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庙冢村
沈燕绫从长途车上下来，面前是一条笔直的路，通向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 这里除了一个叫做庙冢的村庄，什么都没有，村庄和大山之间全是荒芜的灌木密林，现在上面盖着厚厚的积雪。当年沈燕绫就是在那树林里被人发现的，她忍不住朝那边望过去。 “您就是沈家小姐吧？”身边一个粗重的声音把沈燕绫的视线拉回来。只见一个乡下打扮的男子赶了辆马车，正满脸堆笑地看着她。 沈燕绫急忙打招呼道：“你好，我就是沈燕绫。” “呵呵，俺叫王大娃，俺妈让俺来接您。” 这王大娃的母亲宋姨曾经在沈氏诊所做过帮工，沈岐忠捎信拜托他们照顾一下沈燕绫。 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地进了村子，沈燕绫发现村子里人丁并不兴旺，虽然房子不少，却大部分都是空置，有些甚至歪歪扭扭已经倒塌。 王大娃说，因为战乱和饥荒，前几年死了不少人。好不容易不打仗了，庄稼又接连几年都收成不好。迫于生计，年轻人基本跑到外面去打零工，所以村子里人就更少了。 沈燕绫打量着那些空空的院落，没有人气的宅子多少都显得阴气重些。一些影影绰绰的东西在黑洞洞的空房里若隐若现，沈燕绫知道那是什么，不过因为无害也没去关注。倒是村子最后面一处，露出一角有着着飞檐的院落，引起了沈燕绫的注意。 “那是什么地方？看上去象一座寺庙？” 王大娃顺着沈燕绫的手指看过去，说：“哪里呀，就是个破庙。挺大的地方，却从来没有香火。俺们村的名字据说就是根据那里来的，听俺娘说，那破庙往上数多少代就有了。” “是一座古庙？” “是呢，年头很长了，没人说得清有多少年。曾经来过一个算命先生，能识文断字的。看了庙里的壁画，说弄不好是三国那会儿的。” 王大娃人很憨厚，说话带着浓重的乡音，沈燕绫听着想乐，便有心再逗他说几句话。就又问道：“三国那会儿的？他怎么知道，上面画着刘、关、张？” “俺也不明白，看着花花绿绿的，也不像有关二爷的样子呢。”说着话的功夫，便到了王大娃家。宋姨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老远就热情地招呼着：“哎呀，这天冷的，小姐路上遭罪了。” 宋姨是沈家的老帮工，沈燕绫以前也颇多受宋姨的照顾。只因后来宋姨丈夫病重，两个孩子没人管，宋姨才不得已辞职回来。 宋姨家的房子虽然也很旧，但是却收拾的干净。烧着火炕，十分温暖。沈燕绫将带给宋姨的礼物拿出来，老人家照例推辞了一番才收下。 沈燕绫打量了下房子问道：“只有您和大娃在家吗？” “二娃一直在外面做工，整年也见不着面。这么大年龄了也不娶媳妇，成天让我cao心。大媳妇这两天娘家有事，带着孩子回去了。” 寒暄了一会儿，沈燕绫问道：“宋姨，你还记得当年发现我的具体位置吗？我听义父说在那边的树林里，想去看看。” 宋姨叹口气说：“唉！当年为了找你，沈先生真是费了劲了，但谁也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那时候你父母出事的地方离这里将近六十里地，还是在另一个方向。怎么也想不到，你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在冰天雪地里怎么会走那么远。” 沈燕绫想想问道：“当时发现我的时候，我有没有冻坏。” “说来也奇怪了，你被发现的时候，虽然也是冷的发抖，却不像是独自过了整整两天时间的样子。当时是正月，刚过完年，正是最冷的天气，我们都以为你已经……”宋姨叹口气，打断了话头。 “义父说，发现我的地方是靠近山那边的一片荒野？” 宋姨突然面有愧色地轻咳一声说：“当时警察来的时候，你是在那里。但后来我回来之后才听说，发现你的那个人，是当年的村长，因为怕连累村子，跟警察说了谎。” “什么？”沈燕绫惊讶道：“那我不是在那片荒野树林里被发现的？” “不是那里，你就是在我们村子被发现的。”宋姨指指窗外说：“就是村子后面那处破庙里。村长的家就挨着那破庙，他早晨起来喂牲口的时候听见庙里有动静，进去看见你蜷缩在墙角。问什么也不说，看上去傻了一样。” 宋姨又叹口气说：“那会儿兵荒马乱的，村子人丁本来就不旺。村长怕警察怀疑是村里人干的，就偷偷把你用牛车运到树林里，才派人去找附近的警察。” 沈燕绫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发现自己的过程还有这么个插曲。顿了一会儿才问道：“您说的那个破庙，是那个村子后面的古庙吗？” “是，就是那个。” “好吧，如果您说的是真的，我就必须上那里看看了。” 村子里的路全被白雪覆盖，因为没人清理，依然厚实松软，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沈燕绫为了行动方便，这次出来特意穿了猎装、马裤和马靴，所以走起来倒也不费力。 弯弯绕绕地穿过村子的窄小街道，转过一户破败的院子，眼前豁然开朗。虽然已经听王大娃说过那古庙地方很大，但是真正看见古庙的规模，还是超出了沈燕绫的想象。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古庙依然耸立的高大围墙。这让沈燕绫十分吃惊，她仔细看了看，发现墙体居然是夯土墙，类似古代城墙修建的标准——这大概就是经过无数年的风风雨雨，这些围墙还能屹立不倒的原因吧。 不过大门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门框。院子里虽然杂草丛生，却还能看到两边耸立的石像和地上残缺的青砖。看上去，建造这里的人也颇费了些心思。 那些残破的石雕都用黑色大理石雕成，这十分罕见，立刻引起沈燕绫的兴趣。她走近其中一个还算完好的石像仔细看看，心下却不由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