的一家服装厂，小安很喜欢这里，工厂没什么太多爱摆架子的领导，下面的员工也都很朴实，都是外地来的打工妹，非常好相处，不像之前那群白领们，表面光鲜，其实内心都不怎么样。

    而且最主要的，这里景色不错，山清水秀，小安很喜欢。住久了钢筋森林，偶尔来到这样别致的自然环境，心情果然就畅快多了。

    只是时不时还会想起前阵子白白冤死的十四位亡灵，这件事始终让她耿耿于怀，如果受伤倒还好些，哪怕是植物人也行啊！可是她们就这样走了，活着的人没有任何能力挽留住她们。

    因此，为了尽快忘记这些梦魇般的过往，小安在工作之余开始拼命地做善事，尽自己所能地多帮助一些人，这样自己才会心安一些，才会觉得不是浪费国家的粮食，农民的辛苦。

    一天，她又陪一位老伯打扫庭院，休息期间讲起了为什么到这里来，说的时候，小安眼里明显一片灰色。

    “年轻人，要珍惜眼前人啊。走了的人已经走了，不能再回来了，可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不能拿这当借口就此消沉啊。”

    眼前人，我眼前都已经没人了，我还有谁可去珍惜。不过我还有自己，还有父母，还有那个尚未出现的未知数。有时，真的是毫无缘故地感叹人生，人生是那么短暂，倏的一下，就过去那么多了。自己的人生不是应该自己说了算么？为什么就这么难把握呢？

    从老人家回来后，小安依然没能扫除心里的阴霾，有些个金句不是一下子就能了然释怀的。她打开电脑，开始打小说，脑子里毫无概念地打，打到最后手都麻了。可是意识还是告诉自己，继续打、继续打，今天还没有完成既定的目标呢！

    可是，什么是目标呢？我的目的是什么呢？我活下去的动力又是什么呢？

    看了看自己打的小说，有些负面情绪太多了，有点被掏空了的感觉，仔细看都是些不值钱的话。一气之下，全都删了，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老天为什么要安排我经历这样的不幸？还让那些人于己无关地看热闹？好像肖勉、黛丝和我就从来没有和他们共过事一样，就真的跟我们一点同事情谊都没有？真是人走茶凉啊。

    既然如此，我改变不了身边的人和事，那就不要再去凭吊这份刚刚逝去的爱情了，人在旅途，且歌且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