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命中注定
周轻云听秦寒萼说到昨夜观星,分别观测到凉州和开封两处异象,心中一动,脱口道:“紫郢剑出世之处应在凉州。” “哈,你怎么知道的?”原本打算待周轻云苦恼一番再告知的秦寒萼,此时不由睁大眼睛,这猜得也太快了吧。 “寒萼jiejie,我不知道凉州的异象你是何时观测到的,但开封的异象是不是在子丑交替之时?”周轻云心里已有了几分底气,此刻只待求证。 秦寒萼回忆了一下昨夜哥哥秦紫龄观测星象的情景,最后点了点头,“是,是差不多在那个时间。凉州的异象要更早些,本来我哥都打算歇息了,但后来……”发觉自己牛皮吹破了,秦寒萼连忙转移话题:“轻云云,快说说你为什么猜凉州?” “昨夜因为一些缘故,腾蛇妖力大增,他的气数与大梁国运相连,开封的异象多半是应在此,更何况时间也对上了。”周轻云眼眸突然黯淡了下去,将昨夜及今天凌晨之事向她叙述了一遍,未了又道:“虽然师姐命保住了,但阴毒还在百脉,寒萼jiejie,请你帮帮我。” “你师姐——,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秦寒萼似话中有话,她只想了一下,突然冷笑道:“昨夜有此变故,难怪了……,轻云云你放心,这事儿我帮你到底。对了,你折腾了这么久,你还没吃饭吧,现在快午时了,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啊……?可是……” “没有可是啦,吃饭能耽误多少时间。”秦寒萼从大石上一跃而起,拉着周轻云便走。 初夏烈日当空甚为灼人,秦寒萼带着周轻云转到山阴处,藤萝薜荔,兰芷幽芳,却是一番古韵,秦寒萼自是对这一带很熟,带着周轻云四处采食,两个女孩在山间腾挪宛如精灵。最后两人坐在高高的大树上,边吃边聊。 “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哥的名字吧。”秦寒萼随即又在空中划了起来,“他叫秦紫龄。”秦紫龄的名字很快又变成了一张涂鸦的鬼脸,向周轻云扑来,那张涂鸦的鬼脸在快要撞到账周轻云前消失了,她真是拿这个古灵精怪的寒萼jiejie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哥这人吧,有点固执,总以为天下间他自己最对,不过人其实不坏,更何况他可是天狐一族最年轻有为的,只可惜……”秦寒萼语气颇有些伤感,一时间沉默了,沉默了片刻她又望向陪着她沉默的周轻云道:“你不问问我天狐族是什么?” “啊?”周轻云愣了下,随即道:“师父说,不要随便问别人的私事,可能会惹人伤心。” “这么听你师父话?你那些师姐也都这么听话?” “嗯……”这些问题周轻云都不知如何回答,二师姐吴文琪与她都比较听师尊的话,但大师姐向来很有自己的主见,但这个好像也不能说就是不听话。 幸好秦寒萼似乎并不打算追根问底,自顾自道:“我哥是因为我不得不离开青要山,但我并不感激他,我这样是不是很没良心?” “寒萼jiejie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吧。”周轻云生性宽厚,见秦寒萼口气虽是强硬,但却分明有几分自责,不由劝慰道。 “是,我是有我自己的理由,我不需他为我做到如此,所以……”她突然拉住周轻云的手,笑颜逐开,好像刚才那个陷入忧郁状态完全不是她,“所以你一定要听我的话,这样你可以救到你师姐,也可以找到紫郢剑,而我也可以获得自由,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 “哈?”周轻云已经完全被她弄晕了,也由着她拉着自己,把自己再次带到紫云谷山崖边。 “你的剑!”来到山崖边,秦寒萼一伸手。周轻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看她态度坚决,神色严肃,就把剑递给她,谁知秦寒萼却抓过她手腕,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道:“挟持我!” 啥?周轻云的思考力彻底瘫痪了,这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她正要开口问,却听秦寒萼已然大叫起来:“啊呀,女侠饶命,哥,快救我呀!