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八、六师兄之死
穆尘逃离了玄清观，置身于荒野之上。 烈日炎炎，荒野上热浪蒸腾，草木都已被晒弯了腰，穆尘却傲然独立。 他并不觉得热，因为他很冷静，前所未有的冷静。 在冷静的时候，许多的事才能看清楚，可穆尘却宁愿糊涂。 他知道，在此刻十三名真正纵火焚烧真武大殿的人一定已经丧生，因为他们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任务。他们的任务不光是要陷害穆尘，还要死。只有死了才能算是真正的陷害成功，只有他们死了，才不会被人知道这是陷害，穆尘也才永远不能洗脱罪名。 穆尘还是玄清弟子，却是一个在世人眼中有罪的玄清弟子。 灵严镇，江南一个很普通的小镇，白墙，灰瓦，还有小桥流水以及岸边的垂柳。 这样一个小镇本该是宁静的，可是穆尘看到的却是惶恐和喧嚣。 他来到灵严镇时，城外正有几个开坛做法的道士驱邪除妖。 穆尘知道，道士是真，法事却是假的，不论是怎样的妖邪，都绝不会被这样几个道士驱除。 灵严镇的百姓却非常虔诚，数千人全都跪在祭坛之后，脸上充满了殷切的期望，眼中仿佛还遗留着丝丝恐惧。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位老者向穆尘讲述了灵严镇最近遭遇的可怕事情。 一名樵夫在山中砍柴，无意间发现了一匹火红的骏马，可腾空飞驰，他本以为是天降祥瑞，便上前叩拜，谁知道这匹火红的骏马却不是善兽，而是会害人的，因为就在骏马立足的脚下，躺着一具尸体。 樵夫大惊失色，转身便逃出了山林，他回来后约集了镇上最有名的十六名猎户，企图诛灭了那只害人的恶兽。却不料，十六名猎户去到山林之中，竟全被恶兽发出的飓风吹起，当场摔死了十四位，只活着回来了两位，其中一位也已断了一条腿。 据说，恶兽已被惊扰，会在五日后血洗灵严镇，所以乡民才请来了道士，做法驱邪，希望化解灾难。 穆尘看着老者，笑道：“放心吧，灾难一定会化解掉的！” 山林的深处，阴郁而神秘。 穆尘已经身在这里，他希望遇见老者口中所说的恶兽，然后除掉它，为乡民化解了灾难。 怪啸声传来，看来确有恶兽在此。 穆尘加紧脚步向着怪啸声传出的方向疾走。 他并没有看到恶兽，只是看到了一只灵兽。 火红的毛色，健壮而神骏，居然正是六师兄袁胜岩的飞骏。 原来是六师兄的飞骏伤人，可是六师兄为什么不制止呢？ 穆尘走近了飞骏，看到飞骏的脚下，趴着一个人，死人。 穆尘怔住了，他认出这个死人正是飞骏的主人，他的六师兄袁胜岩。 六师兄怎么会死在这里？ 穆尘仔细查看了袁胜岩的尸体，他全身的精血已荡然无存，肤色已变成青灰色，而且在如此炎热的季节，居然丝毫都没有腐朽的痕迹。 只因他是死在鬼妖的法术之下，精血和三魂七魄也都已经被鬼妖吸噬一尽。 穆尘愤怒，却并没有冲动，他一定会为袁胜岩报仇，却绝不会去送死。 他将袁胜岩入葬，本欲带着飞骏离开这里，却忽然被一高一胖两个灰衣少年拦住了去路。 胖少年道：“这灵兽是你的？” 他既然认得灵兽，必是修行界中人，所以穆尘拱手道：“两位是……” 高个子少年笑道：“我们便是离此不远的大南山飞来峰无名派门下，在下刘辉！”他一指胖少年道：“这是我师兄，叫做徐元！” 穆尘道：“有礼，在下……”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是玄清弟子，因为天下各派，想必在此时都已知道他焚毁玄清真武大殿的事了。虽然那并不是他干的，可是绝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解释。 “在下穆尘！” 他终究没有说出玄清弟子四字。 “穆尘？”胖少年徐元微作思索道：“玄清观的穆尘？” 穆尘苦笑着点了点头。 两位少年相视一笑，面带欣然。 刘辉道：“不过你现在已经不是玄清弟子了。” 穆尘道：“不！我永远都是玄清弟子！” 刘辉道：“你既是玄清弟子，又怎么会勾结鬼妖，里应外合焚烧真武大殿呢？” 穆尘黯然道：“不是我干的！” 刘辉道：“我就知道不是你干的！” 穆尘一愣，道：“你知道？” 刘辉看了一眼他的师兄徐元，笑着说：“就像你的六师兄袁胜岩其实并没有害死你们的前任掌门一样，你也一定是被冤枉的！” 穆尘更是惊讶，道：“这些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刘辉道：“你的六师兄袁胜岩曾经来我们无名派，向我们讲述了韩近崖害死你们前任掌门的事，并希望我们能够主持公道，助他诛杀韩近崖！” 穆尘道：“你们一定不会相信我六师兄所说的话。” 刘辉道：“不错，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况且你的六师兄也并不只是到我们无名派说了此事，他不知已经去过多少门派了，但各家门派一定都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穆尘黯然道：“当初我也不相信。” 刘辉道：“可是后来我们却相信了。” 穆尘道：“为什么？” 刘辉说：“因为他的死。” 穆尘道：“你们知道我六师兄的死？” 刘辉说：“我们掌门逸然道长觉得他话中有可信的成分，便让我们暗中跟着他，谁知道我们刚跟随他到此，他便遇到了鬼妖的突袭，我们却终是迟来一步，无力救下他的性命，只好追杀鬼妖为他报仇，也正是从鬼妖口中，让我们知道了，鬼妖之所以要杀袁胜岩，就是受了韩近崖的指使！” 穆尘诧异道：“什么？是韩师兄指使鬼妖杀害六师兄的？” 刘辉道：“你不相信？” 穆尘没有回答，他并不是不信，只是不愿意相信。 在他的心里早已怀疑韩近崖和鬼妖之间有串通了。 首先是鬼妖围攻玄清观，喊出要救穆尘的口号，引起玄清弟子的怀疑，使得穆尘不能去观外参与诛除鬼妖的行动，然后在这期间发生了焚烧真武大殿之事，鬼妖也突然被击退，韩近崖得以率人及时赶回来救火，最终使穆尘成为最大的嫌疑人。 这一切构成了对穆尘的陷害，缺一不可。 若不是和鬼妖串通，他们为何会喊出要救穆尘出观的口号？若不是和鬼妖串通，韩近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将鬼妖击退？ 可是，穆尘不明白，袁胜岩有灵兽飞骏伴随在身侧，即使不是鬼妖的对手，也应该有能力逃走，绝不至于死在鬼妖手中，何况周围并没有法术激斗的痕迹。 难道袁胜岩是被鬼妖一招之间杀死在当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