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三节 碰撞的火花
一想到母亲，总是忍不住眼眶有些亮晶晶。 “你好啊，泪流满面的大男孩”又是那种叽里呱啦的声音，以一种不得不应的方式把杨毅拉回了现实。 “嗯，你好，爱扇翅膀的小女孩，你不会再有激起我海啸的运气了”杨毅这时才看清了让自己狼狈不堪的异族女子：圆润——昭示着她的族群是衣食无忧的，生活的导向只是兴趣；活泼不失典雅——那她的族群肯定有良好的教育肯定没有受过别人的横眉冷眼；亲和又兴趣盎然——那她的族群肯定没有什么历史背囊，该是信奉一切皆有可为，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从父亲那里传来的世界里杨毅大概知道她来自哪里了。 “真的吗？我再扇扇看”话说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杨毅的鼻子挥手。 杨毅随手就把她的拳头包在手心，“那真的只是运气，世界上有多少蝴蝶，又有多少的海啸” “是吗？我不信。你们中国的男人很喜欢跟女人动手吗？我手痛了” 杨毅连忙把手放开，“应对是那个民族的男人都会的。知道吗？当你们的祖先还不知道来自何方的时候，我们中国人早已经在大谈礼仪之道，也在说怜香惜玉了” “是吗？那你们今天怎么成这样了，你是第一个敢跟我正眼说话，还敢应对的中国人”金发碧眼忍不住甩了甩手，真的有点痛。“你知道我是哪国人吗，怎么说我不知道我们的祖先来自哪里，再者有必要知道吗？难道我们要为死去的人活着？我们只为自己开心的活” “你们美国人正在蒸蒸日上，正在享受辉煌，没有人欺辱你们，你们当然可以不去想过去的事情，当然可以让兴趣导引你们的生活，我们也想那样啊，可压在我们身上的现实是：你是我看到第一个跟中国人说对不起的外国人，我们在东北生吃了千年的大米了，前久刚刚连着这个基本的权利都被剥夺了，我们的生活被挣扎所左右” “是吗？好像是的。那是你们不抗争啊，我们今天自由和开心也是用鲜血和汗水换来的，也不是别人给的啊。你要午餐，别人也要啊，所以天下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金发碧眼颇有些感触。“你知道我一到中国最不解的事情是什么吗？中国是四大古代文明中唯一延绵下来，可以说其他文明早已被历史扫进了博物馆，我们只是看看而已，只有中国人创造的有些文明今天我们仍在津津享受，有些简直播下了现代文明的种子。具体说，陶瓷、丝绸就算到了今天我们仍觉得那是无可替代的，纸张、印刷术没有它们的广泛传播，我就赞成我们老师的观点:人类无法开启现代文明的大门，它们把我们人与人之间、先人与后人之间的智慧凝结起来了。我的老师和我们都非常困惑，中国人怎么会想到把这些东西弄出来，又是怎么弄出来了？真的太神奇了！你知道么”金发碧眼终于给了杨毅说话的机会。 “我是此土生此土长的中国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杨毅底气很虚，有些装横，这些显然他也很想知道很想搞清楚，可谈到中国的东西连个洋妞都糊弄不住，这个眼现的可是太大了，必须装。反正过去的事情永远无法验证，言之成理就是一说。“你想听简明扼要的，还是复杂明细点的” “简单怎么说，复杂怎么说”金发碧眼显然为自己久久的困惑盼来了黎明的曙光而欣喜异常。也是啊，本来为了个馒头已经快绝望而发狂的时候，突然跑来个人说“我有馒头，还有鸡，你要鸡还是要馒头”，本能需求上已决定“我都要”，绝对没人再去怀疑是不是真的有哪怕一个能吃的玩样。金发碧眼兴奋而急切的抓住了杨毅的手。 “简单的说，主要跟我们民族传统特性有关，我们很早就有个传统，尊老爱幼，知道么” “知道啊，这是人之常情啊，没这个生命还能延续下去吗？” “可我们中国人多些特别的东西，事业的延续或者说希望的延续，不知道我这样说是不是准确，我说个在中国流传千古的故事，相信你就能明白点了” “是真实的，还是传说？”