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不利

    虎牢关号称雒阳东部第一关，但函谷关却号称天下第一关，整个关楼处在谷道中，两侧夹着险峻高山，狭窄的关道长达十五里，自古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战国时六国伐秦、楚汉争雄时项羽攻刘邦，都是在此关折戟，而关中的地利优势，一大半也在这函谷关。【】

    函谷关前，关东诸侯宣战，但任凭袁绍等人如何擂鼓叩关，董卓就是紧守关门不出。

    而狭窄的函谷关也难以让近十万士兵摆开阵势一拥而上，于是关东诸侯开始轮流攻关，从袁绍到张邈、张超，包括曹cao、鲍信还有张辽都上过了，整整八天，却没有一个能攻上关楼。

    关上的董卓手下将领和士兵确实是精锐中的精锐，无论士气、武力还是守城手段，都远远比关东诸侯这些临时招募的新军强，滚石、檑木、热油、弓箭、石灰轮流招呼，打得极为顽强。

    张邈、张超、桥瑁、刘岱、鲍信、王匡、袁遗、孔伷等诸侯的士兵只是一个眨眼，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唯有袁绍、曹cao、张辽手下都有猛将，如夏侯渊、夏侯惇等，但经不住手下新兵太差，何况关上也有猛将，吕布没有出手，只是董卓手下几个校尉，便凭借地利之势，牢牢压制住了他们，各自攻了十多次，也没能迈上关楼一步。

    姬平没有出手，他神武王的身份这个时候根本没法亮出来，否则必然首先遭到袁绍等关东诸侯的质疑，而脱去面具，凭着那点易容，吕布和董卓又很可能认出他本来的身份。

    三月十五，袁绍等诸侯又在大帐中议事，在雒阳迁延的袁术和韩馥也赶来了，而且又多了一路小诸侯，毌丘毅。

    毌丘毅是故大将军何进手下的都尉，诛杀十常侍时，何进派了五个手下外出招兵，除了张杨、张辽、王匡、鲍信外，还有一个就是毌丘毅，去丹阳募兵。

    后来何进身死，毌丘毅招兵后也在下邳遇贼，随后滞留，这次关东诸侯讨伐董卓，兵进雒阳，毌丘毅便也赶来了。

    毌丘毅是河东闻喜人，出身也不算高，兵马又少，只有三千，又与张辽曾经同是何进手下，便与张辽坐在一起。

    大帐中，上首的袁绍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如今董贼闭关不战，我等强行攻关，损失惨重，却无尺寸之功，以诸位所见，该当如何？”

    众人沉默不语。

    姬平依然站在张辽身后，这几日，他也在思索着下一步的方向，消弭了董卓烧毁雒阳、驱赶百姓的大祸，他的目标已经完成，如今对于关东诸侯进攻函谷关，并不抱太大希望。

    便是关东诸侯破关进入长安，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何况关东诸侯大多数都没有西去迎接天子的心思，因为他们起兵之初的口号就是反对董卓废嫡立庶，反对董卓的同时，也包括了反对如今的天子刘协，若真是攻入长安，他们反而没法子面对天子刘协了。

    所以关东诸侯当初在雒阳外围迟迟不动，攻下雒阳，已经出乎了他们的意料，甚至进入雒阳，也是为形势所迫，现在大帐中的他们估计大多数也在思考着以后的方向，是在雒阳另立新帝？还是回到州郡割据一方，做个土皇帝？

    姬平可以很轻易的看出，除了曹cao和鲍信，这些诸侯攻打函谷关时都没有尽力，据说袁绍手下大将文丑、韩馥手下大将鞠义都来了，其他诸侯也多半隐藏了一些猛将，都没出战。

    姬平也在沉吟着，他知道，如果自己显示出废天子弘农王的身份，多半袁绍等人会立时拥立他在雒阳做天子，与长安刘协对抗。

    但他同时也明白，一旦他显示身份，他就再也脱不开这个漩涡了，不是为自己的自由着想，为了结束这个乱世，他可以付出很多，但最主要的因素是他实力太差了。

    如果在雒阳称帝，根本无法掌控关东诸侯，身处雒阳，也无法遏制门阀政治的发展壮大，他终其一生，也无法完全掌控地方州郡，一切依旧是原本大汉走向灭亡的颓势。

    正如荀攸所说，破而后立，如今天下各地无论政治、经济、体制还是风气，都糜烂到了极致，乱世的出现绝不是偶然的，只有破而后立，以绝对的武力横扫征服，辅之政治手段，才能建立一个新的秩序，才能摆脱汉民族正在面临的大难。