你要是不让她们用千里缩地神囊,你meimei就没命了,救命啊啊啊啊!” 秦寒萼声振四方,惊起百鸟,气氛……很是尴尬…… 山崖中到是很快就有了回应,人影闪动间,秦紫龄已经站到她们面前,默然得打量着她们,未了,目光落在秦寒萼脖子上架着得那把剑,剑鞘尚在。 秦寒萼抓着周轻云的手,连忙暗中用力一震,将剑鞘飞出,然后双眼努力蓄满泪水看向秦紫龄:“哥,我好怕,你就答应她吧。” 秦紫龄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在深呼吸,待他开口时,声音却意外的带着一丝温柔:“寒萼,可以不闹了么。”说罢,他眼神还微微扫了一眼周轻云。 周轻云被他眼神一震,方才醒悟过来,连忙密音道:“寒萼jiejie,别这样,谷主要生气了。”说着就要抽回自己手。 “轻云云,你别气馁,听我的没错。”秦寒萼密音回道,却是不让她抽回,但手上也不敢使出多大力,两人争扯间,秦寒萼竟然拉过剑,在自己锁骨处划了道口子。 周轻云吓得顿时不敢乱动了,惊呼道:“寒萼jiejie——”她话音未落,却见秦紫龄手袖口翻转,两股劲力射出,秦寒萼周轻云均是手一麻,剑掉落在草地中。 随即秦紫龄身形闪动,竟是向周轻云而来,周轻云虽是没有防备,但反应极佳,双手捻诀,交叉在胸前,脚尖同时一点向后飞去,寒芒闪动,虹霓剑护在身前。 然而实力的差距,秦紫龄只在虹霓剑尖前轻轻一拂,虹霓剑就倒撞向周轻云,她五脏六腑顿时气机错乱,一口血涌上喉头,吐了出来。 “哥你做什么?”紫光闪动,秦寒萼已持剑拦在周轻云身前,剑身微微泛着紫红之色,灵气四溢,看着就不是寻常法宝。 “紫云剑给你,就用来对付我的么?”秦紫龄冷然看着秦寒萼。 面对无形的威压和质问,秦寒萼反而扬起了下巴:“那你呢,你秦紫龄天大的能为就是用来欺负一个小姑娘么?更何况她拿的信物,是娘亲的钗符,也算是贵客。” “想必她已知紫郢剑去处,钗符人情,紫云谷已还清,她不该留此生事。” “生事?”秦寒萼仍由剑芒在面前大盛,双手叉腰,一副泼辣的模样,“你这是指桑骂槐呢,我但凡要做什么,你都要干涉,难道我秦寒萼就不是紫云谷主人么?” 秦紫龄不言,只盯着她,最终说出两个字:“不是。”秦寒萼听他如此一说,愣了一下,未了还听见他补刀:“现在的你,还没这份担当。” “秦、紫、龄!”秦寒萼气得大叫一声,持剑向秦紫龄飞去。 周轻云见他们兄妹俩,从唇齿交锋突然转向兵戈相向,很是着急道:“寒萼jiejie,谷主别打了。” 秦寒萼却剑花越挽越快,暗中却密音向周轻云道:“轻云云,只要打开紫云嶂,我就有办法帮你,你速往东北十里外天都峰,自有接应,快去啊,别愣着了。” 周轻云闻言如梦初醒,连忙御剑而飞。 天都峰地势平缓,一览无余,周轻云在此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人来接应。 忽感有东西接近,她警觉向南看去,草丛中一阵窸窣摇动,看样子多半是灵兽,果然不大会儿,一团毛绒绒rou乎乎全是雪白毛的小兔儿滚到周轻云脚下。 这兔儿甚小,也就一双手并排的长度,那兔儿似乎滚得意犹未尽,在周轻云脚下滚又滚,才张开三瓣唇,一个娇嫩的女童声传来:“轻云云,我是你寒萼jiejie的灵兽,我叫小雪。” 未了,兔子的声音又变做一憨憨男童声音道:“我是小玉。” “呃……”虽然周轻云想到了前来接应的人会是非比寻常,但却没想到是灵兽,还是这么非比寻常的灵兽,果然是寒萼jiejie养的灵兽吧。 “轻云云,真没见识,看到我们雪玉雌雄同体就吓傻了,所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说得就是兔子。”开口的声音是刚才自称小玉的男童声。 是么……,周轻云回忆小时候,娘亲也曾教她唱木兰辞,最后四句好像是说两只兔子并行时雌雄难辨,而不是说兔子就是雌雄同体…… “哼,不准这么说轻云云,主人喜欢轻云云,我也喜欢轻云云,小心我告诉主人,把你清蒸了。” …… 把小玉清蒸了,不就连着小雪一起蒸了么……,周轻云这么想着摇了摇头道:“小雪小玉……”叫起来总觉哪里怪怪的,她不禁又摇了摇头,如今大半天过去了,事情可再也拖不下去了,“小雪小玉,寒萼jiejie有说要我怎么做么?我要怎样才能打开紫云嶂?”