金发碧眼是真的不理解，但直觉上感觉这个故事绝对是让人震撼的。 “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流传的，但来源的真假已不重要了，流传了几千年，早已获得了中国人的认可，早已流入到了中国人的魂魄之中” “好好，快快说，慢慢说”看着杨毅有点茫然，金发碧眼连忙补充道“仔细的说，什么都不要落下” “哦，我还以为你要约我一下跑着一下走着说呢” “好主意！那我们就试试看”正好手正抓着呢，金发碧眼立马就拉杨毅要跑，杨毅才发现洋妞也是不好惹的，戏言变成了戏虐，只好告饶“奶奶，你饶了我吧”，连忙反拉金发碧眼的手，异样的感觉立马传遍了全身，立刻放下，忍不住低声囔囔“很光滑很柔软啊，干嘛要叫老毛子呢”。 金发碧眼却没有丝毫的异样，只是那句“奶奶”让她困惑也让她很不高兴，“什么？奶奶，我的头发是跟你不一样，难道十七岁的我在你眼里就跟你奶奶一样了么？” 杨毅才发现从父亲那传来的英语真正跟人家交流起来还真是有点纸上谈兵，“不，不，你非常年轻非常漂亮，刚才那只是我们中国人求饶时为表示亲热的一种叫法，我这样说不知道你明白没有” “这么说，你很想跟我亲热么，虽然我也觉得你很漂亮很有魅力很有亲和力，我也有点想，可是还不够，真的还不大好，真的不好”说着金发碧眼白皙的脸上渐渐红润起来，语速也断断续续起来。 杨毅开始很认真的听，甚至把耳朵侧了过来，没想是这个意思，味都串成这样了，脸“唰”声红透了，能解释么？解释不了，自己用中国话都解释不了还用英语？还是回到正题吧，“说故事，说故事吧！” “对对，先说故事”金发碧眼声音又大了起来，但刚才的窘事显然她不想逃避，又微微一笑说了句“那事以后再顺其自然吧”，杨毅有种要疯的感觉，真想大声说“中国人不是那样的”，可说了才是真的疯了，只好点下头，只是想快点应付过去说故事，可正挥手准备开说，忽然整个脑袋被拉了过去，脸上就传来了异样的感觉，金发碧眼有点激动的说“你真听话，真的太可爱了”。 杨毅立马跳了起来，“不，不，不是那样的，我们中国人不是这样的”杨毅真的是语无伦次，真的手足无措了。 “我知道你想什么，可以理解啊，你看你们中国人那么多，我能理解的，只是真的不能那么快”。 杨毅真的要疯了，中国人的形象彻底给毁了。杨毅狠狠用手抹了下脸，然后平静对金发碧眼说“漂亮女孩，纯真女孩，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你才会高兴，也不会误会，我想说，我们中国人真不是你理解的那样，中国人多绝不是你说的那种情况，我们中国人是内敛的民族、含蓄的民族，我们表达自己情感多种多样，不喜欢用身体或者说太直白的方式来表达” “你为什么那么激动，你难道不喜欢这样么？这样不好么” “不是不喜欢也不是说不好，我的意思是我们中国人只有要结婚的男女才能那样，而且也不会在公众场合上表达，否则这样的男女在中国会被认为非常的不好，很坏的那种”杨毅发现自己始终不能很好解释这档子事，也无法准确说清这方面民族的特点，但中国人的在这方面绝对不是用人多来解释的那种。 “恩，这个我也觉得不该公开讨论好像也不该是我们讨论的，顺其自然吧！对了，我是安妮。乔治，很高兴认识你，你以后叫我安妮就好了”。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杨毅，欢迎你来中国”。 “杨--毅，你会说英语，该有个英文名的，我给你起个英文名吧，艾伦、奈哲尔、桑尼……，对就是桑尼，这个名字很非常适合你，跟你的形象非常符合，我以后就叫你桑尼吧，我的朋友怎么样呢” “很高兴你把我当朋友，我们中国人很尊重很在乎朋友，就按你说的办” “是吗？你确定以后都按我说的办么？”安妮忍不住狡黠的一笑，杨毅立马感觉中招了，跟中国人玩这个？