    何况还有最大的一个问题，自东汉以来，有“山西出将，山东出相”的说法，山西指的是雒阳以西，包括河东、并州、关中、凉州等地，山东诸侯控制了朝堂政治，但山西军事实力绝对强，前期的“凉州三明”且不说，单是董卓三千兵马入雒阳，便震慑袁绍、曹cao等人，可见山西军事实力的强大已经深入人心。

    如果他真的称帝雒阳，凭借着雒阳小盆地和各怀心思的诸侯，能不能攻下长安还是个大问题，至少历史上以东南破关中，一统天下的先例还没有。

    所以，他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不留在雒阳，至于雒阳归属，除了董卓，随意其他诸侯处置了，关东诸侯素重名声，想来也不会在雒阳乱搞屠杀之类的事。

    而他，还是趁着诸侯无暇他顾的时候，从凋敝的河东和并州发展，之前迁移百姓入上党和东垣，充实人口，也是为了这一步考虑。

    他不知道，如今身在上党郡的荀攸，最大的担忧便是他留在雒阳，重走老路。

    姬平思索期间，袁绍又道：“我等兴义兵讨贼而来，天下观望，如今连战不利，损兵折将，士气低迷，虚耗粮草，如之奈何？”

    众人依旧沉默，便是曹cao也是皱眉不语，面对这种硬战，董卓不出，他也没办法，先前几次攻关，他手下新兵又损失了不少，连带曹洪和夏侯惇也受了伤。

    看到众人沉默，袁绍无奈的环顾一周，看向张辽：“文远，你最先入雒阳，多次与董卓交锋，可有办法？”

    张辽沉吟道：“自董卓退守函谷关，已有二十多日，以我所见，董卓恐怕已经自关中和凉州招来援军，先前遭逢失败，以董卓之傲慢和怨恨，援军一到，恐怕会立时出战。”

    袁绍等诸侯闻言都是悚然一惊，他们如今心思太多，反倒没想到这一点。

    对面曹cao眼睛大亮。

    张辽开口道：“董卓要出击，必是出其不意，我等只需一面继续佯作攻关，一面暗中严密防备，寻日之间，当有一场大战。”

    曹cao击节赞道：“文远所言甚是，我等可佯作不防，实则暗中严防，将计就计，必可大破董卓！”

    袁绍等诸侯也是连连赞叹，只有袁术面带冷笑，还有几路诸侯如宗亲刘岱、名士孔伷，也颇看不起张辽这个出身底下的小子。

    他们不知道，张辽所说，正是早与姬平计议好的，函谷关确实难打，但姬平断定以董卓的性格，此前吃了这麽一个大亏，一旦大军到了，定然会全力报复，让张辽提醒各诸侯，也是避免不妨之下，这帮家伙打了败仗。

    不过，他估摸着，即便提醒了关东诸侯，恐怕也是一场苦战，这几乎就是一场狼与羊的战斗，董卓手下的湟中义从、羌胡兵，还有收编的皇甫嵩的关中军，战力都远远强于关东诸侯这些新兵，如今只能暗中设防，将计就计，才有机会让董卓大伤元气。

    这样，不但能保雒阳平安，他下一步在河东发展，也少了一些来自关中和陇西的威胁。

    计议既定，诸侯各自散去，新来的小诸侯毌丘毅兵力少，又进不了那些诸侯名士的圈子，便将三千兵马驻扎到张辽大营边上。

    姬平与张辽、毌丘毅一道回营，路过毌丘毅军营时，三员将领在毌丘毅营前相迎。

    看到这相貌特殊的三人，姬平脑海里陡然浮现出三个人物来，不由张大了嘴。

    莫非真是那三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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