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今夕何夕
“子然哥哥,你悄悄告诉月璃,你是不是喜欢我jiejie?”春天的郊外,万物复苏。尹月璃披着一头秀丽的长发,左耳处夹着一朵随手采来的杜鹃花,稚嫩的脸庞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样清丽动人。 温子然一袭月白色长袍,手中握着长桨,有一搭没一搭的划着水,嘴边带着轻柔的微笑。眼中却透出一种若有似无的失落:“我们三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子然哥哥自然是喜欢若雪的。就和喜欢月璃一样。” 尹月璃歪了歪脑袋,佯作苦苦思索的样子,最后突然咧开嘴角哈哈大笑,控诉道:“子然哥哥你就不要骗月璃了,月璃已经长大了,早就知晓子然哥哥喜欢jiejie和喜欢月璃是不一样的!不然子然哥哥为何总带着月璃爬山涉水抓河虾,弄得一身泥,却总也舍不得让jiejie出来受累呢!” 温子然佯装发怒的用一只手敲了敲月璃的额头:“你性子跳脱,不就喜欢这些上蹿下跳的玩法吗,到头来反倒怪我带你受累了?若雪自幼喜静,我当然不好勉强她出来了。” 在尹月璃不信任的笑闹声中,温子然默默的侧过脸去,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突然之间,平静的湖水开始泛起波澜,一袭狂风席卷着大浪兜头朝他们这条小船而来,小船立刻被浪头打得东倒西歪,船身也破开了一个大洞。汹涌的湖水滚滚而入,眼看就要掀翻小船。 尹月璃双手不停的扑腾,努力的让自己的头不至于被埋入水下,水流争先恐后的窜入她的鼻腔,让她呼吸困难,她挥舞着双臂,不停的高声喊着:“子然哥哥救我……” 可是不管她怎么喊,都得不到温子然的回复,她明明看到他的身体就在自己前方,而且正不断的划水靠近,他的嘴唇在动,正急切的说着什么,可是尹月璃却什么都听不清楚。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的距离被大浪推得越来越远…… “娘娘……娘娘……” 温热的毛巾敷上额头,有人用轻柔的声音不停的呼唤着她,尹月璃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似有千斤重,任凭她怎么努力,也不能睁开一点点。 “太医,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不醒啊?”瑜柔一边给尹若雪不停的换毛巾,毛巾几乎刚盖上去立刻就变得guntang,一盆水也是换了又换,但是热度却一直降不下来。 陈子清脸色阴沉,紧皱着双眉:“娘娘这是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热,一时半会醒不了。你们记得要不停的给她换水,等熬过今晚,高热或许就能退了。” 瑜柔一听这话,似乎有所不妥,毛巾唰的从手中脱落,结结巴巴道:“娘娘该不会……该不会……” “胡说什么!娘娘会没事的!”安茜微凉的手掌一巴掌拍向瑜柔的脑袋,她脸上虽然也满是掩盖不住的担心,但是她明白此时尹若雪正是需要她们的时候,她们绝对不能慌乱。她转身面相陈子清,“太医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我们会好好伺候娘娘的。” 陈子清上上下下打量了安茜一眼,认出她是原来长乐宫伺候尹月璃的大丫鬟。他知道这丫头还是比较能干的,就将应该注意的事项一件件都告诉了安茜,最后还叮嘱道:“夜间万一再有状况,记得马上来通知我。” 安茜坚定的点了点头。送走陈子清之后,安茜站在尹若雪床前,突然想起当日尹月璃小产的时候,心里顿时一阵感慨,先是眼睁睁的看着尹月璃离开,现在又是尹若雪缠绵病榻,这后宫,真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瑜柔心里还在担忧,心里觉得没着没落的,她哭丧着一张脸道:“安茜jiejie,你看娘娘都开始说胡话了……几年前,我奶奶去世之前就不停的说胡话……娘娘这样真的还能挺过来吗?” 安茜默不吭声的取下尹若雪额头的布巾,在冷水中搓了搓,又重新敷在尹若雪的额头上:“娘娘不会有事的。那些坏人先是把丽妃娘娘害了,现在又来害若嫔娘娘。娘娘说了,要替丽妃娘娘查清真相。事情都还没做成,娘娘怎么会就这么离开呢!”
瑜柔还是心神不宁道:“可是你看娘娘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背后全都是鞭痕……这真的能好吗……陛下为什么这么狠心呢……” “好啦瑜柔,你冷静点!相信我,娘娘不会有事的,现在,去厨房重新换一盆干净的水来。什么都别想,明天天一亮,娘娘肯定就醒了。” 瑜柔走后,安茜给尹若雪擦汗的手也开始微微发抖,要说她一点不担心是假的。只是她仍旧记得长乐宫被废弃的时候,她们这些下人,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如果不是若嫔执意把她要了来,估计她不是陪着丽妃娘娘一起去了,就是被打发到什么暗无天日的地方受罪。 想到这里,安茜再次俯身给尹若雪掖了掖背角,低声道:“娘娘,您可一定要醒过来呀。丽妃娘娘的仇,还等着您来报呢。” 第二日,天光大亮。日光从大开着的窗户中透进来,生生把尹若雪晒行了。 身体好像是被什么人拆散了又重新组装过,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要造反,全身都火辣辣的疼, 尹若雪呆呆的看了一会天花板,又吃力的转过头,看到床沿上趴着已经睡着了的安茜;而瑜柔正歪倒在床边的一张檀木椅子上;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水盆,水渍一直从门口滴到床边,好一阵兵荒马乱的景象。 尹若雪费了好一阵功夫在想明白自己已经不是尹月璃了,梦里的场景还清晰的映在她的脑海里。她推了推身边的安茜,嘶哑着嗓子说:“给本宫倒杯水来……” 安茜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醒了。她猛的从床沿上抬起头来,圆睁着两只又黑又大的眼睛,嘴唇嗫嚅了几下,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