我们最不怕的就是这个了，“当然，只要我们是志同道合的朋友，相互尊重相互关爱，我们之间永远都是你说了算” “虽然加了不少条件，但我觉得不难哦，来，坐过来先跟我说故事” 看着安妮甜美无暇的笑容，杨毅有种事情发展不受掌控的预感，但这种感觉很舒服，管它了，把握原则随机应变吧。杨毅乖乖做了过去，当然非常合礼的距离。 “再过来，我不想听的费劲”，没办法，杨毅只好很夸张的摆动了屁股，却几乎没有移动效果，安妮不耐烦了，纵身贴着杨毅坐了下来，怕杨毅再动，伸手抓住了杨毅的手，“快说，别让我费劲了”。杨毅不动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太容易让人适应了。 “故事其实很简单也不长，很早很早的时候有个被大家称作愚公的老人，都快九十岁了，也不知道是谁的错还是怎么的，把家安在了两座大山的前面，见过咱们中国的大山么，就是很高很大那种？”讲故事要互动才能传神，杨毅有点自豪的问。 “我见过泰山，真的很大，可为什么要把家安在大山的后面呢？出门岂不是很不方便？” “就是，出门真的很痛苦，出门要绕两座山，回家还接着绕，惹的老人家呢很生气，就召集家人商量，我跟你们尽全力铲除这两座可恶的大山，怎么样？家人呢受够了大山的苦，都很赞成” “等等，为什么不搬家呢？那么多土石放哪里又不成山了啊？多累啊”安妮实在忍不住插嘴道。 “不许插嘴，我不问你不许说话，流传了几千年了，存在就合理，知道不？” 合理是合理，就是气不顺，安妮忍不住揪了杨毅一把，但确实不插嘴了。 杨毅被这一把揪的都快酥了，可不能说，就接着讲“跟你一样，他老婆的为什么就来了，说你这么大了，给你个山包也摆不平，何况两座大山呢，还有你把土搬到哪里去呢？老人家的子孙们就说了，搬到渤海边上去填海。于是大家说干就干，凿石开田，多余的全都运到渤海边填海，干得是极其热闹，甚至邻居中有个寡妇才刚刚换牙的儿子也蹦蹦跳跳的来帮忙，这时就有个被称作智叟的老人就讥笑并劝阻愚公别干傻事，说，你傻啊，都一把年纪了，凭你恐怕一棵树都砍不到了，更别说那些泥土和石头了。注意了，流传千古的来了” 安妮听得很入神，见杨毅还来这么一下，就整个人往杨毅身上凑，以示全身心投入配合，如此过分的配合，搞得杨毅有些乱神，还好心里想的是最庄重的话，退了退身子，就接着讲“愚公就对智叟说，老智啊，你思想怎么如此顽固不开窍，还不如人家孤儿寡母，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怎么样？明白我们中国人灵魂所在了吗？每一项伟大的事业或许不是一代人或者几代人就能完成的，但只要它有意义，我们就会一代人接着一代人去做，我们后辈接过前辈的旗帜，沿着前辈铺就的道路不断努力不断前行，总会到达成功的彼岸，你们看到的结果实际上是我们千百年不断努力的最后结果” 安妮被震住了，继而热烈的鼓起掌来“好，说得实在太好了，我要把这个故事说给爸爸mama听，还要说给所有的人听，让他们都尊重你们这个古老而伟大的民族” 杨毅很高兴，为这个民族有了知音而高兴，相信一定会有更多的知音。忍不住兴奋的说“我们这个故事还有个结局，想知道么” “还有吗？说，一个字都不许落下” “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山神怕了，报告了天神，天神也震撼了，最后派了两个大力神搬走了两座山，从此，在我们河北的南部一直到汉水的南岸一片通途，无所阻挡。” “怎么是这样，为什么要靠神来结束呢，震撼力大减。” “这又是你不了解我们中国人的地方了，知道我们为什么提倡中庸之道吗” “听爸爸说过一点，大概就是说你们很滑头，说话做事从不表露自己的看法，看到那方的形势好再倒向那方，真的很让人讨厌” 杨毅也叹了口气，也正是这种选择，我们国人出了很多出卖亲友，买卖国家民族的人，好像面对外族入侵，从来就没缺过汉jian、卖国贼，他们让多少国人的血白白流淌。