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阴炼形
黄昏,明暗混沌之色,只维持了片刻,转眼间,天色就暗了下来,今夜夜色到是分外晴朗,一**月斜斜升起,伴随着满天星光洒在妖气弥漫的九华山中,山岚烟雾形成一种诡异的色泽。仿佛是刻意配合,随着朱梅一句问话,山谷内突然传来一阵又一阵长啸,金蝉吓得又往朱梅身边缩了缩,小狗似的蜷着。 朱梅见金蝉的样子,没有安抚,神情却凛然严肃了起来道:“你若是要随我去,便得听我的话,你要是怕了,我们现在便回餐霞宫。” 金蝉虽然害怕,但见朱梅的样子,并无惧色,也知道朱梅的手段与本事,好奇心立刻战胜了害怕之心,当下也不犹豫道:“梅jiejie,我听你的。” “嗯,那好,你若不听话到时丢了性命我可不管。”朱梅再次嘱咐后说起了正题:“金蝉,九华山主山九峰似莲花半绽,本是钟灵敏秀之所,五岳失真前,自然蕴育不少奇珍异物。” 说到此处,金蝉聪明当下已经领悟恍然道:“梅jiejie可是要找什么宝物?” 朱梅看了他一眼,眼底笑意渐浓,也不买关子:“是,我们要找夜云双生瑶草。” “夜云双生瑶草?”金蝉重复着,却不解其意,等着朱梅给到解释。 朱梅微微点了点头,脸色因为激动升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看得出她内心的雀跃:“夜云双生瑶草就是灵芝,只是这灵芝,与寻常灵芝不同,生来便是雌雄双株,别的灵芝总要遇上些机缘,比如说,要么地下正好有宝物,要么得遇灵兽灌溉,又或者正好生长在古木参天,却又能为月照充足之处——才能得以长生百年,炼精化形。夜云双生瑶草则不同,天生就是灵物,抽叶即可化形修炼,这九华山中便有一株。” “真哒?梅jiejie,你是怎么知道的?灵芝在哪里啊?我们怎么找?”金蝉兴趣越发浓厚,也忘记了害怕,此刻更是跃跃欲试,一大堆问题抛向朱梅。 朱梅被他的问题砸得有点头晕,清咳一声道:“天下间还有什么宝贝是餐霞宫不知道?至于在哪里找,就要看你了。” “我?”金蝉指着自己,虎头虎脑的样子,甚是可爱。 朱梅点头道,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羡慕之情,轻轻摸摸了他的头道:“金蝉,你是灵童转世,天生金眼,能见寻常人所不能见,这些妖气妖雾也迷不了你的眼睛。你且仔细看看这些妖气弥漫之处。” 金蝉闻言,站起身,放眼望去,细细观察,在腾腾迷雾中便能看到一些晶莹的光芒,九华山原本就是灵山,为妖盘踞后,有些灵地在妖气缭绕下,却更容易辨识,仿佛正邪两道,泾渭分明。 金蝉看着入迷,慢慢挪动脚步,一一分辨,哪些远处的景物在他眼中,只要他凝神,便能慢慢放大,像是缩短了距离般,在眼中清晰起来。 此时,朱梅也来到他身边道:“仙草树精,皆以太阴炼形。”说着她手指明月,“每逢月圆十五、十六的子时,是太阴气最盛最纯粹之时,是他们最好的修炼时机。至于月圆前的上弦七日,不过也只是晒晒罢了,没有特别大的作用。” 金蝉听朱梅说着,心下不由一动,“梅jiejie,那他们岂不是每月只能修炼一两、日?” 朱梅点点头,口气颇有些感慨:“是啊,如果天时不至,月圆之日下雨,又或者被树木遮蔽太过,照射不到,便难以修炼,一切皆看天意、机缘,所以他们才需要修炼百年甚至千年才能成精,别看这些植物精灵千年百年的,功力到未必抵得上人修行一甲子。不过为人服用后,到是可以增进不止一甲子的功力呢。”感叹归感叹,提到双生灵芝的功效,朱梅还是颇有些兴奋。 金蝉抬眼看着眉飞色舞的朱梅,心里不知怎么升起一股不忍之情,原来植物修行如此不易,纵使千百栽修行,也很可能为人所获,到头来一场空。