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寂静的夜里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甩鞭子声。

    还是那一位执着求医的车夫。他对于水翎烁“惨遭”劫匪的事深感痛惜，一再承诺会坚持把这对痛失兄长的孤儿寡母送到医谷。

    古道热肠的车夫感叹不已：“如今瀾川国与幽兰国又成水火之势，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只能互相戕害喽！”

    这一次姬如安正是伪装成边境兵匪的样子擒的他们几个，所以他对此事颇有感慨。

    他说的也基本属实。如今瀾川国与幽兰国之间的战事一触即，百姓在这时候真正意识到银钱如粪土，拼命囤积有限的实用物资。但人为了活命是很疯狂的，慢慢就出现了互相争夺米面等果腹物资的事情，到后来就展出一个个共同为物资奋斗拼命的集体，而这集体已彻底不被道德约束。

    水翎烁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上的马车，整个白昼里都在补眠，这会儿睡够了精神气儿足，就跟他搭了几句话。这车夫是个老实厚道人，以为她是伤心才闷了一个白天不讲话。

    水翎烁本来怜他辛苦赶车不容易几次建议寻个人家里借宿一宿再出，可他硬是不听，说坚持半个夜晚就到医谷，了却一桩大事也好心里舒坦。

    然而就因为他这热心肠的坚持，马车又遭遇了一次打劫。这一次是真的遭劫，姬如安备的一应干粮吃食甚至两桶清水都被洗劫一空。

    这些人乘着突起的风暴而来，抢了东西就跑，十分灵活有纪律，水翎烁都没反应过来，他们就都跑得一个都不剩了。

    水翎烁想到车夫说下半夜就能赶到医谷，就没太计较。那曾想这位脑子漏洞的车夫这时候才道出了一个影响到生死存亡的事实来。

    “医谷外围有一道极其古怪的屏障，许多人在这屏障之外等了几个月都不得进……”车夫说着说着感到气氛不太对，赶忙住了嘴。

    水翎烁见他露出一副做错事的神情不禁更是恼火：“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能不能别学小娃娃装无辜扮可怜？！”

    车夫：“……”人家没有学小娃娃。

    小鬼娃头一回经历风暴肆虐的事，本来是有些害怕的，不过看屯的那些食物都被抢了去，他护财的心又立即爆棚，逮住两个劫匪狠辣地咬了两口。它这会儿砸吧着嘴巴尝到了鲜血的滋味忽然有了想法：“娘亲，不如我们就吃他吧！”

    它嘴巴脸上都是血，车夫正好转脸看在眼里，他再一听它这毫不收敛的话立即吓晕在地。

    晕倒之前他终于明智了一回：“你们……不是人！”

    水翎烁感到事情有些难办了。先，她是个路痴很难摸准位置，哪怕那地方近得很。其次，她不想吃人rou，就算只是包个馅儿她也没胃口吃。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这车夫弄醒，但消除记忆这种事情她就办不到了。

    小鬼娃这会儿口水都几乎滴出来了：“娘亲，宝宝好饿，可不可以让我去咬一口？我保证不一口喝干了他。”

    好好的一个冤死鬼怎么就变成了吸血鬼？！水翎烁感到这得追根溯源到姬如安把它领到太子府起，遂问道：“你在姬如安那里时每回吃的糕点都是怎么一回事？”

    小鬼娃满脸憧憬怀恋，把舌头伸出来在嘴边舔了舔：“……那些是熟的，比这样生吃的味道要好多了……娘亲，我们再回去好不好？”

    “……”果然就是那么回事。可姬如安如今变化也未免太大了，怎么说他毕竟是个纯人类，不像她只是有着种人型皮囊妖物。

    不过，每个人都有保全自己秘密的权利，人家不愿意说她也不能勉强。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下马车把车夫弄醒，如今最紧要的事是尽快去医谷寻到丛文诣，若孤瑾修过早地逃了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弄醒了这可怜的车夫，水翎烁免不了一番好哄。花了大半晌的功夫他居然真信了她的话，并且还自动脑补了许多解释：“这一带总是无端的起风暴，白日里还常有人见到半空中有大人小孩跑来跑去，可不就是白日里见鬼？每年到这医谷求医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没几个能有好运被选中进去，其余的还不大都是死在了这外面……幸好你们不懂，也不像我这种经常跑夜路赶车的人阴气沾染得多，看不见那些可怕东西……”

    小鬼娃立即得意起来：“你方才见到的那个鬼真有那么可怕？”

    车夫笑得很勉强：“是啊是啊……”

    他那印象太深，到底还是不敢正视小鬼娃。但这就足够让小鬼娃得意好久了，所以它暂时把吃他的事抛在了脑后。

    可这时候车夫又惨叫一声栽下了马车。

    水翎烁以为他又看见了别的什么鬼，顿时心里也怕得慌，只将车帘布掀起一角看去——

    果然，远处有个红艳得十分抢眼的人影往这里缓缓行来。她左右两侧亮着几只忽明忽暗的灯笼，因为有风，这些灯笼还不时飘动着。

    这情形第一眼看去的时候确实让人感到很惊悚。但只要眼力好的人仔细一瞧就知道那位着红裳的是人，并且旁边的那些灯笼也并非无人掌控，只是因为拎着它们的人都一身黑色夜行服。

    穿红裳的人还是她所熟悉的。这人正是华嫣。但她这时候出现显然不会只是为了送她一程这么简单。

    小鬼娃又兴奋了：“娘亲，我想抓一个留着慢慢吃。”

    水翎烁：“……”能不能不要把这样血腥残忍的事情说得这样天真无邪？

    华嫣几人很快就到了跟前，几名黑衣人很自觉地将马车围成一圈。然后华嫣就开口了：“识相的话就把你儿子交出来，我会替你好好把他抚养长大！”

    人家还要一百年才长满一口牙，她居然要把它养大，这得是多有爱？水翎烁把小鬼娃拎出车厢丢到她跟前：“给你了。”

    “……”华嫣气结，看着面前的小娃娃反而更恼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

    “……”因为不是亲生的。

    两人为了小鬼娃的抚养权问题闲扯了好几个来回。之后华嫣才转到正题：“看在我们同病相怜的份上，我允你一次忏悔的机会……你不是很会勾|引太子殿下么？这就随我回去把我原先答应给你施术的条件履行了。”

    先前她让水翎烁替她创造一次生米成熟饭的机会，只因为后面与水翎烁相谈甚欢怕她会遭到姬如安的报复，她又没让她去办。

    水翎烁感到很为难。毕竟姬如安已说过他只是他胞弟姬如宁的替代品，她若是再设计他献身给华嫣，他一定会很伤心很绝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