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意料之外
袁世凯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了,他就不应该提起这个话题。股票的事自己也损失惨重,整个北洋军没了军费,要不是英国人硬着头皮再次提供贷款,北洋早已崩溃,绝不是现在的样子。即使如此,袁世凯也是苦苦支撑罢了,他在等一个时机,这个时机就是吕梁开启南北和谈,这样一来不但能保全北洋,还可以将烂摊子抛给吕梁。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机会,一定要让崧生办好此事,最好能借容闳直接见到吕梁,通过容闳表达我们的意思也算是第二个选择。总之,我们不能再等了。”袁世凯说出此话后,屋内一阵沉默,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北方烂成什么样子,朝廷从上到下,从王爷到县令,都在拼命捞钱,试图挽回股票的损失。民间用民不聊生来形容再恰当不过,至于河南旱灾,这件事根本没有摆上议程。 “大人,依我看,咱们也不能干等着吕梁发出信号,也得主动做些什么,好让吕梁明白!”杨度贼兮兮的说道。 “哦,咱们不是派出梁敦彦活动嘛,难道让我公开说明愿意和谈?那与投降何异,到真正谈判的时候我们拿什么来争取利益?” “非也,大人,我指的是朝廷。太后去世后朝廷一盘散沙,那些满人只不过是等死罢了,为什么我们不去推他一把,干脆让他退出去呢?”杨度语出惊人,这种想法在每个人的闹好中都浮现过,但立刻又被“大逆不道”之类的词赶走,文人最重视气节,即使属于北洋集团,口头上也会说忠于朝廷。 没想到最后这句话竟然被所谓的“国学大师”杨度说出来,不能不让人惊讶。在暂时的沉默后,有人发现了袁世凯微妙的表情,顿时反应过来,这个杨度才是聪明人!他根本就是替袁世凯说出这话! 于是第二个幕僚开口了:“皙子所言极是。我们一旦迫使清廷退位,那么北方就有大人完全做主,再也没有其他人在背后指手画脚。之前南方顾忌的,无非是与我们和谈后朝廷的态度罢了。如此看来,此举大大有利于国家之和平,乃是惠利万民的举动,请大人一定要同意啊!” 此后屋内立刻热闹起来,有人从战略全局的角度分析。有人从历史的角度分析,更多的老学究则咬文嚼字、摇头晃脑、引经据典,综合起来就会发现,清廷不退位就是罪大恶极,甚至有人用“从龙”这个词来试探袁世凯的态度,立即被袁世凯阻止。 当皇帝啊,谁不愿意,袁世凯当然也想,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自己愿意、手下愿意管个屁用。怎么不问问南方五十万大军愿不愿意? “老夫乃是国之栋梁,以毅勇侯、李中堂为榜样,从朝鲜开始,朝廷就待我不薄,尔等这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境地?此事休得再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角的笑意谁都看得出来。 “大人忠孝仁义举世无双,我等佩服。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满清早已没有统领天下之能力,为了万民,还请大人深思啊!”说着杨度跪倒在地。就差没说出“皇上”来了。 其余人也随之跪倒,袁世凯笑着一一扶起,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尔等先盘算一下。等梁敦彦那边的酒会结束,看看南方到底是什么态度后再作打算。” 这就是让手下们开始制定计划,准备满清退位之事了,众人大喜。到时候满清退位,国家不能一日无主,还得有皇帝啊。袁世凯是皇帝,自己等人不就是身边的亲信大臣嘛!至于总统,那玩意是洋人叫的,跟皇帝有什么区别,还是皇帝好,咱们华夏几千年来都叫皇帝,传统怎么能轻易改变? 三日后,梁敦彦带着袁世凯殷切嘱托,欣然前往上海自强连锁大酒店。在袁世凯的密电中,稍稍透露出逼迫满清退位之意,此事梁敦彦是同意的,不过一同发来的杨度的密电就让梁敦彦无法赞同,杨度的意思虽然隐晦,但也能明白,那就是满清退位后,必须再有一个帝王领导国家。 