想到这儿,他很想劝朱梅放弃,但不知怎么却开不了口,在jiejie齐灵云面前,他向来无法无天,即使父母面前,一派之尊的教诲,虽不敢顶撞,但也时常当耳边风,听过就算。 但是面对这位梅jiejie,不知怎么,自己向来就是言听计从,也特别怕她生气不理自己,齐灵云有时实在弄不住他,也会搬出朱梅来镇他一镇。对于金蝉对朱梅向来顺从,说一不二,齐灵云都不免感叹,到底谁才是金蝉的亲jiejie。 朱梅却并不知道这小小少年的心思已经起了变化,望了一眼仍旧斜在东边的满月道:“还没到子夜,金蝉一会儿入了子夜,你便仔细看看山中对月的吞吐之气,夜云双生瑶草,之所以有夜云二字,说得就是他们对月吐纳修炼时,吐气如云,五彩色晶莹,又因为是雌雄双株,所以会有双云袅袅而起。” 朱梅说到精彩处,口气却又转为严肃:“只是灵草向来会寻求山中最凶残的猛兽庇护,所以我们切不可冒进,金蝉,我师尊赠你的金丸可带在身边。” “嗯,带着。”金蝉的口吻有些意兴阑珊。 “好,到时听我吩咐,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你且先睡一会儿,我打坐守着。”朱梅听他口气有些低沉,以为是他累了。 “梅jiejie,那猛兽不吃灵芝么?” “仙家之物,它们吃来无用,到是灵芝引来的无数觊觎者,可让它们饱餐一顿,对了,若追寻到灵芝灵根附近,定然白骨纵横,到时你可别害怕,杀了这猛兽,我们也算是功德无量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金蝉听来心下竟有些复杂,猛兽伤人,自然要杀,可是这些人之所以会死,是因为要夺取灵芝……他单纯的心思一时竟然理不出是非头绪,没有定论,念头便在心头乱糟糟缠作一团,任由朱梅把他带到一旁,安排睡下。 将近子夜时分,金蝉被此起彼伏的夜嚎之声吵醒。 朱梅见他醒来到也不意外,她一早就收起了夜明珠,月已到中天,亮得晃眼,两人身上如洒了白霜般,待金蝉定了定神,朱梅便拉着他站在高处举目四望。 金蝉望向四周不由大吃一惊,虽是黑夜,却也能剑山间隐隐缕缕烟雾气朝向中天一轮银盘,这些烟缕多为黑色灰色或者其他的晦暗之色,并伴随着怪异的声响,想来皆为妖物吐纳之气,金蝉慢慢转了一周,约一柱香的功夫没有言语。 朱梅轻轻道:“金蝉,有看到什么?” 像金蝉这般的眼睛,即使修行也未必能修得,寻物最通常的做法是用神识扫山,即耗元气,又有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着朱梅的问话,金蝉迟疑着摇了摇头,其实他已经看到了,在烟雾深处,分明有一团透亮五彩流光的云团,那团云朵似是由两朵云连接在一起,在月光下悠然浮空,顺着云朵找去,在静谧的竹柏间似乎有两个小小的孩童在玩耍嬉戏…… “找不到么?”子时已过了半个时辰,朱梅有些着急,虽不甘心也只能作罢:“找不到就算了吧,我们找个地方将就一晚,待天亮就去餐霞宫。” “我们去那边歇息吧?”见朱梅失望,金蝉似乎心情也变得不好起来,指了个方向。 朱梅大为惊讶,不禁道:“为何去那边,那边可是醉……”提到醉仙崖,朱梅发觉失言硬生生改口道:“最危险的地方,妖气很盛,不知道会有什么厉害的家伙呢。” 金蝉颇为机灵,听朱梅话中有古怪,他又是小孩心性,越是听到危险,越是勾起好奇,便假模假样往那边张望道:“可是我好像看到那边有灵芝云,如果再近一点可能看得更清楚。” 朱梅心里一顿,即刻陷入天人交战,金蝉所指的方向是醉仙崖,师尊与妙一夫人——也就是金蝉和齐灵云的母亲,在醉仙崖下结阵。 而金蝉看着那两小孩儿在月光竹柏间戏耍,更是勾起了好奇。瞬间给自己找了理由——自己可以过去保护他们,不让梅jiejie吃掉他们。 “梅jiejie,我看得不是很清楚,能不能飞过去点看?” 