“哦,这个简单。”小玉抢先道。 “只要找到主人命中注定的人就可以了。”小雪不甘示弱打断了小玉的话。 “那要怎么找?”周轻云再次哭笑不得,但也没有时间也没有力气去计较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和逻辑,真要去厘头绪还不知道会扯哪里去。 “就交给我们吧。”小雪小玉的声音居然同时响起。 接下来,周轻云便抱着小雪小玉,按他们的指示,四处转悠,这下又磨蹭到了申时,周轻云可真有些急了,此时小雪小玉又说感应到了一处地方,周轻云却没有往那个方向去。 “轻云云……”小雪刚开口,却见周轻云比了个噤声手势,虽然她被怀里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折腾得够呛,但在三次找寻无果的情况下,却也开启了神识查探四周,此举虽然耗神,却总比一味依赖小雪小玉来得靠谱,此刻她正是感应到有周围有剑气,那剑气似乎还很熟悉且令人不悦,因此嘱咐小雪小玉收敛气息,在草木掩映下,慢慢靠近,果然树影深处隐约出现了人影…… “平师兄……,你和师父之间定然是有什么误会,且随我回去,就算真有什么事,也需通过掌殿裁决,但你现在这样一走,可就是欺师啦,到时就无法挽回了。”一个焦急的女音传来。 这声音让周轻云很是耳熟,仔细一看,说话的素衣少女却是许飞娘的小徒弟廉红药,许飞娘虽是囚禁在五云步,但这二十年间,她却以收徒为由出山过两次。 廉红药因父仇未报,平常都是一袭素衣,发髻也极为简单的用一直乌木簪盘着,却显得分外娇俏动人。 而廉红药对面一人,则是许飞娘的二徒弟司徒平。说起司徒平,上清上下,都知道是个苦命孩子,也不知道何种机缘被许飞娘收作了关门弟子,却并不悉心教导,只随意教些粗浅的入门功夫,仍由他自身自灭,在廉红药来之前,他还时常被师兄薛莾欺负,别人虽有心维护,无奈纵然能替他出头一时,他也终归要回转五云步,恐怕还会被欺负得更惨。 对外,许飞娘总是说司徒平这孩子蒙造大难,心中戾气重,需要磨去戾气方可修道。这话自然是鬼话,谁都看得出,她那个大头大脑大腮帮子的大徒弟薛莾才是一身的傻气加戾气,而这位仁兄此时也在现场,看司徒平身上挂的彩,多半就是他的杰作。司徒平不会御剑,看起来一路从句容逃到黄山,此时再加上受伤,整个人狼狈不堪。 “师妹,何须多言,待我擒了这畜生回去交于师父。”薛莾嘴里不干不净,飞剑更是跃跃欲试。 “大师兄,不准伤害平师兄,就算要处罚他,也是师父的事儿。”廉红药索性转身背向司徒平,挡在他身前。 “嗨——,师妹,我这可是奉了师命,你非要跟来搅合。”薛莾说着就要去推廉红药,但却十分下作得往廉红药胸口推去。 “你干什么!”廉红药大怒,长剑出鞘斩去。 薛莾悻悻退了后,脸上也有几分恼怒:“臭丫头,给脸不要脸,什么平师兄,叫得这么亲热,想必你俩早有了jian情。” “胡……胡说。”廉红药粉脸涨红,只是她性虽刚烈,却不是能言之人,一时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嘘——嘘——,轻云云,就是那个人,主人的命中注定。”周轻云正看着,却觉怀里兔儿拱来拱去,好不安份。 “啊——?”周轻云顺着怀里兔头探出的方向望去,大惊失色,“那个……薛莾?” “薛莾是谁?”小玉问道。 “笨,轻云云搞错了,平师兄,是那个平师兄。”小雪说出了正确答案。 “司徒平?”这下周轻云更惊讶了,惊讶间却听廉红药陡然提高声音喝道:“阁下是谁?何不出来相见?”廉红药望来正是周轻云所在。 紧接着薛莾也跟着转身,却是四周乱转:“师妹,我就说司徒平不安好心,想必是他同党,鬼鬼祟祟快给爷爷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