“其实这也是中庸之道的两面性，你说的是坏的方面，从这个故事里我跟你谈谈好的方面” “好就是好，坏就是坏，这是人品问题，你该不是强词夺理吧？为民族的劣根性辩驳很损坏你在我眼中的形象哦” “我在其中，可能有所偏执，我当你是朋友，所以不论好坏但说心中所想，有什么不对也真的希望得到你的指正。” 面对如此真诚，安妮心下激动，却没有激动的表示，因为这种真诚来自于某种学术态度和朋友间的信任坦诚，心下不禁为此次中国之行交上如此朋友倍感庆幸，当然情感不会如此简单的，安妮知道自己是不能停止了。“好，我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其实据我成长认识来说，这只是我们先人对事物不抱极端认识，理性选取的一个态度，比如这个故事中，假如结局不靠感动天神，愚公的子孙岂不是几世几代都要运土，那还让不让人活了，不累死也饿死了，不饿死还不腻味死了，所以要的是明白道理，理解精神，这种似乎有点傻的事没有天神外力帮助是难以为继的，付出代价太大，远不如搬家合算，所以做的人叫愚公” “桑尼，你真的太棒了，以后我的孩子要像你所说那样理解我，那我为他做什么我都觉得值了”安妮由衷的说，眼中的眼神也充满了蜜意。 “简单啊，我们常说生子常类父，龙生龙……”杨毅说到这有点悔意，后半句都没说出来，吞回了肚子，不禁看了看安妮，真希望她没听到，提防着她的过激反应，可心里又忍不住对她的过激反应有期待，那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真的让人舒服到心窝子里了。偏不巧，安妮这回好像转了性，只是满怀蜜意的看着杨毅，看着那充满蜜意的眼神，杨毅心中扬起了一股热流，真的想自己整个儿放进那蜜海中，尽情遨游，空气有些停滞。 “Anne，WhereareyouAnne”一个不属于两人世界的声音打破了停滞的两人世界。“Anne，whatareyoudoingWhoishe” 安妮不得不醒过来了，“妈咪，他是我刚认识的朋友，特别的有意思，我跟他聊会天”安妮话语间充满了兴奋。 “哦，他好像是中国人，你怎么会跟他聊天呢？”安妮的妈咪显然很奇怪女儿跟陌生人聊了那么长时间，那人竟然还是中国人。可素养决定了她不可能在此刻去问为什么，“晚上风很大，你该睡了”几句话间，已经来到了两人旁边。 安妮依然很兴奋，“不，妈咪，我精神很好，我再聊会”安妮站起来挽住了妈咪的手，有点祈求的意思。可她的心思仍在杨毅身上，“妈咪，这是杨毅，特别有意思的人！” “哦”安妮的妈咪这时才扫了一眼杨毅，显然她对中国人没什么兴趣，处于安妮的面子和自己的素养，才说了声“你好”，说完就把脸转向了女儿。 明显感受到了安妮的妈咪的不想交谈，杨毅直了直身子“你好，夫人，刚才我和你的女儿谈了一些小问题，没注意到天已经晚了，很抱歉”。 如此体面的回答，使安妮的妈咪忍不住又看了眼杨毅，却也没再说话，转身对女儿说“安妮，天晚了风很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安妮很不甘，但显然两人是不能继续聊下去了，只好对杨毅说“桑尼，我们明天继续在这儿聊，我还有很多事想问你呢” 杨毅虽然也有期待，可是现实好像是不可能的，就未置可否的说“晚安，祝你们有个好梦”，安妮显然对这个不对题的回答不满意，还想再落实，可身子已经被妈咪挽着往回走了，只好扭着头说“好梦”。 “安妮，你叫他什么”“桑尼啊，妈咪你不发觉这个名字很适合他吗？你跟他谈谈就知道了”后面的杨毅就听不到了。 杨毅转身向船头指向的地方，那就是日本了，首先该做什么呢？当然是日语，语言不通，什么都做不了。虽然突击了两个月了，现在最多有个大概，交谈？希望还在梦里。回舱里再烧烧高香吧，梦里再说说，明天就会好点，至少跟今天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