朱梅抿了唇,一言不发,最终拉起金蝉坐上飞剑,朝醉仙崖方向飞了去。 穿过重重妖雾,靠近后,朱梅也隐隐看到了那朵双芝一般的云,她放缓了速度,踌躇片刻,略略放下心,此处离醉仙崖尚有一段距离。她抬头仔细看了下星空,双掌在袖中翻飞,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金蝉见她脸色肃穆,便问:“梅jiejie,你是不是要布阵。” 朱梅略略点头,也不言语,飞剑缓缓降下,半山轮廓在眼前逐渐勾勒出来,金蝉向下望去,他眼力甚好,看见了下面是一松柏林,在靠近山壁处有一方空地,两个手掌大的小红肚兜孩童在蹦跳玩耍。 金蝉惊讶跟朱梅比划着,嘴里不住道:“那朵云那么大,但那两个小不点就只有这么小。” 朱梅脸色泛红,显然有些激动,但还是努力收住心神,边看边向四周打量,同时谨慎的放出神识查探四周,竹柏林不大,入口处似荧光点点,想必……正想着却听金蝉一声惊呼,朱梅连忙捂住了他的嘴,轻声道:“大惊小怪,是不是看到人骨了。” 金蝉被她捂住,表情惊恐地不住点头,朱梅冷笑一声,放开他道:“所以我说么,护芝兽不是什么好东西,伤人无数,理应除之才是。金蝉,你看那边山壁上有个小洞。”金蝉看过去,果然那小洞不到半人高。 “一会儿我困住双生瑶草,必然惊动护芝猛兽,你准备好金丸,林中若有灯火亮起,便直射灯火。” “灯火?” “嗯,那是护芝兽的眼睛。”朱梅嘱咐道:“然后你就躲进那个洞里,等我除了护芝兽便来找你,此地危险,切不可乱跑。” 金蝉郑重点了点头,却掩饰不住内心紧张的心情,攥紧了朱梅的衣角。朱梅拍拍他的背,安抚着他在林中缓缓降下却不落地,那两个人小小孩儿看到朱梅飞剑慢慢绕来,到不害怕,反而瞪大了眼睛看着,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好像婴儿牙牙学语。 朱梅看着他们露出微笑,她早早收敛了气息,再加上金蝉,双生瑶草完全感受不出任何敌意,反而对两人颇为好奇,对于朱梅的飞剑更是流露出羡慕之情,朱梅笑着随手一扬,竟然洒下一阵梅花瓣。 两个小人迎着花瓣很是兴奋,笑着跳着,花瓣落下,却陡然变作四十九支小令旗,围住双生瑶草,两个小人才惊觉有异样,却跑不出令旗圈住的方寸之地,急得又是一阵咿咿呀呀,却听林深处一阵狂吼,一对灯火飞来。 金蝉眼尖他看到的是一只长着蝙蝠翅膀的黑灰色老虎样怪兽,“梅……” “金丸!”朱梅却猛然打断他,厉声喝道,金蝉被她一喊,手里银弓金丸下意识就射了出去,准头极佳,瞬间就灭了那两盏灯火。 间不容发之际,朱梅推他下飞剑丢下“进洞”两字就朝护芝兽掠了过去,护芝兽吃痛挣扎间树木倒了一片,又听风声迅猛,知道是有人来袭,朝着声音一爪拍了过去,却扑了空,朱梅身子灵巧,一闪身,已到了它上方。 猛兽听声辨位,又扑了上去,朱梅朝醉仙崖相反的方向飞去,猛兽竟也腾空而起,追了上去,在空中猛兽身形居然遇风暴长,刹那间遮住了月光,又刹那间移开了,追逐间,朱梅与猛兽竟然跑远了。 金蝉呆了半晌,却又听到一阵咿咿呀呀声,甚是悲切,却见女娃样的灵芝倒在了地上,双目紧闭,似乎是吓昏过去了,灵芝男娃围着她急着直转,一会又跑去拔令旗,令旗却放佛生根似的,任由他如何使劲也纹丝不动,男娃急得泪水只在眼中打转,令人十分不忍。 金蝉也没多想,立刻伸手去拔令旗,倒也奇怪,这些令旗在他手里拔得十分轻巧,不一会儿就拔出几面。 金蝉道:“你们走吧,别再让人发觉了。” 男娃儿试着走了一下,竟然能走出圈子,不由拍手笑,又咿咿呀呀一阵,女娃儿居然睁开了眼睛,一骨碌爬了起来,见金蝉呆了呆,突然冲过去拉起男娃的手,一溜烟跑了。 金蝉见他们跑到了朱梅让他藏身的山洞,立刻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