狗屁!白日做梦的国学大师,整天就做着皇帝梦,现在这个时代是皇帝的时代吗?看看上海满大街的高楼大厦、满地跑的汽车电车、江里游的巨型轮船、郊外数不清的大型工厂,那些人就像是井底之蛙,闭着眼睛不管外边世界的变化,沉醉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坐着皇帝大臣的美梦! 让人悲观的是,似乎自己的主子,袁世凯也有这样的打算,这让梁敦彦觉得自己是明珠暗投,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华国的阶下囚。回想自己从1904年九月和杨度到武汉并于章台炎交谈,无功而返后袁世凯命自己常驻南方,最好与华国上层、甚至直接与吕梁接触,寻求保住北洋集团的方法。但是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越觉得这是件不可能办到的事,越觉得这里才是国家的希望所在。 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现在最重要的是参加那个酒会,看看有没有机会向华国上层传达和谈的方法。自己毕竟跟随袁世凯多年,要不是他,自己可能和许多留美幼童一样失去未来,不要说身居高位,就连吃饭都很艰难。 “崧生,欢迎欢迎,就等你了!”张康仁早已在门口迎接,见到梁敦彦后立即将其引到举行酒会的大厅。 一路寒暄,抵达大厅门口后,两名服务员为其推开大门,里面的景象让梁敦彦有些花眼,恍惚间,他被许多人一把拉住,各种问候的话语萦绕在耳边。 都是当年的留美幼童,满大厅估计七十多人,多年不见,不少人已经满头华发,虽是中年的年纪,仍可看出生存的艰辛。当一名七十多岁的老者走过来后,梁敦彦终于从恍惚中清醒,赶忙上去弯腰问候,正是所有人的先生——容闳。
“先生,身体一向可好?多年不见,崧生甚是想念。” “过来坐下吧,几十年了,老夫也很想念你们这些娃娃。心想趁着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动,让康仁组织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你们都找来,再让老头子我看上一眼,心里就满足了。哎,说起来还是老夫对不起你们,没能挡住朝廷将你们遣送回国,学业未成不说,还没有妥善安置,耽误了你们的将来,想起这件事来我就感到痛心。”容闳说道,当年的留美幼童在光绪七年的时候因为某些政治原因被迫中断学业,回国后饱受轻视,像詹天佑这样学习工程的,却被派往广州教英语。 “先生不必自责,崧生一直非常感谢先生。” 从激动中恢复过来,酒会随之开始,自助形式的酒会让梁敦彦可以与大家随意走动交流,这种自由自在的方式让他想起了在美国的时候,几十年颇受约束的官场生涯,让他忘记了这种感觉,现在看来,感觉很不错! 不过,有一点让他非常别扭,那就是除了他之外所有的人都没有留辫子,在美国时同学们也是剪去辫子的,不过回国后大部分顺应形势又留了起来。那么他们,都是为华国工作吗? “怎么样,崧生,感觉还好吧!”张康仁忙活一阵后来到梁敦彦身边问道。 “康仁,这个酒会是你组织的,我问你一句,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留美幼童?他们都为华国服务吗?” “呵呵,崧生有所不知,当年我们被迫中断学业,抵达上海后被关在一所学堂里,连中秋节都不许外出,最终的工作安排让人感觉匪夷所思。庙堂上的争斗使我们成了受害者,后来我在我哥的帮助下再次出国,只是结局也不怎么好。在国内的人你应该清楚,像你、詹天佑、唐绍仪、蔡邵基等人学有所用、身居高位之外,大部分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就算是在朝廷铁路部门、矿务部门、交通、外交、军队等部门做事的,也很难一展所长,大部分在官场斗争中跌宕起伏。” “事情在1901年末发生变化,现任华国总统吕梁先生当时派出一支秘密小组,接触我们这些人,后来北伐后华国建立,许多身在南方的留美幼童随之进入华国系统,并在各自领域开展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